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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门宴
灯光如昼,傅琴湘坐主席,待赵佩鸣落座不久便图穷匕见,指示一侍女献酒道:“明日将军往半日花屯戍,劳苦功高,今日送行宴,必要尽兴。”
来宾自知这是赵佩鸣的鸿门宴,几人互相交换眼神,却都无能为力,只暗自惋惜。毕竟是垂死之国,自身尚且飘摇,又如何顾得上别人?乱世之中,苟活而已。
那侍女身着绫罗锦缎,长眉入鬓,眼含春水,踩一声声铃铛步入堂中,她手中捏一金樽,呈给赵佩鸣,柔声细语:“贱婢镯雨献美酒一樽,请将军满饮此杯!”
傅琴湘抬头环视周围宾客,这些个座上宾便开始附和劝酒。
赵佩鸣冷笑一声,在众目睽睽下举杯饮尽,蹭去嘴角余酒对傅琴湘挑眉道:“多谢国师美意。”
这时赵佩鸣喉中似有一团烈火,面色也逐渐红润,他攥拳心想,这千百年来用烂的阳谋傅琴湘也照抄不误,为了捏自己的把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傅琴湘恰支开自己近卫,将自己置于孤立无援之境,眼下还是先耐住药性,离这侍女远些才好。
江珩此刻也注意到赵佩鸣的异常,没等多反应,又一侍女端盘向江珩走来。他微微伸出脚去,侍女本就心急,又被傅琴湘盯着,紧张万分,在江珩身旁一个趔趄跌在毯上,盘中暖酒也尽数倾洒。傅琴湘见到眉头一皱道:“怎的如此不慎?快换人再为江提举备一杯新酒!”
江珩微笑示意侍卫扶起侍女,缓道:“无妨,亥时夜深,姑娘想必是劳累过度以致疏忽,且先好生歇息吧。”
那侍女忽求救似的望向江珩,眼泪奔涌而出,浑身颤抖起来,硬是难以起身。傅琴湘见侍女迟迟不起,眼神示意侍卫强行拖走。
江珩见情况不对,抬手道:“且慢!这姑娘方才所献玉露酒香异常,不似宫中酿酒,倒像是私酿。”
许燎香打断道:“江提举仅入朝几日就知官酿私酿之别?且这玉露种类繁多,就算交与许某,也未必辨得清!”说罢他皱眉对江珩微微摇头,意图制止江珩。
江珩笑道:“那江某若说,这酒中有毒呢?!”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许燎香险些晕厥,只能扶额长叹。赵佩鸣药劲上来,双眼有些迷离,只听见熟悉声音刺破耳膜,忽然有了一丝希望,却又难以控制地猛然垂首。侍女本酸软无力,听了这话吓得连连摇头,挣扎着想跪。
傅琴湘今夜本想将重点放在赵佩鸣的清白把柄——她自认为有刘芷罗做人质,江珩不敢在她面前轻举妄动,可却没料到江珩竟豁得出去。这样一来,反而乱了好计。
傅琴湘振声道:“江提举莫要大惊小怪,这酒乃御赐金酒,怎会有毒?我看哪,是江提举一时酒醉心疑罢了,”她起身对众人赔笑,“失礼失礼,诸位继续。”
“那怎么成?”江珩眼神紧锁傅琴湘,众宾客举起的酒杯滞在空中,“这位姑娘是国师大人的心腹吧。这酒是御赐不假,端酒的人可不是。若这端酒人动了歪心思,岂不是有损国师清誉?”
傅琴湘见江珩如此镇定,又看看那侍女,此刻自己的“心腹”被侍卫架着,泪将妆花了,嘴唇也咬出血来,眼神只顾着躲闪。她心中一沉——难道这婢女真在酒中下毒?可这样于她自己并无益。亦或是投奔他人?量她也不敢。反正献酒不成就是死路一条,故意寻死,那便随她。傅琴湘厉声道:“带下去,严查!”
“自己的人,自己查么?”赵佩鸣突然发话,意在帮江珩一把,他喘息愈发粗沉,傅琴湘看着又有几分大功将成的喜悦,接道:“既然江提举先有疑问,不如就由江提举来查明吧。”她此刻只想快些支开江珩,免得又耽误她继续施计。
“江某先行告退,诸位慢用。”江珩如愿下台,在指点声中与侍女一同去厨里验酒。等到了屋前,江珩拦下侍卫,与侍女步入。
“方才让姑娘受惊了。姑娘无辜江某知晓,姑娘趁早离了虎爪,奔光明前途才好。若无去处,可来江珩草庐一避。”江珩柔声安抚。
侍女在惊惧中镇定下来,将手腕玉镯褪下递给江珩,含泪道:“多谢公子相救……公子恩德,小女来世再报……西厢房,镯雨……她的酒有迷药,趁早救……”话语未毕,侍女嘴角渗出一口血,暴毙而亡。
江珩大惊,侍女毒发必定与傅琴湘脱不了干系,大概是在献酒前就被下毒,事成才有解药。可方才侍女做那番神色,明明就是期求自己救她,可一旦与原定顺序不同,就应是死路,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救下赵佩鸣?
