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姑妈的男人，大家都夸我三观正

　　正月里官员封印，黎大人休息在家，府里一派祥和。
　　黎老侯爷已去，黎中黎正两兄弟虽然已经分家，但感情仍旧很好，往年都是凑在一起过年，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黎宣的大伯，如今的忠顺侯，朝廷的安远大将军黎中，是黎家如今的家主，宗族子弟都要到侯府拜年，这种场合，带着郁泽一起去本就有些不太合适，而今郁泽重伤未愈，所以就干脆不出门了。
　　到了侯府，一大家子人亲亲热热地聚在一起，日日板着脸的便宜爹，在大伯面前，也露出了些难得的亲切，黎宣如今有功名在身，也被当成了大人，一同坐上了象征着男人们权力与地位的酒桌。
　　酒过三巡，听大伯与父亲关起门来的感叹和描述，黎宣才又切身体会了一次郁泽所做之事的凶险。
　　“那些刺瓦细作蛰伏多年，看上去与寻常京都百姓别无二致，又有朝中大员相护，若不是此次有郁行川在其中，只见了一面，连头都没敢抬几次，就凭这一双眼睛，生生记住了三十四名细作的模样，身量特征，言语习惯，有闻必录。”
　　忠顺侯是军中人，对良才的爱惜，要比黎正这样的文臣更为直接。
　　“换哨之时，凶险万分，接应的人赶来时，他骑的马已经被射伤了两条马腿，贼人上前围堵，意图将他生擒，那匕首刺入他胸膛的时，只差一寸，就能令他当场毙命。即使如此，他也并未慌乱，回到哨所后，第一件事便是传递情报，将名单上的人描述得分毫不差。”
　　黎宣早知道郁泽的才华，却不知他还是柄尚未出鞘的利刃，一经现世，便能大放异彩。
　　“有胆有识，天赋异禀，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黎正对郁泽也是满满的赞誉，只是与黎中那种不加掩饰的欣赏不同，黎正的称赞带着些微妙的考量。
　　“虽有大才，但缺乏历练，沉不住气，也无甚章法，不懂得给自己留后路。”
　　黎中显然不同意这样的评价，替郁泽抱不平。
　　“好好一个苗子，扔在你们这群文官堆里，非要去学什么明推暗就口蜜腹剑那一套，真是糟践人，你若不想要，叫他今后不必再科举，到军中来随我做事吧！”
　　黎宣吓得咳嗽了一声。
　　黎正余光扫光黎宣，只是轻轻一眼，很快又转回来。
　　“大哥怕是吃多了酒，醉了！人家是良州府的解元，三年后春闱下场，说不准就是御笔亲封的状元郎，谁愿意跟你去那校场上苦熬，整天吃沙子吗？”
　　黎宣心中抽了一口气，瞧瞧这便宜爹说话的语气，历史书上总说古代文武不和，看来还真是所言非虚啊。
　　黎中听了这话非但不恼，还大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爽朗。
　　“酸秀才，嘴上说的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也亏你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儿，不然，早把那郁行川招来，做你的东床快婿了吧！”
　　黎正脸色明显地一顿，端起酒杯，一边笑着一边无奈摇头，喝了一口酒。
　　黎宣大气也不敢喘，总觉得便宜爹的表现看上去好像有点怪怪的。
　　难道真的在惋惜自己没生个女儿，而是生了个没用的儿子？
　　黎宣又气又好笑。
　　没事，爹，生儿子照样能给你把人拐回来。
　　想到这里，黎宣却又不似从前那样有底气。
　　郁泽究竟是被自己拐回来的，还是为了跟自己回黎府，才主动被拐？
　　感情这种事情，也没个明确的变量，脸上看不出，口中说不出，心里更猜不出。
　　【亲爱的玩家，您最近的任务进度推进相当滞涩，请您继续努力啊！】
　　小金刚最近跟个蜜蜂一样，嗡嗡在黎宣耳边念个不停，黎宣却连跟她拌嘴的心情都没有了。
　　所谓的任务进度，所谓的好感度，这些到底能代表什么？
　　就算攻略进度推动到了100％，就能证明郁泽对自己用心了吗？
　　那黎宣自己的心又该怎么去计算呢？
　　那些付出的真心，真的能等价交换吗？
　　一想就烦，干脆就不去想他。
　　什么任务，什么真心，什么郁泽，统统不想。
　　黎宣再打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没有和郁泽分开过这样长的时间，不管是距离上还是内心里，几乎都没有过。
