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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挽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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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毒


      慕笙清苏醒以后,虽退了高热,却落下个咳嗽的毛病。倒也不算严重,就是晨起时总要咳上一阵,夜里偶尔也会被喉间痒意扰醒,断断续续总不见好。

      “外面日头毒,阿清乖些,在屋子里看书,只准看一会,陈季符说了,你要静养。”

      楼远每日都要这般叮嘱,越发像个老妈子,看到他衣领的盘扣解了,非要亲自拢紧并系到最顶上一颗才罢休,时不时拿陈太医的医嘱堵他,慕笙清听这些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为了让人少些唠叨,只能乖乖听从安排。

      拘着养了几日,直到萧沚携李问補登门拜访,楼远才松口允人见一见。

      渝州瘟疫没有起色,一众大夫、太医忙得焦头烂额,日夜不休地熬在医馆里,翻遍了医书典籍,试了无数方子,始终不见成效。病患的数量一日多过一日,连医者都接连倒下几个,一筹莫展之下,陈太医向太子提议请慕笙清施以援手。

      “兄长!”慕辛夷还没进门,声音远远传来,少年跟在萧沚身后,一见庭院中的人,兴奋地挥手。

      “这位是……”慕辛夷正要介绍,慕笙清先一步从容上前,作揖行礼,恭声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慕神医不必多礼。”萧沚抬手虚扶,示意他起身,却在看清慕笙清脸的那刻怔然当场。

      一旁的慕辛夷困惑地挠挠头,“欸?兄长与殿下相识?”

      这一说,萧沚的视线转向慕辛夷,眼中划过恍然。上次相见时慕笙清戴着帷帽,故此他并不知晓对方是何模样。

      于是,结合慕笙清的长相和慕辛夷的称呼,萧沚有了一个猜测,他问:“孤未曾听说慕尚书还有一位公子?”

      慕辛夷浑身一僵,尴尬地笑了笑,坏了,我这死嘴,怎么办怎么办?万一兄长的身份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会不会落个欺君之罪啊?

      要不说兄长是爹的私生子,对啊,私生子好啊。

      慕辛夷一拍手心,觉得自己真是个天纵奇才,为了保住他哥,只好牺牲一下他爹的名声了。

      就在慕辛夷准备放手一搏时,忽闻里屋传来疏朗笑声:“莛岸,你怎么过来了?”

      楼远信步而出,走到慕笙清身边,借着衣袖遮掩悄悄握住他的手,“都别站着了,里边请。”

      萧沚见状挑眉,意味深长地扫了下二人交叠的袖边,笑道:“看来今日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慕辛夷蹦蹦跳跳路过两人,眼神在楼远身上古怪地停留一瞬,又往身旁人瞄了一眼,慕笙清注意到他的视线,道:“怎么了,辛夷?”

      “啊?没、没事,兄长。”少年慌忙摇头,加快脚步进了堂内。

      众人进里屋落座后,便有小厮捧着木制茶盘鱼贯而入,青瓷盏底与檀木案几相触,发出清越的声响。

      楼远微微侧首,朝萧沚附耳低语几句,他方才已听见他们的对话,暗叹德昌帝不靠谱,慕笙清的真实身份都不曾向萧沚透露。

      萧沚听完神色未变,在得知事实之前,他只有一丝怀疑,没成想果真如此,慕笙清竟是那位传闻中已故的西离摄政王。

      对此,萧沚不动声色地向慕笙清颔首致意,慕笙清亦回以浅笑,身侧的楼远不满他对旁人笑,隐于广袖中的手偷偷覆上他的手,惩罚似的捏一捏。

      慕笙清面上不显,顿觉无奈,袍摆下的腿不着痕迹踹了男人一脚,楼大人吃痛,哼哼唧唧转头生闷气,可手指仍固执地扣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殿下此番前来,有何要事?”慕笙清开口,嗓音温润,仿佛刚刚的小动作从未发生。

      萧沚重重叹气,拧了拧眉心。左侧的李问補接话,拱手道:“慕神医,前些时日听闻您身体违和,不知近日可大好了?若非渝州疫情紧急,我等属实不忍在您休养期间前来叨扰。”

      “陈太医说……”他话音未落,慕笙清突然起身,快步走到萧沚面前,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攥住了他的手腕。

      “阿清?”楼远立即站起,他知道慕笙清素来沉稳,此举必有缘由。

      “殿下去了湖边?”慕笙清凝重地问,适才萧沚抬手时衣袖下滑,正巧让他看见了疤痕。

      萧沚虽不解其意,仍如实答道:“孤几日前为了排查瘟疫源头,的确去过湖边。”

      慕笙清转过萧沚的手腕,示于众人,只见养尊处优的肌肤上有了一块很浅的五色花纹疤痕,“殿下感染了瘟疫。”

      “这、这……”李问補大惊失色,手猛地紧握椅子扶手,“这可如何是好?老臣该怎么向陛下交代啊?”

