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下凡渡我啦

作者:逢山问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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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挂红条


      山顶微风和煦,鸟语花香,四射的阳光犹如被锤碎的镜子,更远地扩散光芒,直达斜角的苌安寺。

      一行人下了缆车,伸腰缓肩呼吸新鲜空气。更有欢脱的,大叫着奔跑进人群中撒欢了的耍儿,回声嘹亮。

      祁添牵着他挤进人海,摸到石栏边矗立的石柱跟前,将步晔的手盖了上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这柱子是保平安的,快摸摸。”

      手心被石柱透的发凉,极不舒服,步晔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一根手指堵住了。

      “嘘!”祁添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唇边,模样看起来急了,“不要说话,静摸三十秒才有效的。”

      在第三十秒时,祁添的手覆上去,将他的手拿下来裹进手心,笑容裹挟膝间的暖阳:“步晔,你要平安一辈子。”

      步晔的手被他焐得很暖,笑着问:“既然是保平安的,为什么他们不来摸。”

      “保平安只是保你平安,他们摸干嘛?”

      步晔明白了,这个石柱是祁添编出来的。

      但希望爱人平安是真的。

      祁添温柔地和他相望,爱意浸湿了大片的海浪。

      “我知道你是神仙,可不管你多长寿,我都希望你平安快乐,你明白吗?”

      如果爱一个人的话,情感就是很复杂而且不求回报的爱。而对于飞不飞升的,祁添不去想了,只会珍惜现在。

      “祁添哥!步晔哥!”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见王宁正挽着徐殷逆着人群向他们摆手走来。

      “好巧啊你们也来啦!”

      王宁笑得好开心,祁添觉得好久没见到她这么笑了。

      原来她的眉宇间已经有了妻子与母亲的痕迹。可当她笑起来,站在比他高大许多能保护好她的徐殷身边,还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任人宠爱的小女孩样。

      一切都没有变,她的外公在天上会一直祈祷她的孙女健康平安,又为她找到了特别好孙女婿,他终于放心。

      特别好的孙女婿冲他们俩礼貌又感谢地笑了一下,看起来憨憨的。

      祁添眉目间因为面前这对恩爱小夫妻而增添些许开怀,语速比之前的要轻:“刚从寺庙里回来啊?我们刚好要去呢。”

      山顶与苌安寺相通,路上铺设与阶梯同样的白玉砖,沿边竹叶萧索,幽静有居。

      王宁笑着应他,不经意瞥见下面两人交扣的手,“是啊,我和徐殷还买了祈福条呢,你们也一定要买哦,苌安寺的神仙保恋人幸福热恋可是很灵的。”

      徐殷听完一怔,想说他们可以去买山下的祈福牌,那是保身体常健财源广进的。由于性格原因,他没有说出来,然后好巧不巧,老天安排他看见了那对紧握的手。

      祁添看了一眼步晔,那人此刻刚好也在看他,分明看他好久了。他在这一秒确定他是最幸福的人,“好啊。”

      “寺前的樱花树有个很费解的名字,叫岂曰无衣。很神奇,岂曰无衣这四个字从有了寺庙起就牢牢地刻在树根上,雨打风吹这么多年也没能像滴水石穿那样将它们损坏。”祁添牵着他在花道上散步慢慢和他说他所知道的,末了增添一句:“玄乎吧?”

      “岂曰无衣……”步晔呢喃,倏然一片完整的樱花落进他敞开的口袋里,步晔微顿,小心翼翼地拾起来,放到手心端详。

      步晔看了一会儿,问道:“没人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祁添摇头,没想到步晔会对这个感兴趣。

      “专家给的答案是:海樱山本就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所以要留点悬念给后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相信百年千年后总会有翘楚解开这个不解之谜。”

      步晔闻言笑了出来,赞赏道:“人类在这方面可以当第一了。”

      他把樱花封印进载体,牵着祁添走到“岂曰无衣”树下。

      红缎纷飞如万只山雀起舞,步晔侧眼,看见一条上写着: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雨暮。

      步晔看了那条褪色的红缎看了很久,久到祁添叫了他好多声他也听不见。

      忽然肩头一重,他整个人被掰直,看清了祁添有些戚怨的脸。

      步晔一时还发懵,没意识到自己的冷漠,摸摸他的脸,“怎么了?”

