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匠：青烟破长安

　　晨光染红承天门的鸱吻时，张启的鹿皮靴踏过东市青石板上的露水。他蹲在漕渠边，指尖捻起一撮泛着蓝光的炭灰，昨日改良的防潮炭在袖袋中微微发烫。渠水裹着枯叶擦过指缝，恍惚间又回到穿越那日蜷缩的土地庙，霉变的药材与炭灰气息竟如此相似。

　　"张博士！"延寿坊炭行的王掌柜提着算筹追来，鎏金秤盘在腰间叮当乱响，"您要的青冈木到了，可要过目？"

　　张启瞥见运炭牛车辙印里掺着赤砂，忽地想起冰窖机关木偶胸腔里的蓝晶石粉。他佯装验货掀开草帘，炭筐底层赫然露出几片带刺青的人皮——正是那日土地庙七娘臂上的金眼狼纹！

　　炭行后院，二十口新窑冒着诡异的青烟。张启借口改良烧炭法，用竹筒收集窑口飘落的灰烬。程处默的横刀突然抵住某个搬运工的背脊："河西口音装长安话，当爷们耳聋？"

　　那人袖中滑落的突厥银币还未落地，便被七娘的软索卷走。银币边缘的狼牙刻痕，与庆善宫毒箭的箭镞分毫不差。张启趁乱摸向炭窑通风口，指尖触到板结的硬块——竟是混着骨灰的窑泥！

　　未时三刻，西市波斯邸飘出烤馕香气。张启蹲在檐下整理炭样，忽见粟特商人袖口闪过抹熟悉的青黑。他假作失手打翻炭篓，改良炭粉借着东风扑向那人衣摆。

　　"哎哟！"粟特商人突然抓挠脖颈，皮肤下显出蛛网般的蓝纹——与冰窖尸首中的炭毒痕迹一模一样。程处默的亲兵趁机按住其双臂，从他发辫中抖出卷羊皮，上面密密麻麻标着长安水井的位置。

　　暮鼓声中，张启持将作监的铜符潜入北衙。库房梁上悬着的《东都明堂图》突然掉落，他伸手去接时，图纸背面的炭灰印记在月光下渐渐显形——竟是缩小版的骊山炭窑分布图！

　　"何人夜闯工库？"巡吏的灯笼逼近，张启闪身躲入成堆的鸱吻瓦当后。掌心防潮炭无意间沾到墙砖，砖缝里渗出的液体竟让炭块泛起白沫——这分明是混了砒霜的灰浆！

　　子时暴雨骤至，张启蹲在废宅檐下烘烤湿透的图纸。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他瞥见巷尾闪过戴斗笠的佝偻身影——那人拄着的榆木拐杖，与土地庙驼背老头刻箭杆用的竟是同种木材！

　　七娘的金簪突然钉在窗棂上，簪尾缠着的布条还带着炭灰："平康坊第三曲，有孕妇失踪"。张启攥紧改良炭粉冲进雨幕，布鞋踩过水洼时，混着蓝晶石粉的涟漪竟凝成个"宥"字——与七娘臂上刺青边缘的金箔纹如出一辙。

　　暗渠边的草棚里，太医署学徒正用银刀剖验死胎。张启递上的改良炭粉遇毒血泛白，惊得老医正打翻药杵："这...这分明是前隋宫里的验毒法！"

　　程处默踹开草棚木门，拎着的突厥俘虏满脸炭灰："吐谷浑的暗桩招了，他们在等荧惑犯太微..."话音未落，皇城方向突然腾起九道青烟，烟柱扭曲如宇文家图腾。张启怀中的炭块莫名发烫，远处传来延兴门守军换岗的号角，混着炭灰的晨雾正悄然漫过一百零八坊的街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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