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濒死前的最终幻想

　　中秋过后，百万美金大奖赛日益临近。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似的互不打扰。

　　三三的日常工作也变成了清晨照例拿起桌上的咖啡后携着笔记本电脑进入会议室和成员进行最后演讲稿商定。
　　壹壹负责的新项目将要迎来最终验收，成年人的日常生活依旧被繁忙的工作充斥着，不论有怎样的奇遇，一切都将回归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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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三，你看起来好淡定。”
　　夏欣冉扶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努力做着深呼吸。
　　“那肯定是装的啊。”
　　三三将探着偷看观众的头扭回，一把握住夏欣冉：“你摸摸我的手，冰凉了。”

　　“还有五分钟上场，下一位选手注意。”
　　耳机中传来导演的指令，原本互相激励的两人突然噤声，夏欣冉最后检查了三三的设备后便退至候场区。

　　三三双手握着话筒，心跳的律动传递至指尖覆在冰凉的金属表面。

　　“壹壹，你在吗？”
　　三三在脑海中唤着，却未得回应。她出场时间是五点，但至今壹壹仍未出现。

　　“最近工作这么忙吗？居然还没休息。”三三嘀嘀咕咕。

　　“上场啊！愣着干嘛！”耳机中突然传出导演暴戾地怒吼。

　　三三霎时间头脑空白，四肢僵硬地踏上台前。
　　舞台很大，却漆黑一片，惟看得见聚光灯汇聚的中心。
　　走至台中，聚光灯太过刺眼，看不清前方，亦看不清身侧。
　　像是四下无人，三三甚至有些放松下来，凭着排练多次的记忆对着漆黑的台下做着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王一一，来自机器人部门。我的演讲题目是‘定制属于你的专属情绪机器人’”

　　啪地一声，聚光灯散开，照亮全场。灯光清晰地映在观众脸上，三三有些慌乱地乱瞟。她清晰看见台下人对自己的审视，看见了曾经的主管，也看见当年一起摸鱼的兄弟。

　　她又回忆起那段屡战屡败的日子，怯懦的思绪从心底渐起。
　　双手紧捏着话筒，有些黏腻，她偷偷换手用衣角擦拭着渗出的细汗。嘴唇微张发不出任何声响，大脑空白一片。

　　“三三，振作点！”
　　沐在聚光灯下的身形一怔，安稳的声音从脑海中涌出。这一刹，心绪便似是定住了。
　　好像听见了细小的加油声，三三余光瞄到台前角落的夏欣冉，也窥到了旁边的李懋，以及双手紧握的李强。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你已不是当初的自己。”

　　“那我开始喽？”三三挑战呼吸，重整旗鼓，向壹壹回应。
　　“加油，我陪在你身边。”

　　排练好的流程不断涌向大脑。三三向大众描绘着如何将AI大模型应用于私有情绪模拟，实现机器人的情感思维量身定制。

　　“它可以是你失散多年好友，可以是你已逝亲人，亦可是另一个你。在精神世界如此匮乏的时代，它将填补你内心的空缺。”

　　李懋立于台侧，聚光灯撒在三三身侧。这幕似乎见过，如那一晚月光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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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没有新生敢冒着违禁的风险偷爬上天台，那一晚却有两人。

　　宿舍的集体生活令李懋难以适应。月上中梢舍友鼾声正熟，无法入睡的他翻上天台躲在角落袭着徐徐秋风。

　　“我知道的，我就是很想你。”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扰了闭眼冥想的李懋，他睁开眼看见平台处一个抹着眼泪的小姑娘。
　　原来无法安然入睡的不止一人，李懋收回探出的头重回阴影处。闭眼听着远处碎碎念的小姑娘，长夜有她人相伴，似乎也不错。

　　不知多久，声音渐止。李懋重新探出头去，平台前却早无踪迹。看了下时间，午夜已至，明早还得集训。他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扬再月光下，无所遁形。

　　“有，有，有人？”远处传来惊呼，停住了李懋的动作。他转身看去，那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台阶上，半亮半隐中，却未曾发现。

　　偷听她人讲话的窘态被抓包，李懋挠了挠头，憋了眼当前唯一能转移的话题：“呃，哪个，你也在，赏月？”

　　那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将手机背至身后，胡乱擦了擦眼角泪水，结结巴巴地说：“是啊，哈哈哈，今晚月亮挺大的。”

　　李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呃，不早了要不先回呢？”
　　说完便想溜走，却在将要塔上大门把手的那一刻被叫住：“哎，同学，那个你没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吧？”