      “刺史大人稍安。”慕笙清仔细诊脉后道:“殿下症状尚轻,当务之急先让殿下隔离,随行侍从也需一并观察。”

      “那我咋没事?我也随殿下去了湖边。”慕辛夷撩开衣袖,摸了摸手腕,皮肤光滑无痕。

      慕笙清为他搭脉后沉吟道:“确实未见感染的迹象,你有备防疫之物吗?”

      慕辛夷仰头想了一会,霍然道:“对了!那日自安济寺问诊出来后,陈太医给的避瘟面巾没摘。”

      慕笙清观他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只得摇头轻叹。

      “阿清。”楼远走近道:“如若我所料不差,这根本不是瘟疫对么?”

      慕笙清放下萧沚的手腕,说了声“冒犯”,而后正色道:“不是瘟疫,是毒。”

      “或者说,是一种能大肆传染的毒。”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座哗然。

      萧沚道:“慕神医此言当真,可有证据?若能证实投毒一事,揪出幕后之人,那势必能找到解药。”

      李问補欣喜附和道:“正是此理。”

      慕笙清道:“殿下容禀,在下所言,并非意在指证毒源,只因昔年西离曾有过相似疫症,经我多年查访,略有所得。”

      “仅供各位参详。”慕笙清继续说:“眼下正值暮春,殿下去湖边时可碰见杨花?”

      萧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楼远道:“毒随杨花传播?”

      慕笙清赞许地看着他,“不错,疫症未起之际,民间素无遮面的习俗,那杨花纷扬本是寻常景致,吸入肺腑亦属常事,故而无人觉察此中暗藏剧毒。”

      李问補道:“可杨花年年开遍渝州城,若依慕神医之言,这毒是如何附着在杨花之上的?再者,得疫病的百姓,身上出现的症状与沙虱叮咬后的伤口一致,这又作何解释?”

      慕笙清不疾不徐道:“此事蹊跷,杨花本身无毒,但若有人以特制毒水浇灌柳树,毒素便会随树液蓄于花蕊,待杨花飘落,沾衣进户,吸入口鼻,毒便由此发散。”

      “是以坊间所谓'人染人'之说,仅是妄测,此疫虽厉,却并不会直接过人。”

      他顿了顿,温声询问萧沚,“殿下,前几日在湖边可有收获?”

      “自是有的。”萧沚朝慕辛夷使了个眼色,少年会意道:“兄长,我与殿下发现,今年渝州湖畔的杨柳格外茂盛,通常三月抽芽,而今已至四月末旬,新叶仍旧鲜亮如初。更奇的是,这些柳树根部的土壤异常湿润,像是有人日日精心灌溉,而且用的还是掺了东西的水。"

      “诸位请看。”慕辛夷掏出个小瓷瓶,拔开瓶塞,“这是我在柳根处取的土样,黑里透红的,一看就不对劲。”

      李问補凑上去看,鼻尖翕动,说:“这泥土……细闻之下似乎隐有腥气?”

      趁众人注意力都在土样上,后方的慕笙清扯了扯楼远的袖子,男人低首听他说话,“阿远,我的药袋有本册子,你帮我去拿一下好么?”

      楼大人弯起桃花眸,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意思不言而喻。

      慕笙清抿了下唇,见没人留意他们这边,果断转身就走。

      楼远失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趁其不备飞快往他脸颊上偷了个香,低声道:“阿清乖乖待着,我去拿。”

      他一向知晓阿清面皮薄,无妨,横竖自己脸皮厚,自会讨得便宜。

      待楼远取来册子,慕笙清手心贴着脸降温,耳根通红,他抽走书册,恼火似的剜了男人一眼,瞪得楼远心痒痒的。

      “刺史大人所言极是。”慕笙清定神后,翻开手稿册,里面夹有几朵干枯许久且沾着红土的杨花,说:“此种土壤色作赭红,乃因长期灌入毒水所致,在南疆,被当地人称为'血壤'。”

      “南疆?”萧沚神色微变,“此事与南疆有关?可东云同她们……”

      话至一半,他倏地抬眸与楼远交换了个眼神,见对方同样脸色沉郁,萧沚顿时咽下要说的话。

      慕笙清敏锐地感知其中的微妙,视线在二人中绕了一圈,压下心底的疑惑,说:“殿下莫误会,在下仅依据行医见闻推断毒源,并非意指南疆所为。”

