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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影
夜色漫过岚清峰檐角,拂清真人提着一盏竹灯,缓步走过回廊。廊下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动,发出细碎声响,在这么寂静的夜,竟有些恼人。
前方的亭子中亮着微光,一道身影正坐在石桌旁,手里捧着一卷古籍,正是岚清宗大长老,也是他当年在云霄宗听学时,同出明霄仙尊门下的师兄善淳真人。
“师兄,还未休息?”拂清真人走进亭子,将竹灯放在石桌上,灯光映亮他温润的眉眼,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几分恍惚。
善淳抬眸看他,放下手中摊开的古籍,指尖还停留在泛黄的书页上。
他望着拂清真人的模样,眼底多了几分了然,轻叹道,“你不也一样,深夜踱步至此,怕是心有挂碍吧?”他顿了顿,直接点破,“是为外门新弟子考核之事?”
听到“新弟子”三个字,拂清真人动作顿了顿,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师兄,我今日遇到一个人,眉眼之间和她有几分相似。”
这话一出,亭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善淳的眼神也沉了下去,指尖在古籍封面上轻轻划过。拂清未提及是谁,他却已然知晓。
“只是相似而已,你当年在云霄宗听学,最不喜的便是月漓仙子,说她修为尚浅,性子张扬跳脱,与仙尊并不相配。”大长老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
拂清真人垂眸,看着灯芯跳跃的火光,眼底泛起一丝苦涩,“只是觉得仙尊对她过于偏爱,对青鸾不公罢了。”
明霄仙尊是云霄宗乃至仙界都难遇的奇才,修为至高至深,性子虽然冷,但对弟子们也是极好的。月漓仙子出身不详,修为平平,二人在一起,总像是一幅完美画作中掺了一滴显眼的墨,画风相悖。
很多人都心里暗忖:仙尊怎么能被情爱迷了眼呢。
“只是人死了……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大长老叹了一句。
“真的死了吗?师兄?”拂清真人猛地抬头,眼底的恍惚被急切取代,“月漓的尸身到现在也未寻到,没有亲眼所见,谁能确定她真的死了?”
大长老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沉重,“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仙尊早已闭关不出,月漓仙子命灯灭了是有目共睹的,她的事情,也该放下了。那名新弟子就算是再像她,并非是她,你莫要混淆了。”
拂清真人点点头,却没再说话,只是望着亭外的夜色。月光洒在他的衣袍上,映出淡淡的光影,像极了当年在云霄宗,他远远看着月漓仙子和明霄仙尊并肩走在桃花树下的模样。
那时他只觉得刺眼,如今回想起来,却只剩下满心的怅然。
-
“草……”是一种植物。
江孜珏被李金狠狠摔向青黑石地板,尾椎骨传来钻心的疼,她甩手,运气,那软筋符的效力还没散,加上这一摔,浑身软趴趴的。
这石面凉得和冰似的,寒意顺着衣料往骨头缝里钻,连呼吸都带着冷意。
玄铁门“咣当”合拢,锁落下沉重声响在甬道里撞出回声。
江孜珏抬头,透过门缝看见李金的脸,嘴角勾着恶意的笑,“别费力了,这可是镇灵锁,好好在这待着吧,享受吧,享受灵力一点一点一点流失,被吸光的滋味。”
“蠢货。”江孜珏靠在石壁上喘息。
“什么?”李金的脸扭曲一瞬。
“我是刚入宗的外门弟子,白日考核时宗主亲自见过我,还让沈师兄带我安置住处。我们发生过争执,你觉得我失踪了,会怀疑到谁的头上?蠢货。”
李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可很快又勾起一抹阴笑,“那又如何?”他伸手拍了拍玄铁门,声音里满是得意,“一个尚未登记在册的弟子,若是‘好奇误闯禁地’,失足被困,合情合理;若是‘惧怕修仙之苦’,偷偷下山回家,也合情合理。没人会追究,更没人会怀疑到我头上。”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怨毒,“要怪就去怪我的好师兄沈言钦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江孜珏咬着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她试着调动体内灵力,可指尖刚泛起一点微弱的蓝光,那股灵力就像被无形的漩涡吸住,瞬间消散在空气里,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省点力气吧。”季无名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像是随时会断掉,“这里是岚清宗的‘落尘狱深处’,早年专门关押穷凶极恶的罪犯,后来因为戾气太重,才废弃了几十年。”
江孜珏一愣,靠在石壁上喘着气,“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宇文给我的典籍里,根本没提过落尘狱还有深处。”