　　李懋回头见那少女抵着清冽的月光，纠结着有些不甘的眉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蠕动嘴唇。
　　场面太过有趣，以至于李懋甚至想打趣一番：“啊，没听见吧，只是半梦半醒中，好像听见谁和男朋友互诉衷肠？”

　　那人一听便着急：“才不是男朋友，是，是给妈妈打电话！”

　　意料之外的回答，李懋却没想到那人如此坦诚，当下竟不知如何应对了。
　　少女重新颓坐回台阶上：“算了，听见也没关系。新生，想家很正常啊，对吧。给妈妈打打电话。”
　　她声量愈发低沉，将头埋置膝间，发出细弱蚊蝇地挣扎：“也不丢人吧。”

　　李懋不知怎地，今晚出乎意料地有耐心。坐于她身侧，双手抵着石阶，看着夜空：“嗯，不丢人。”

　　深夜的二人攀谈，沐着夜色，随风散走思家情结，也让李懋认为自己需要开始接纳集体生活。

　　“那就，谢谢学长的建议啦，我要回寝室了，明天早上还得集训。”
　　少女轻拍身上尘土，在月光下泛起一层涟漪。

　　李懋有些失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学长？”
　　“新生除了我谁敢这么大胆子半夜偷跑出来。而且看你经验丰富的样子，肯定是学长啦~”

　　少女跑向大门处，扶住门把手，却又停住，转头莞尔一笑：“对啦！今晚很谢谢你，我叫王一一，后会有期啦学长。”

　　李懋坐在石阶上，侧身喊去：“我不是！”却见她消失在楼梯间，半句学长吞咽腹中，惟有自己一人听见。

　　那少女于黑暗中突然出现，集月亮的光辉于一身，似漆黑台前立于聚光灯下的她，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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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是我今天为大家带来灵犀机器人的全部演讲内容，希望她可以抚慰每一个空虚的灵魂。”

　　三三放下话筒，万籁俱寂，大脑好似隔绝了外界感知，一切似乎如梦境般不真实。
　　“三三。”
　　“嗯？”
　　“今天，你真的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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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举杯！祝贺我们机器人部门在集团打响名气！”
　　李强站起，将酒杯举过头顶，醉意有些上头的他涨红着脸仰着脖子肆意叫嚷。

　　“这是老大第几次举杯了？”夏欣冉低下头用杯子挡住脸，闪躲着来自李强搜寻的目光。
　　三三低下头，与桌面平齐，遮住半边脸回应道：“你就让他发泄吧，你别看他平日里一直给我们说平常心，尽力就好，其实压力最大的是他，我们初创部门要是没有做出成绩和亮点，那不就得......”
　　后半句未言明，但二人心知肚明。
　　夏欣冉有些疑惑：“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细心观察到老板的压力？”

　　当然不能说是近两个月亲身体会到老板不宜，就在三三支支吾吾时，刚好被李强看到躲闪的二人：“三三，欣冉，干嘛呢，快举杯，等着了。”
　　“好好好，那就再一次祝我们！”
　　庆祝夹杂着酒杯碰撞的清冽，混合所有情绪一起咽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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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壹，你怎么晃来晃去的？”
　　三三强睁开眼，却觉得天旋地转。鼻尖嗅到一丝木质香味，迷迷糊糊中呢喃：“真奇怪，我第一次在你的世界闻到味道，还蛮好闻的，嘿嘿。”

　　八月的湾区，闷热多雨。雨后的街道还未完全干透，稍有不慎便会滑倒，李懋只好背着三三在路边等候司机。

　　树荫茂密，还蓄着些雨水，顺着叶片慢慢往下滴落。
　　“啪”一滴水砸向李懋额头，顺着丝丝汗液往更深处滑去。

　　他后撤两步，避开滴水的枝干，却不聊惊扰到背上的人。耳边传来湿润柔软的吐息，扰的李懋内心一阵骚乱。
　　扭头余光瞥向肩上呢喃的人，欲想询问状况，却不料三三完全将头深埋，汲取着他的气息。
　　霎时，方寸大乱，李懋僵硬地回头脱离些三三的气味。

　　潮湿的海风吹来，可他依旧觉得口干舌燥，不敢轻易做任何动作，只默默地听着三三在背上喊着她自己的名字，碎碎念些完全听不懂的事情。

　　闷热的天气混合着暧昧氛围，李懋一昧地敷衍着不知所云的三三，现下只想快点上车，吹一吹空调来缓解燥热的内心。

　　壹壹本也在敷衍着眼前的酒鬼，突然一阵抽离感，她猛然睁开了眼睛，一片素白的天花板令她有些不适。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将将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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