      祁添碰了碰他的额头,小声反问:“你怎么啦?我叫了你七声都没应我。我拿来了祈福条,想给你写来着。”

      “是吗……”步晔接过祈福条和祁添递来的笔,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背对着他不给他看。

      祁添写完后靠上他的肩膀,步晔没折起来,而是大大方方给他看。

      [坐缆车很浪漫。]

      祁添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掀开自己的祈福条。

      [我觉得坐缆车和摩天轮一样很浪漫。希望我们能一直浪漫循环。]

      他的心几乎要跳起来,他快要哭了,“步晔……我的天……”

      步晔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听见他哭连忙转身去找他的手,握住了才发现那竟然抖得不像样。

      “怎么哭了?”步晔焦急起来。

      祁添用胳膊挡着脸,死活不拿开。

      看着祁添这较劲的动作,步晔意识到这可能是在撒娇。他牵扯嘴角,难得哄人:“怎么了?你哭什么?”

      他的目光投射到祁添手心紧攥着的红条,探索般问:“你写的什么?”

      “没……”祁添沉浸在情绪里,说不出完整的话,袖子口湿了一截,也不知道好不好呼吸。

      “不给你看。”他鼓囊着嗓子说完后就大口喘气,憋了好久的哭腔不想让步晔听到可最后还是没能做到。

      “我不看。”步晔终于将祁添遮脸的手拿开,一张湿润绯红的脸印在眼前。当哭得通红的眼睛乞爱地望着自己时,步晔觉得心一下被人抽干了。

      他擦干对方脸上的泪水,吻掉泪渍,语气温柔得不像在数落人:“你没出息啊祁添。”

      “不是……”

      看见步晔和自己写了一样的话,祁添突然不知道怎么看他怎么讲话了。身体像填棉花的玩偶,心脏好像也肆无忌惮地开始发酸了。

      他不好意思回答,或是不想回答,还是偷偷藏起来步晔都不管了,转着话:“写好了,那系起来吧。”

      “我来!”祁添动作快,没让步晔看清字就把两条红缎系到高处了。

      其实他慢点系步晔也看不清,他没他高啊。这么高的地方有这么大的太阳晃眼,步晔就算想看清楚也有心无力。

      祁添想不到身高这一块,只有步晔自己一个人暗自腹诽。

      有时,床上他会想,祁添不仅长得高大床上功夫也响叮当得好;他累时伏案祁添背他回寝宫的路上他会想,祁添比他要高近一个头,但这不是他定心的原因;伏在他胸前午睡时他也会想,想情爱的来源,想喜欢的渊源,想祁添。

      最后断定一切的原因、来源和渊源是爱。

      之前他们尚年轻的时候,看着比自己冒出不知多少的弟弟,步晔突然就有些闷,兀然喝了几杯茶水,一下午没有理这个跟屁虫。

      天热气躁,茶水凭空燃火,那个年纪的雄猫固爱比较,心智也由人随人。步晔独自呆了半晌发现自己没理,却也找不到人,便不安地担心起来。约摸月色上岸,步晔才找到从瑰山回来,满身污垢眉眼疲倦的人。

      “你跑去哪了?”步晔掸去他背上的尘灰飞蛾,厉声询问,没忍住发火。

      祁添成熟起来是在好多年后,此时就是个毛头小子,被“哥哥”吼一声霎时瞪红了眼睛:

      “我说过了!去瑰山上给你找天然形成的水泉窝来煮茶,我说了五遍!……你没理我。”

      他狂起来,浑身炸毛了一样反吼,一点情面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知道他喜欢步晔的那点不甘示弱。

      “我给了你五次机会,你都还给我了!明明走之前说了的……我说了的!”

      步晔被几句话噎住,舔了舔发干发黏的嘴皮,声音虚起来:“我没听见……你找泉窝干什么?”

      “煮茶!我刚刚也说了的!”