　　过年的前几天在侯府，后几天，黎宣整日出门，去见从前的朋友。
　　顾白和温小玉都拜访了一次，黎宣还见到了陆逍遥，他如今借住在京城的叔父家中，陆家根基在良州，却也有子弟在京中做官。
　　“难得啊，和你相见，居然没有冰山雪人在旁边立着碍眼。”
　　陆逍遥说的是谁，两人自然是心照不宣。
　　“行川为我父亲办事，受了伤，还在府中养伤。”
　　陆逍遥却好像一点也不例外，饶有兴致地盯着黎宣，一双婉转留情的桃花眼，直盯得黎宣背后发毛。
　　黎宣：“怎么？你看上我了？”
　　陆逍遥玩味地笑笑，扇子一合，连忙摆手。
　　“我可不敢，你家行川是个杀胚，脾气上来了，三刀六个洞，我找谁喊冤去？”
　　黎宣皱起眉，突然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说？”
　　在有关于郁泽的事情上，黎宣向来很敏锐。
　　“而且，方才我说他受伤，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陆逍遥修长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唇角勾了勾，脸上写着你终于找到重点了几个大字。
　　陆逍遥：“我知道，应天府接应的那次，我碰见了，应该说，是我刚好救了他。”
　　黎宣目瞪口呆，大脑飞速运转，心里疯狂呼唤小金刚。
　　给于连出馊主意的那个哈士奇王子是谁来着？
　　【是情场老手柯哈沙夫王子，于连在边境交接时遇见了他哦～】
　　沙夫王子就是陆逍遥？
　　【叮咚，恭喜玩家发现原著人物对应剧情，给你鼓鼓掌！】
　　黎宣审视地盯着陆逍遥。
　　“你怎么会碰巧救了他！”
　　“我路过啊！”
　　陆逍遥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黎宣却感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郁泽是去给大伯那边报信，内容是一份刺瓦细作的名单，大伯曾说过，接应的人来晚了，郁泽才差点丧命。
　　“你就是接应行川的人？你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不对。
　　姓陆，就不可能是宗室子弟。
　　就算是封地再远的亲王，那也不可能改姓啊！
　　至于异姓王，总共就那么几个，黎宣更不会不知道。
　　黎宣眉头紧锁，小心试探。
　　“你是异族人？”
　　陆逍遥也挺惊讶，用扇子遮着嘴，略显诧异地看着黎宣。
　　陆逍遥：“你怎么知道的？”
　　黎宣下巴都快惊掉了，陆逍遥却满不在意地笑笑，用扇柄抬着黎宣的下巴，帮他合上了嘴。
　　时下对异族人的身份十分敏感，毕竟远离故土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的，不是杀手就是细作。
　　陆逍遥看出黎宣的顾虑，脸上难得出现两分正色。
　　陆逍遥：“我既姓陆，便是朝廷赐的姓，你别担心，我族中子弟，既能科举做官，如今便与普通百姓别无二致。”
　　这话黎宣是信的。
　　毕竟良州府城那么大个陆家不会作假，陆家的生意更是府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说陆家是细作，那霍勐的脑袋早该搬家了。
　　朝廷的事，黎宣不懂，也不想懂，他自己会用眼睛看人。
　　陆逍遥是可以信任的。
　　值得信任的陆逍遥才正经了片刻，很是不自在，立马又恢复了原形。
　　陆逍遥往后一靠，摇着头惋惜道：“只是，若是按照从前来算，我应该也能称得上是个王子，更符合我风流倜傥的身份。”
　　呸！
　　黎宣正听不得王子这俩字儿呢！
　　怎么早没看出来这家伙弯眉弯眼高鼻梁的，不像个中原人。
　　这又不是欧洲，跨个腿儿的距离就能迈出去两个国家。
　　陆家是外族，却有子弟能来京中来做官，应该是很久以前归顺于我朝的小国，还是王族，一直安分守己，从不生事，族中子弟才能有此礼遇。
　　黎宣火一下就上来了。
　　“是你让郁泽对我欲擒故纵，才好控制我？”
　　这话一出，陆逍遥也惊了。
　　“怎么可能！子煜，我同你，可比同他要好多了。就算要挑拨离间，我也是站在你这边儿的啊！”
　　这话黎宣是信的，但陆逍遥也不会是要挑拨离间的那种人。
　　而且时间也对不上。
　　郁泽对他冷淡，整日为了公事到处奔波，是在这事发生以前。