“早年在古籍中看的。”季无名的声音顿了顿,“这里的石壁不仅吸灵力,还能慢慢吞噬神魂。如今荒废多年,灵气早被吸得一干二净,早就成了吞人的‘灵墓’。”
“不好意思,害了你了。”因为担心出变故,所以她养成的习惯是随时把季无名带着,用灵力温养。
“废什么话。”
囚室格外安静,只有幽荧灯从门缝渗进来,在地面映出一道狭长的昏绿光影,照得石缝里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本就稀薄的灵力正在一点点往外渗,像漏水的袋子一般根本抓不住。
当然,作为一个炼气期的修士,她的灵力本就不多,如今都在被这囚室慢慢吞噬。
江孜珏在囚室里不断摸索,“一般囚室里面会不会有些暗道之类的,或者要留个通风口吧,总不能真把人活活憋死。”
她扶着石壁慢慢起身,指尖划过冰冷的石面,“季无名,你能感应到这附近有没有别的出口?哪怕是条裂缝也行。”
剑身轻轻颤了颤,季无名的声音带着疲惫,“我感受不到。”
“兄弟?醒醒!”江孜珏用指尖戳了戳蛇身,蛇鳞冰凉滑腻,没一点反应。她又稍微用了点力,轻轻捏了捏蛇的身体,“别睡了!再睡咱们都得死在这儿!你不是能吃妖丹吗?说不定能帮我找到出口!”
这话像是起了作用,双头蛇的身体动了动,两个小脑袋慢悠悠地抬起来,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惺忪,还带着点委屈。
大概是被捏疼了。它吐了吐芯子,鼻尖对着空气嗅了嗅,然后突然精神起来,两个脑袋同时转向左侧的石壁,尾巴还轻轻拍了拍江孜珏的手腕。
“你是说,出口在那边?”江孜珏眼睛一亮,立刻扶着石壁往左侧走。双头蛇的身体绷得笔直,脑袋紧紧盯着那处有凹陷的石壁,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江孜珏再次伸出手,指尖触到那处凹陷。这次她没敢用力敲,只是轻轻摩挲着石面的纹路。突然,她感觉到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石壁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有反应!”她激动地低呼一声,刚想再仔细摸索,怀里的剑突然又震颤起来,季无名的声音带着急促,“有危险!”
江孜珏的动作瞬间顿住。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石壁后渗出来,顺着指尖往她体内钻,比囚室里的寒意还要刺骨。双头蛇也察觉到了危险,身体缠得更紧了,金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江孜珏手迟疑了一下。
“不管了!”她咬了咬牙,双手按在凹陷的石壁上,用尽全身力气往里推。
“轰隆——”
石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缓缓往一侧移动,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缝隙后面黑漆漆的,一股更浓的死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霉味。
江孜珏屏住呼吸,借着幽荧灯的绿光往里看。只见里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种符文。
“这……这是什么地方?”江孜珏喃喃自语,双头蛇的两个脑袋探进缝隙里,嗅了嗅,然后回头对着江孜珏点了点头,像是在说,“可以走。”
“季无名,咱们走!”江孜珏抱起剑,弯腰钻进缝隙里。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石壁上的寒气顺着衣料往身体里钻,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走了大概十几步,通道突然变得宽敞起来,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一个巨大的“禁”字,字的周围还刻满了复杂的符文,符文上泛着微弱的红光,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地上堆着一堆白骨,颅骨的眼窝黑洞洞的,正对着她的方向,看得人头皮发麻。
“季……无名.......你还在吧?”
“呃……微死。”季无名道,“比刚才好点。”
“谁?”苍老的声音透过石门传来,带着巨大的威慑力。
里面有人????
人?鬼?幻觉?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踝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一根腿骨,手腕上的双头蛇突然变得焦躁起来,两个小脑袋对着石门吐着芯子,金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身体绷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江孜珏攥紧了怀里的剑,手心全是冷汗。现在退回去,是死路一条;往前走,石门后不知藏着什么怪物。
她该怎么办?
一个伟大的问题。
To be or not to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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