家庭病原体

　　沈檀没有走远，她只是转过街角就站在那里，她听见李子衿的声音，但是不想再去理睬，她累了。
　　“檀宝。”周敬之从她的身后跑了过来，把她搂进怀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檀没有说话，只是搂着她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她的肩微微颤抖，有低低地呜咽，周敬之没有继续问，而是双手又紧了几分。
　　没有几分钟沈博文就打电话过来了，响的不是沈檀的手机，是周敬之的。
　　周敬没有办法只能单手搂着她的腰，把电话接起。
　　“喂，沈老师。”
　　“敬之，你赶紧联系小檀吧，她妈妈说了错话，把人气走了。”沈博文失了作为学者的风度与平静，声音里的着急没有半点掩饰。
　　沈檀离周敬之的手机不是很远，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周敬之也明白她的意思：“沈老师，她在我这里，你放心。”
　　“敬之，小檀暂时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唉，真是不好意思了。”沈博文不知道怎么描述李子衿的荒唐行为，她不止隐瞒了沈檀，就连他也不知道，好好的年夜饭，分崩离析。
　　周敬之没有耐心去听事情的始终，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他能判断出，沈檀在这里受了委屈，他的愤怒只能埋在心里，因为对面是沈檀尊敬的父亲。
　　“好的，沈老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挂电话了。”
　　这句话只是装作客气，他没有等待对面的回应就挂断了。
　　他现在是沈檀唯一的依靠，他需要冷静。
　　“敬之，你怎么是跑过来的？你的车呢？”沈檀问他。
　　“停在路边了，这边太堵了，我等不了那么久。”周敬之说得是实话，沈檀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他就十分不安，他靠边将车子挺好就一路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看着另一端的动态，生怕自己走错路又让她多等几分钟。
　　“抱歉，打扰你过年了。”因为过年可能没法在学校留宿，所以昨天周敬之去接雪球，当时他就和自己提过今天是带韩桀熙回家吃饭，然后再去接他，自己的出现恐怕打乱了他的计划。
　　周敬之将自己的围巾从脖子上摘了下来，再给沈檀带上，把她冰冷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握着：“没有打扰，有你在这个年才过得完整，雪球雪糕都在家里，还有小桀，明天我就可以把小桀带回来。”
　　“本来明年才能实现的事情，今年就让我提前实现愿望，真是太好了。”周敬之的话有几句虽然是安慰，但也确实是他真正心里想的东西，曾经的奢望终于走进了他的生活。
　　沈檀看着周敬之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起来，心里轻松了很多，当她走出包间的时候，她就清楚自己没有回去的选择，但是她没有犹豫、后悔，心里出奇的平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蹉跎考虑，就好像他一定会接通。
　　不知不觉，他成为自己最后的退路，心里的万丈悬崖因为他慢慢填补，退一步依旧是另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周敬之的手机在今晚异常繁忙，第三个电话，是来自姐姐周雅兮的。
　　“喂，姐。”周敬之看了一眼在怀里蛄蛹的人，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周雅兮刚刚把工作安排好，想着可以陪韩桀熙过年，就打电话给周敬之不用着急赶回来：“敬之，我把工作换到年后了，小桀今年还是在我这里过年，你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用考虑他了。”
　　“嗯。”周敬之本来想着和周雅兮商量一下让韩桀熙住一晚自己再去接，现在不用费这个心了。
　　周雅兮问道：“敬之，是去接女朋友吗？”
　　“嗯。”周敬之没有藏着掖着，“她家有点事情，今年在我这里过年。”
　　周雅兮在收拾桌子，手机开着外放，周敬之的声音清清楚楚，很顺利地传进假装看电视的韩桀熙的耳朵里。
　　韩桀熙忘记自己是偷听者的身份，没有偷偷摸摸的自觉性，光明正大跑进客厅，对着手机就问道：“今年过年你要和沈老师同居？”
　　明明是借住的事情，可是经韩桀熙一嗓子让手机对面的两人顿时红了脸。
　　确实，自己家的房间有限，沈檀只能和自己住在一起。
