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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球被杀(柴、盈)
律北过后,府里只死了几个洒扫和小厮。膳房众女无人受伤,言辞放诞间竟嘲讽起律北的武功。
南荣的武学高出北靖不少,律北五十人的精编刺杀队无一生还。身为南荣人的膳房众女,更不把北靖武士放在眼里了。
‘北靖阶级僵化,士族固不可摧,寒门出头无望,能人都跑南荣来了。’
‘北靖腐败不堪,官场沆瀣一气,奸臣当道,被南荣屠灭是迟早的事。’
盈盈听着膳房众女对北靖以及旧士族的恶评,心里尽是惆怅。
有目共睹,北靖确有诸多弊端。
可她身为北靖士族,心底里无法抛却这份根脉认同。
她是北靖人。
屠戮士族的南荣是她的敌国,掠影是她的敌人。
不知不觉,膳房众女的话题又转回了府里八卦。
‘听说,梅香是个丑女。天十六亲自验过的,她那一张脸,就像刚出锅炉的芝麻大饼。’
众女的嬉笑声传入盈盈耳中。
盈盈垂下头去,全当没听见。
膳房众女牵手挎臂,三两成群去送膳。房主之中,江雨霖由春雪亲自去送,天十八则由云露来取,剩余天字、地字一共二十二人,而秋霜现在也加入了送膳队伍,送膳丫鬟十二人,正好多余一人。盈盈作为倒数第一,便失去了送膳的机会。
她正乐得如此。
膳房又逐渐空落,绣球却没走。
她神秘兮兮地走到盈盈身侧,将她的面纱一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盈盈吓了一跳,赶紧抢回面纱戴好,幸而除了绣球,再无人看见她的真容。
“哼,我就知道,你是装的!”绣球得意洋洋,“快说,你为什么扮丑?”
盈盈自知躲不过,软言央求,“我不想被天十六纠缠,你别告诉别人。”
绣球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不说。不过,”她停顿了一下,“你就不想再找一个房主当靠山吗?”梅香的日子不好过,她看在眼里,心里替她着急。
盈盈摇了摇头,“我这样挺好的,没人打扰我。”
好吗?以春雪带头,全膳房的丫鬟联合起来欺负她,对外则守口如瓶。
梅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绣球无奈叹气,“你可真固执。”
盈盈岔开话题,她见绣球手里拎着一只花篮,便问她要去哪儿。
绣球不做隐瞒,直言相告,“我去找陆离。”
陆离?
陆离是膳房众女的梦中情人,没有人不喜欢陆离,但未听说过陆离跟谁亲近。没想到,绣球和陆离在一起了。
盈盈从心底深处羡慕绣球,能与喜欢的人相守。
绣球从花篮里取了一朵粉芍药,往发鬓上照了照,又问盈盈,“戴哪边好看?”
“右边吧。”盈盈取过芍药,插在绣球的发髻上。
盈盈吃过了饭,托着香腮坐在桌上发呆。
这时采莲回来了。
采莲失了天十六的宠爱,现在被派给地一和地二送膳。她心里不痛快极了,并不留下侍奉,早早地回了膳房。
可巧,玉瑾也来找盈盈蹭吃的,被采莲抓了个现行。
“姐姐又来啦,不如改明儿回了马总管,也把你派来膳房吧!”采莲调笑道。
玉瑾自嘲,“那岂不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玉瑾所知道的八卦消息极多,采莲有求于她,并不追究玉瑾偷吃的毛病。
这会儿两人一言一语的聊了起来。
“说起陆离,发生过几件怪事。不久之前,有个浣衣被他从房里赶了出来!那丫鬟又气又羞,第二天投井死了。邪门得很,凡是跟他相处过的丫鬟,接二连三地皆死于非命。”玉瑾咬了一口鸡腿,含含糊糊地说。
采莲、盈盈皆是一惊。
“只是被拒绝,何故闹出人命?”盈盈心中疑云丛生,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谁知道呢!”玉瑾不屑地撇撇嘴,取笑道,“没准有什么隐疾,不敢让人知道!”
“你可真逗,陆离能有什么隐疾?”采莲被逗乐了,竖起手指戳了一下玉瑾的额头。
盈盈惴惴不安,一股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
“我刚从江姑娘的绣楼回来,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玉瑾故作玄虚地卖着关子,成功吸引采莲和盈盈的注意后,自问自答道:“天十六拿了一大包银子送给兰溪姑娘,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银子被兰溪姑娘扔在地上,任由丫鬟小厮们捡了去——足足有三百两!天十六丢了好大一个脸,这会儿正气恼呢!”