      “至于沙虱之毒……”慕笙清往后翻了两页,说:“根据在下反复验看所得,沙虱毒液经特殊提炼后,可溶于水而不失其性。若将毒液混入浇灌之水,则柳树吸收后毒素转化,随杨花散播时寄居人体,症状便与沙虱叮咬一般无二。”

      他合上手稿册,目光如炬,“因而在下断定,必是有人刻意采集沙虱毒液,借杨柳之便,行投毒之事。”

      话音刚落,堂内霎时寂然,落针可闻。

      萧沚眉心紧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重重搁下杯盏,率先打破沉默,起身负手立于堂前,沉声问道:“慕神医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可有良策解此疫厄?”

      慕笙清衣袖垂落,行了个极深的揖礼,直起身板后,唇边苦笑,他拱手道:“殿下明鉴,非是在下推诿,而是……”

      楼远握住他的手,指腹安抚性地摩挲,道:“莛岸,阿清他有苦衷。”

      言下之意,莫要逼他,也莫要怪罪他。

      慕笙清在楼远担忧的眸光下绽开清浅笑意,心中稍有安慰,说:“殿下可知,此瘟疫最先肆虐于西离虞城,和渝州现在分毫不差,但最终……”

      他顿了下,斩荆截铁道:“最终,举城倾覆。”

      堂下众人闻悉俱惊。

      未等堂中人反应,慕笙清又说:“在下行医十几载,遍访各国,查阅古籍,唯独此等疫症成毕生魔障,令我束手无策,经年尝试,仍未寻得破疫之法。”

      楼远知晓的,停云山那堆深埋地底的陶罐便是见证,他握着人的手紧了紧,触及那削瘦的腕骨,心头蓦地一痛,这般孱弱病体,夜夜被梦魇纠缠时,该是怎么从煎熬中独自捱到天亮的,光是想象他独自承受的样子,就叫人肝肠寸断。

      萧沚长叹一声,“如今城中疫气横行,死者与日俱增,当真就无计可施了吗?”

      慕笙清凤眸坚定,松开楼远的手,清薄的身躯挺立肃肃似劲竹,决绝抱拳道:“为医者,自当救死扶伤,心存悯善。渝州疫情迫在眉睫,在下虽无十足的把握,但请容我尽力一试。”

      恰在此时,屋外飘来熬药的苦香,与远处隐约的丧钟声交织,而堂内肃静无声,每记钟鸣沉沉压来,堂中人垂首屏息,似在数着命数未卜的前路。

      “有慕神医这句话,孤就放心了。”萧沚说:“城中百姓,就托付给慕神医了。”

      慕笙清道:“定不负殿下所托。”

      “李问補。”萧沚喊道。

      “老臣在。”

      “孤身染疫疾,当避嫌独居。”萧沚解下腰间的琥珀龙纹玉佩交予楼远,“即日起,渝州全城兵马调度之权,包括禁军,尽付锦衣卫指挥使执掌。凡防疫所需,一应钱粮器械,皆可便宜行事。”

      “违令者,军规处置。”

      说到此处,萧沚脸色憔悴,“孤就不给你们添乱了,疫病未除之前……不必来见了。”

      众人齐声道:“谨遵殿下谕令。”

      临走前,萧沚拍了拍楼远的肩膀,交代道:“遥槿,此事我会如实奏知父皇,南疆的事……”

      他欲言又止。

      “没事,你别担心。”楼远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萧沚见他神态自若,心下稍安,带着李问補一行人离开内堂。

      “阿远……”慕笙清的手刚碰上楼远的袖摆,身旁一声爆喝吓得两人一惊。

      “兄、兄长!你、你们俩……”慕辛夷没随其他人离去,伸出手指颤抖了会,也不知哪来的孤勇,横身挡在慕笙清面前,似护崽的老母鸡,对楼远横眉竖眼,这副情状,倒颇具他爹慕呈修几分神韵。

      “我姑母的玉佩为何在你那?”

      此话一出,慕笙清耳尖一红,握拳抵唇轻咳,侧身抬脚欲走,楼远眼疾手快扣住他的手腕,及时拦下人,指尖暧昧地抚过玉佩上的纹理,桃花眼漾起促狭,对他扬眉勾笑道:“对啊,这玉佩怎会在我这?阿清不解释解释吗?”