      祁添胡乱揉鼻子,把鼻子揉得红彤彤的,步晔的赧然不自觉变成怜爱内疚,摸了摸他脸,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听见那三个字,泪水好似决堤,从未那么汹涌。因平白无故被冷落而升起的茫然与伤心毫不留情地冲击步晔的岸,成群的树木向下倾倒,步晔没有支柱,愧疚感叛变投敌为了攻打他。

      他到底是比祁添大些许,揽过他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祁添执拗得很,在他怀里不说话,身子也僵硬。

      越是这样,步晔就越内疚越觉得不懂事,有愧于伯伯的教诲。

      一方面,他看透了祁添脑子里想的东西。

      吸了口气,步晔把前因后果告诉祁添。

      他想知道那自己就说吧,丢脸不丢脸的他目前没回味,不在乎。他既然有病生气又理亏,总不能一点亏都不吃,那祁添是得多傻多包容他才愿意这样受委屈啊。

      祁添绿瞳闪烁不寻常的光亮,低头看步晔一眼又勾头看向别处,余光瞥见步晔也不看自己了,他才说:“你喝的茶容易上火,晚上易燥睡不着觉……我在《百药杂纪》里面看到说用天然水泉窝泡的茶养胃清肠。”

      步晔不仅心里柔软,愧疚感也更甚了。

      祁添确实是个傻子,也极度包容他,所以也愿意受委屈……但受了委屈,也要跑到自己面前来说理,让他心疼让他后悔。

      又傻又憋着坏。

      现在他当然不会因为身高而莫名置气,年龄与经历不同,看到的另一面也已然大相径庭。

      他从回忆里拔然而出,隔着十几厘米的距离和祁添对望,犹如在隔着千年岁月与深重沟壑。

      他变了年纪,换了角度。

      那时候他不理祁添,祁添会撒娇会抱怨。可是后来……他忙的那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三魂七魄的日子,祁添是不是就在改变自己了。

      步晔觉得他们爱比的那会儿美好又幼稚。

      那冲他撒娇卖坏的祁添还能回来吗?

      他不要祁添处处为他着想,不要祁添为他改变,不要祁添怕给他添麻烦坐在旁边熬过一天。

      他宁可吃屈的人是自己。

      可是天难低眉,时过境迁,情爱和当时迷乱又弄人。

      祁添也是这么想的。

      想着,自己吃点屈吧,步晔舒坦他就舒坦。

      祁添看他望着自己发呆,手指蜷起去碰他的脸,“步晔,在想什么?”

      步晔刚刚无神,现在定睛,“我在想,如果你的面前有一颗苹果和一盘草莓,你会选什么。”

      步晔明明是在回答,然而祁添却蹙起浓眉深思,没过多久,他有了答案。

      “选苹果啊,我比较喜欢吃苹果。”

      纠结点在于更喜欢吃那个。

      “那如果你的爱人喜欢草莓呢?”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买草莓。”

      没有纠结点。就像考试时遇到五分钟前背过的原题一样顺利。

      祁添笑嘻嘻地把步晔抱进怀里,后背落满了限定的莹粉色的太阳,“我的爱人是你啊,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听了情话应该和对象眼缠情丝甜蜜蜜的,可是步晔一点都不开心,他深埋进祁添的肩膀里,要把自己嵌进去都不够,反复蹭搓,“我想吃苹果……”

      祁添抱着他揉着他的发丝冥神了一会儿,应好。

      这一程两人都哭了一遭,索性打道回府顺带买一袋苹果和几盒草莓。

      车上放着火了好多年的抒情歌。吹着已近春身的路风,闻着汽车上沾着的樱花香,步晔心情好了很多,问:“这歌是谁唱的?很好听。”

      “柯寓满,火死了,温纾敏特别喜欢他,要死要活的那种。”他加重特别这两个字。

      说完跟着歌哼了几句。

      清楚地记得

      那天傍晚我们牵着手的

      你哭红的脸

      控诉我发酸的跳跃

      自传的星球

      一瞬美得像漂移

      “不过……说起来他这几年状态不好,尤其是前几个月,演唱会上从三四米高的舞台上摔下来,当下就进了医院。”祁添很惋惜,他在短视频上看到的时候心都连着一块碎了,虽然他不追星,但也许是受到温纾敏一天十三条有关他的朋友圈的熏陶,祁添对柯寓满很有好感。

      步晔听了倒没有多大反应,而是扭头往向窗外,看着那一方疾速的风景发呆。

      祁添将这首歌重播了一遍,歌词很慢,曲调伤感,像在回忆又像执迷,在浮沉与现实中反复跳跃。

      我跃到悬崖边看海,海里泪里你的倒影不散。

      歌曲的最后一句唱完,步晔捡着伴奏叫了一声“祁添。”

      红灯亮了。

      祁添侧头:“怎么啦?”

      步晔还是发神,听见回应后嘴唇一张一开,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祁添凭空等着,确认他想说的都在气流里时,对面的绿灯倏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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