玉瑾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全然没注意到采莲早已变了脸色。
盈盈悄悄地揪了一下玉瑾的衣角,采莲却已按捺不住,扔下手中的抹布,快步跑了出去。
玉瑾见采莲走了,自己也脚底抹油跑了。
盈盈放心不下绣球,匆匆往天庐道走去。
盈盈一走到天庐道,就远远地看见路尽头的小树林边围了一圈仆从,呜呜嚷嚷地不知在议论什么。
她疾步小跑过去,挤进人群一看。
一个绿衣丫鬟面纱被揭去,白皙的脖颈上横亘着一处极细的血红色剑痕。她双目圆睁,眸中盛满不可思议的惊骇,发间那朵新采的芍药花跌在鬓边的草地上。
是绣球。
盈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正待上前,马钰带着小厮匆匆赶至,将尸首抬了出去。
草地上只余几滴她的残血,园中已寻不见她曾存在过的痕迹。
绣球没了。
杀手冷血无情,人命轻如蝼蚁。
盈盈默然神伤,不知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间,她恍恍惚惚行至荷花池边。一块青石遮住了她颤栗的身躯。此刻她早已抛却园中规矩,只欲寻个僻静处,痛痛快快哭一场。
她暗恨自己无用。
王府里待她最亲善的姑娘死了,她除了悲伤,竟什么也做不了。
她垂眸凝视着自己这双毫无缚鸡之力的手,在绝对力量面前,它们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谁在那儿?滚出来!”柴玉笙清亮冷冽的声音刺穿盈盈的心魄。
她慌忙戴稳面纱,拭干泪痕,从青石后款步走出行礼。
他的目光从她的腰牌移至她低垂红肿的眼角。
怎么哭成这样?
被谁欺负了?
“怎么回事?”他板着脸沉声问道。
“膳房丫鬟绣球无故惨死,奴婢与她相识一场,一时情难自控,有感伤怀。”因地位卑微,她不敢与他平视,只怔怔地盯着他足下那双漆黑无暇的黑皮靴。
“哼,为了旁人的死活哭成这般模样,你倒是清闲。有这功夫,怎不去送膳?”他语气刻薄,虽听似不近人情,但句句在理。
她赶紧解释,“奴婢今日不当值。”
此刻他正要回房,却不愿她继续在此处伤怀。
“既然无事,便跟我回去。”
啊?回……回去?去哪儿?
盈盈大脑卡壳,却见柴玉笙已转过身来催促,“还不跟上?”
盈盈跟在柴玉笙身后,见他推开院门走在前,她犹豫了片刻,跟了进去。
房门虚掩,并未上锁,食盒放在桌上,当值的丫鬟早已离去。
膳房众女说起过,给柴玉笙送饭,极少见到他在屋里。大家都放下食盒就走,已经习以为常。
不知他叫她来做什么……
她正疑惑着,却听他吩咐道:“你去摆饭。摆完饭研墨。”
什、什么?
他、他怎么还使唤起她来了?
研墨好像不是她这膳房丫鬟的分内之事吧,倒像是……
盈盈哽住,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她心里虽忐忑,但手上不停,已经将饭菜摆好,自去了书桌旁研墨。
柴玉笙细嚼慢咽,吃得极慢。
盈盈研好墨,问了一句,“铺宣纸吗?”
柴玉笙答了一个‘嗯’。
午后困倦,两人同处一室,却半晌无言,屋里安静得近乎凝滞。
盈盈立于墙角,强撑着昏沉的眼皮,低声道:“房主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四个字尚未出口,却听柴玉笙打断道:“焚香。”
她压下心头的不耐烦,取过香炉旁的香盒,凑至鼻尖轻嗅,问道:“燃哪支香?”
“兰草香。”柴玉笙伏案习字,眼皮微抬,旋即落回书卷。
盈盈依言点燃香篆,眼看已近未时,必须得走了。
“房主,奴婢未时需回膳房当值,时候不早了,奴婢……”
“你下午不必去了。只说留在我这里。”柴玉笙再次打断她。
这话刺痛了盈盈敏感的神经。
她身形微顿,终究是生硬地屈身一礼,回绝道:“房主好意,奴婢心领了。未时将至,奴婢必须告辞。”言罢,转身便走。刚至门口,却听柴玉笙在后头道:“你在膳房是何处境,我想你心知肚明。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今日拒了我,他日再想登门,门庭难入。”
盈盈闻言,心中冷笑。
难怪他总找她的茬,原是怀揣着这个心思。果然,他的心机既深且毒。
她屈身一礼,转身便离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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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柴,你就装吧,怎么不装死你?明明心里渴望的不要不要的,还端着,端端端吧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