      慕辛夷猝然瞪大眼睛,目光在二人交握的手腕与那块玉佩间来回游移,像是想起什么,踉跄后退半步,脸色煞白,磕巴道:“爹说,这、这玉佩是祖母临终前交给姑母的,嘱托姑母日后给……给表嫂的……”

      话音未落,自己先被这称呼噎住,喉结滚动着再说不出话来。

      慕笙清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咳嗽几声无奈转过脸去,楼远轻笑,陡然收紧圈在对方腰际的手臂,将人牢牢拥进怀里,自己就着这个姿势将下巴搁在怀中人的肩头,冲少年眨了眨眼:“表弟这声'表嫂'楼某就收下了。”

      “闭嘴!乱叫什么?”慕笙清羞恼,手肘往后一顶,却被楼远顺势抵住,十指相扣举到少年眼前。

      楼大人委屈可怜,碎碎念道:“阿清着实狠心,明明昨日还与我——”

      后半句没说完就被慕笙清反手捂住了嘴。

      慕辛夷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仅挤出一句:“若是让爹知道……”

      凭他爹那老古板的性情,会把楼大人吊起来打吧。

      “咳……”慕笙清清了清嗓,拍了下楼远环在腰间不安分的手,说:“辛夷,此事……暂时莫要告诉你爹,归家之后,我亲自同他讲。”

      “那……兄长你且有个准备,我爹……可能不太喜欢……断袖。”慕辛夷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几分窥得秘辛的兴奋,吊儿郎当道:“前几年有位姓宁的状元郎,他有个当捕快的竹马,两人同食同寝的,我爹虽未明言,可我瞧他眉头紧锁,想来是极不赞同的。”

      慕笙清瞅了楼远一眼,对方嬉笑的神情立马一收,他缄默半晌,屈指敲了敲慕辛夷的额头,笑道:“你这般揣测,未免有些武断,舅舅素来明理通达,岂会因龙阳之事便轻鄙他人?”

      慕辛夷捂着额头,憋憋嘴控诉道:“我这不是为你俩着想嘛……”

      “知晓你的好意。”慕笙清唇角噙着笑意,难得主动牵住楼远的手,嗓音浅淡,“世间万般事,强求不得。若缘分至此,顺其自然便是。”

      “况且情之所钟,原在性情相契。若以世俗之见度君子之腹,反倒落了下乘。”

      “兄长教训得是。”慕辛夷垂首听训,转瞬又挺直腰板,拍着胸脯道:“兄长放心,作为一根绳上的蚂蚱,弟弟我定会守口如瓶,只求他日东窗事发之时,二位可要替小弟美言几句,让我爹少罚我跪几日祠堂才好。

      说着还挤眉弄眼地补充道:"最好能掩护我……咳……偷藏个软垫什么的。”

      少年算盘打得门儿精,以他兄长在他爹跟前的受宠程度,定不会受责罚,倒是自己,从小到大跪祠堂那可是家常便饭,到时说不定还有人会陪他一起跪。

      慕辛夷悄咪咪同情地瞥了眼楼远。

      楼大人莫名打了个寒颤,不由握紧慕笙清的手以求宽慰,侧首亲昵地蹭了蹭怀中人的鬓发,旁若无人黏糊道:“阿清……”

      少年猛地捂住眼睛,指缝却故意张得老大,“噫——没眼看没眼看!”

      他拖着长腔怪叫,脚下却利落地冲后面一蹦三丈远,“兄长保重,小弟告退!”

      话声未息,人已窜到屋门边,临了还回头做了个鬼脸。

      慕笙清脸一热,毫不留情踩了楼远一脚,臊得要从男人里挣出来,楼远强忍脚上痛意,大掌捏着慕笙清的腰往椅背上一压,低笑着咬他耳垂,“阿清说,对我情之独钟,性情相契,此话当真?”

      今日被男人占尽了便宜,慕笙清耳尖烧得发烫,连衣领下的肌肤都泛起薄红,反劲上来,偏不遂他的意,一把推开人,扭过头去硬声道:“我、我要回去研习医书了。”

      楼远不依不饶追近一步,扯过他怀里的手稿册,桃花眼妖异凝着波儿,戏谑道:“哦?那为夫陪你一起研习?”

      甚至特意将“研习”二字咬得旖旎不清。

      “谁要你陪!”慕笙清整张脸烧起来,勉强定了定神,不敢直视楼远勾人的眸子,连书也不要了,转头疾步逃离,行至寝屋时忽然侧眸说了一句:“在下咳疾未愈,怕扰了大人清梦,劳请大人换个屋子就寝。”

      语罢,“砰”地甩上屋门。

      楼远挑眉轻笑,将那手稿册在掌心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也不恼,反而玩味似的望着窗纸上那道看似忙碌的剪影,“不让进屋……”

      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眼底掠过一抹狡黠,“那便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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