江珩替侍女瞑目,收好镯子,起身开门,他将袖中两锭银子掏出,对两侍卫道:“酒的确无毒,侍女已毒发。都是替国师办事的,其中原因你们应心知肚明。好生安葬,剩余赏你们吃酒。”说罢江珩给了银子,拂袖离去。两侍卫一听,心觉江珩是明白人,便将侍女抬了出去。
见侍卫走远,江珩忙向赵宸府邸跑去,夜间疾跑,仿佛又回到先前求药的那晚,他顾不上多回忆,在即将到达时被两侧侍卫拦下。
“救人要紧!”江珩从襟中掏出赵宸赐的调人令牌,两侍卫点头,跟着江珩离府。
这时赵佩鸣意识更加模糊,眼看就要跌倒,被镯雨笑着揽住。傅琴湘与镯雨交换一个眼神,傅琴湘发话:“赵将军醉了,镯雨快扶将军醒酒更衣。”
镯雨会意,轻语诱导赵佩鸣起身随她去,这侍女身上亦有傅琴湘那致幻的异香,只是太刺鼻了些,激得赵佩鸣皱眉闪躲。两人就这么踉跄着向西厢房走,赵佩鸣本就高大,力气自然不凡,镯雨拉拉扯扯一刻钟,才硬将人带到厢房走廊上。
这走廊遍布飘香藤,在月光下愈发妖艳,冷风吹拂,窸窣似毒蛇吐信。
江珩还在跑,从后厨到赵宸府邸已然废去大量体力,此刻他喉中亦有火灼之感,还有些许甜腥气。两侍卫在江珩指示下先行抵达厢房院,翻身过墙,截住了镯雨。
“呦,两位也要一起么?”镯雨被一人制住,颇为不满道。
“赵将军你也敢勾,不要脑袋了!”侍卫拧得更紧,镯雨发不出半句声,只看着泪滴滴沾湿脚下木板。另一侍卫扶好赵佩鸣,却被一把推开。侍卫急道:“赵将军!在下是扶光啊!”
此刻廊内陷入僵局,江珩不久赶来,叫侍卫放开镯雨,在两侍卫疑惑中掏出袖中玉镯道:“姑娘可认得这个。”
镯雨咳嗽一阵,这才抬头——这分明是镯云的镯子。
“你从哪弄来的!我杀了你!”镯雨自知事已败露,便直接翻脸大喊。
“这位姑娘不顾自身安危,求我来西厢房救你。”江珩见镯雨如此反应,猜到两位姑娘或许情义深重,故话锋一转,顺着镯雨说。
镯雨听罢一愣,一把夺过镯子抱在怀里,对江珩哭道:“她何苦啊!我镯雨一条贱命,清白本不配保留,她本不用与我一同受苦,却舍命相救……”
“两位姑娘皆是好人家,想必是被傅琴湘那厮所迫……”江珩低声道。
“呵,傅琴湘给我下的是死人毒,子时无论事成与否都会毒发……镯云料不到傅琴湘如此狠毒,还幻想救我清白……”镯雨眼神如刀,泪从眼角刮落,“但若你不来,赵将军只会落得个奸杀侍女的大罪……也算,积功累德了。”
江珩皱眉,正要发话,又被镯雨狠狠瞪住。
镯雨自顾自道:“她本是与我结拜的姐妹,她叫镯云,我是镯雨,我们流落傅琴湘手中替她当牛做马十年之久。如今姐姐已死,妹妹必不独活。死后愿为云与雨,清白一死,了脱罪恶。”侍卫发觉不对想上前阻止,江珩面色凝重,轻轻抬手。
镯雨见江珩如此举动,对江珩恭敬行礼,笑着拭去泪水,又将怀中玉镯摸了又摸,忽拔出腰间匕首对准脖颈狠命一刺,飞花湮灭。江珩扭过头去,眼中亦有泪光,久久道:“托二位好生将镯雨姑娘安葬,剩下的交由江某处理。”
侍卫面面相觑,将镯雨带离走廊。江珩掏出帕子将木板上残血擦去,仍然惊魂未定。赵佩鸣靠在廊柱旁,更是神志不清。
这时远处似乎晃着几个人影,愈发近了,江珩立刻警觉,打算将计就计,急着去拉赵佩鸣起来,可人却纹丝不动,江珩心想赵佩鸣可能还在迷药幻觉中,便将自己发带扯下,学镯雨语气道:“还请赵将军移步厢房内更衣。”
这一说,果然奏效,赵佩鸣起身直直随江珩步入厢房。江珩再一听,恰好那群人转到走廊处,想是没能瞧见自己。
还没来得及庆幸,江珩忽然被赵佩鸣从身后抱紧,身后人将头埋入自己颈间,低声道:“好香。”
江珩不知所措,惶然道:“什么?”
赵佩鸣仍是这样姿势未动,道:“江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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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顺利推进了
下一篇我尽量改到不锁,确实对感情线推进很重要
看完整版去大眼,我叫Reborn譬如今日生

“愿为云与雨”出自元稹《酬乐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