　　“我不要舅舅住我房间，总感觉他会玷污我的床，呜呜呜，我的床不干净了……”韩桀熙故意的，一顿嚎啕之下没有一丝真情实感，他看向周雅兮的时候，周雅兮轻轻告诉他“住这里”，韩桀熙比了一个“OK”的手势，继续自己精彩绝伦的表演，“舅舅，要不你们住过来吧，我家房子大，还有空着的客房，一冰箱的菜，舅舅大过年的我不想和你分开，最重要的是，我想沈老师了，呜呜呜……”
　　“韩桀熙，闭嘴，再喊下去我可以让你一个春节成绩突飞猛进。”周敬之出声威胁道，对面的韩桀熙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闭嘴，为了证明自己不说一个字，他“嗯嗯”表示回应，“然后把手机乖乖还给我姐，你滚回沙发看春晚去。”
　　韩桀熙不满意地嘟着嘴，把手机放了回去，正准备往沙发上走的时候，被周雅兮拽住了，周雅兮让他安静地呆在这里。
　　“敬之，你那里不方便可以到我这里住的，小桀说得没错，反正什么都有一起过年也没有问题的。”
　　“姐，你等一下。”周敬之看着沈檀，沈檀摇摇头，她心情不好，觉得不是第一次见面的好时候，“姐，不用了，我和小檀在家过就行了，再说了，家里面还有雪球雪糕呢。”
　　雪球雪糕，周雅兮早就知道了，自家儿子里的微信朋友圈已经被小狗小猫塞满了：“行吧。”
　　“那先这样了，天气挺冷的，我们先回家了。”周敬之将电话挂断了，拿出车钥匙先开锁，开暖气，“还冷吗？”
　　沈檀摇摇头：“你姐姐不会生气吧？”
　　“不会。”周敬之系上安全带，把车从路边开了出来，“等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我带你过去转转，还没有和你说呢，我姐把工作换时间了，今年小桀还是在她那边过年。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这句话的真实度极低，但是沈檀也不想拆穿：“那我就陪陪你吧。”
　　“不然你有其他的打算？”周敬之问道。
　　“嗯。”沈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听着周敬之的声音她很安心，“去海南，看帅哥。”
　　“这么说我只是你的司机？”
　　“嗯。”沈檀下意识地回答道，刚刚的争吵让她感觉很累，回到周敬之的身边她有些困倦，“敬之，我先睡一会儿了。”
　　“嗯。”周敬之趁着红灯给沈檀搭上一个小毛毯，这个毯子不是一直都有的，是上次沈檀在自己车上睡着之后特地放的。
　　车水马龙的道路，霓虹闪烁的街巷，车窗阻隔了喧嚣，两人窝在小小的空间里，温馨又自在。
　　周敬之没有忍住，在绿灯亮起的前三秒吻了下去，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好梦。”
　　一夜无梦，沈檀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往旁边摸了摸没有摸到手机，而是毛茸茸的触感，雪球趴在床头看着她。
　　“你爸爸呢？”沈檀看着自己身上只脱了外套的衣服，这人真是正经的可爱，主要昨天太累了，不然就凭着身上的衣服自己肯定睡不了那么沉。
　　雪球像是得到应允跳上了床，躺在沈檀的身边露着肚皮，小耳朵一闪一闪地竖起趴下，有点要摸摸奖励的意思。
　　沈檀笑了笑顺了小雪球的心：“这几天你不在我那里还有点不适应呢。”
　　雪球就好像听懂了，呜呜几声也在抱怨什么。
　　“小东西，说我什么坏话呢？”周敬之一直都在门口站着，刚刚看着雪球进去，他就知道应该是沈檀醒了。
　　周敬之走进自己的房间，越过雪球，一条腿跪在床上，一手撑在沈檀的旁边：“睡得好吗？”
　　“挺好的。”沈檀已经习惯了周敬之的出现，不论什么时候，当他融进自己的生活，什么时候出现都是合理的，“不过我要换一件衣服，不舒服。”
　　“需要什么？缺的东西我帮你去买。”周敬之从来没有和女生那么近距离地接触，“昨天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喊醒你，就只帮你脱了外衣。”
　　“没占我便宜？”沈檀问他，周敬之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细节摇摇头，沈檀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力一拽，一个用力过猛人就倒在自己身上，周敬之压在她身上就那么几秒，就撑了起来，“没压坏吧？”
　　沈檀没有回答他，而是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那就换我占你便宜了。”
　　“别闹，真压坏了怎么办？”周敬之先自己坐了起来，又转身去拉她，沈檀靠在他的怀里，头贴在他的脖颈处，微微一转头唇就能碰到他的下巴，“压坏了，你就要对我负责一辈子了。”
　　“就算你健健康康的，我也愿意负责你一辈子。”糖分超标的早晨，周敬之还有些不习惯，他站起来打开自己的衣柜，“需要哪件？”