　　黎宣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能接着追问。
　　“那你与他见面，到底说了什么？”
　　陆逍遥却不愿再说了，笑着摇了摇头，用扇柄遮住了自己的嘴。
　　“惊喜之所以是惊喜，要收到惊喜的那个人不知道，才能实现。我若在此时透露给了你，郁行川真要提刀上陆府找我问罪了。”
　　郁泽为他准备了……惊喜？
　　他从未听到过什么情场老手的鬼话，也不是有意对他冷淡试探。
　　而他都做了什么？
　　猜疑，疏远，无视。
　　就连郁泽受伤的这段日子，他连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黎宣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走，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忐忑不安过。
　　“哎！子煜，别走啊，再陪哥哥喝一杯！”
　　身后陆逍遥的挽留一句也没听见，黎宣上了马车，就催着长砚一路策马扬鞭地往回赶，像是生怕错过什么平生最要紧的事情。
　　一路回了临风院，站在东厢房的门口，黎宣却突然顿住了脚。
　　愧疚，心疼，羞怯，慌乱。
　　黎宣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泽。
　　下定决心，还是叩响了门，黎宣两辈子没这么讲礼貌过。
　　“行川，你……在里面吗？”
　　“子煜？”
　　里面郁泽回应得很快，似乎是早就在等这一声呼唤。
　　“是我，我……能进去吗？”
　　黎宣手攥着衣角揉来揉去，心中无限的紧张。
　　郁泽似乎在思考，还有些慌忙和着急，开口时声音有些匆忙。
　　“你……先别进来，明晚戌时，护城河边，我等你。”
　　明天便是上元节，京都城内不宵禁，城中有灯会杂耍，最是热闹。
　　“好，我一定会去。”
　　黎宣松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关上门，躺在床上，脸上两团蒸腾的酒气。
　　郁泽他打算做什么？
　　这就是陆逍遥口中所说的那个惊喜？
　　黎宣心中的积雪仿佛在此刻全部消融，化成了一涓暖洋洋的春水，荡起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回想这段时间，黎宣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很久，总算有人打开了盖子，让他透了一口气。
　　想想却又很难受，自己对郁泽误解了那么多。
　　而他却连受伤也不忘想着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在黎府过年，还想着要怎么给自己制造惊喜。
　　真该死啊。
　　黎宣把头蒙在被子里，眼泪簌簌下落，打湿了枕头。
　　黎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可能是无边的悔意，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敢开口问一句，又或许是开心，庆幸自己不是一厢情愿。
　　黎宣在这般复杂的像掉进了染缸里的情绪中，逐渐入睡，迎来了一个阔别已久的好眠。
　　上元节当天，中午家中摆宴，郁泽还是没出来。
　　黎宣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催得太阳落了山，夜幕逐渐降临，长砚那边一直盯着，郁泽早早就出了门，黎宣本想跟上，却又怕破坏郁泽的准备，只能继续在屋子里捱着。
　　总算盼过了酉时，黎宣也算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作度日如年。
　　用脚把主屋的每一寸地丈量了三千八百个来回，黎宣总算穿戴好了行装，出门！
　　马车穿过喧闹的人群，走过主街，来到护城河边。
　　黎宣下一车，眼中便映满了摇曳的烛光。
　　那是一河的花灯。红纸，黑字，中心点着一盏小小的烛火，星星点点地落在水中，点亮了整条护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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