　　“房间里开空调了，一件卫衣应该就够了。”沈檀比了比周敬之的衣服。
　　周敬之又扔给她一条自己的休闲短裤：“多穿一点，对你没什么坏处。”
　　沈檀明白他什么意思，周敬之若是有这样的心思，自己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好了，你换衣服吧，我去给你热点早饭。”周敬之被沈檀看得有些害羞，找了理由就把门带上了，当然把小男狗雪球也拽着爪子带走了，关门之后雪球在门口哼哼唧唧了很久。
　　自己不是第一次进入周敬之的房间，但是确实是第一次从他的床上醒来，睁眼就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感觉确实不错。
　　换好衣服之后，她开门就看见周敬之坐在地上和耷拉着耳朵的雪球碎碎念。
　　“雪球，你已经是一个即将步入成年的小狗了，作为一个男狗狗要有准确的性别意识，妈妈是女孩子以后不能随便的闯进她的房间知道吗？”
　　雪球歪头看着他，走又走不掉，跑又跑不了，狗生真的不太容易。
　　“我刚刚说的都清楚了吗？”周敬之一本正经地问道，然后从身后拿出牛肉干，“如果听懂了就把这个牛肉干吃掉。”
　　雪球看见牛肉干哪里还管得了人类说了什么晦涩难懂的不平等条款，果断出嘴才是最硬的道理。
　　“嗯，真乖。”周敬之摸摸雪球的脑袋，雪球听到动静吊起牛肉干就往沈檀身边跑，然后把牛肉干放在沈檀面前，蹭着她的腿把刚刚的知识点忘得一干二净。
　　“雪球好乖啊。”沈檀蹲下抱着狗头就亲了下去，故意加了音效动作夸张极了。
　　周敬之不止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也接受了许多高等教育，成为一个双商均在线的精英人才，现在却输给了一条狗。
　　“雪球。”周敬之喊了它的名字，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任何作用，而且雪球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沈檀拍拍雪球的脑袋让它到一旁玩，雪球没有走多远而是到猫窝旁边圈了起来，尾巴盖在雪糕身上，被打扰的雪糕也不恼，看了雪球一眼又闭上。
　　“和一只不到一岁的小狗争风吃醋犯得着吗？”沈檀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动作很受用，周敬之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没有说话。
　　“刚刚小桀打电话拜年，吵着要见你，我直接挂掉了。”周敬之慢悠悠地说出另一个男性生物的名字。
　　他这一早上的生活可是真丰富呢。
　　沈檀挑眉问他：“所以你教育雪球也只是指桑骂槐？”
　　“嗯哼。”周敬之装作漫不经心地哼着。
　　恰巧沈檀的沈檀的手机又想起了，她拿过看了一眼是韩桀熙，正准备接通的时候，周敬之抢了过去。
　　周敬之接通的时候，韩桀熙正乖巧的地坐在桌子旁边，规矩得很呢。可是看见是周敬之，立刻拿近了手机，顿时一张大脸像壁纸一样出现在手机上。
　　“什么事情？”周敬之懒洋洋地把手机架在地面上，从这个角度很明显能看见你一个人的衣服，而这件衣服，韩桀熙很眼熟，是周敬之的。
　　韩桀熙一脸痛心的模样，然后装作纯情少男的样子：“你昨天晚上对沈老师做了什么？怎么穿你的衣服？”
　　“小桀，如果你能管好你的嘴角，老师会十分欣慰的。”沈檀把手机拿了起来。
　　韩桀熙也不遮掩了直接趴在桌子上，以一奇怪的角度进入手机画面：“这不是希望你成为我舅妈吗？”
　　“不需要你管，她也会是你的舅妈。”周敬之在自己手机上点了几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因为网络延迟的原因，韩桀熙的手机还没有收到周敬之的消息，看着对面大爷似的周敬之，韩桀熙默念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十五字箴言，看见红包之后才明白这十五个字不加标点符号，平均每一个字价值一百元，平时也不怎么喜欢余华作品的韩桀熙，突然明白了活着的道理。
　　“舅舅，舅妈新年好。”韩桀熙将乖巧指数拉满。
　　周敬之在感慨钞能力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新一辈的业务能力就是强。
　　“小桀，你在给谁打电话呢？”周雅兮的声音传了出来。
　　某位韩性小朋友附赠了一项增值服务：“是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舅舅啊。”
　　“行，让你舅舅和舅妈在家等着，今天我带你过去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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