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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都不要
他们从过山车上下来时，王镜那两人已经没了影子。
游乐园最多的就是小孩子，跟他们一起下过山车的同一批游客不少，小孩兴高采烈的冲下站台，嚷嚷着要玩别的项目，带着他的大人很明显已经被消没了精力，被小孩牵着往前小跑着走，尽可能满足孩子。
樊林看着这对母子，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先是想起来他的童年，幼儿园放学小孩子们都有大人来接，在学校门口买几包零食，然后两个大人一人一边牵着小孩回家。
他也有爸妈来接，所以他并不羡慕那些小孩，只不过他大概也知道，那些小孩放学后会到处去玩，应该不会像他一样，被爸爸妈妈领着去一个接一个的补习班和兴趣班。
“妈妈，”小樊林在母亲的催促下加快脚步，一边昂起头看向她，“妈妈，我……”
母亲垂下眼扫了他一眼，小樊林顿住了，已经学会察言观色的他知道，这样的神情代表妈妈今天本身就很烦躁，她不会想要听他说这个的，他不该再说下去了。
母亲问:“怎么了？”
小樊林还张着嘴，眨巴眨巴眼睛，又厌厌的闭上了嘴，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嘟着嘴说一声“没什么，妈妈你走太快了，我快跟不上了。”
他的思维穿过历史缝隙，将要回到长大一点的时候时，一双大手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樊林感受到掌心的温暖，下意识低头看向那只手。比他大了一点，肤色也比他黑一点，不过这大概是因为他不爱出门，更别说晒到太阳。
视线顺着这只手向上，他看见身边人的肩膀似乎也比他宽一点，他记得迟雨说他有保持运动，难怪跟自己的瘦弱身体相差甚远。
他一千米跑多少来着？三分半吗？
樊林又想到了自己不堪入目的不及格成绩，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想什么呢？我发现你今天走神的频率比平时高很多。”
“有吗？差不多吧。”樊林歪歪头，看了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眨眨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迟雨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人多，小心走散。”
“我是什么小孩子吗？”
“不是吗？”
“滚。”
熙熙攘攘的游乐场里小孩子很多，迟雨发现樊林的视线总是在这些小孩子身上，但没有笑容，他看着跟大人坐在一架旋转木马被紧紧抱住笑的开怀的小孩时也无动于衷，还是保持着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只是眼底的情绪浓到像是具象化，迟雨看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忧伤的情绪。
他们坐在游乐场的长木椅上歇脚，樊林的视线就放在了长椅对面的冰激凌店。
迟雨觉得这家店真会做生意，店面开在休息的地方，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累了坐着歇会，一抬眼就能看见这家店。
“要吃冰激凌吗？甜筒的？”迟雨问。
樊林倒是没有太在意冰激凌，他在看站在店门口，踮起脚接过甜筒的那个小朋友。穿着牛仔背带裤，白色的上衣，戴了顶小花帽子，踮起脚的时候背带裤被抻起来向上移，露出了一段穿着白色袜子的脚踝，特别可爱。
大人不在他旁边，应该是在哪个游戏项目排着队，叫小孩想吃自己来买。
那个小孩满眼放光的接过冰激凌，踮起的脚收回来，双手捧着冰激凌抿着唇笑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不过一直没有吃掉第一口，抓着甜筒底端转身小跑向一个方向。
樊林想，他可能是想把第一口给爸爸妈妈，也可能干脆就是给辛苦排队的爸爸妈妈买的。想到这里，他神情松动了下，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笑的很温柔。
“嗯……”他回答迟雨。
还没落下话音，视线里的小孩脚步一个不稳狠狠摔了一跤，甜筒和小孩一起，整个摔在了地上。
！！！
樊林猛的站起身，不远处的小孩子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冰激凌融化在身上，弄的黏糊糊的，小孩看着被压在身下的碎甜筒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撇的厉害，感觉是明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却还在努力忍着不哭。
他的父母也看见了，急忙跑过来扶起孩子，樊林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那对父母对小孩说的话。
“怎么回事！你跑什么跑啊着什么急？！哎呦这下弄得，身上脏死了，回去还得给你洗衣服。”
“一口都没吃呢吧？没了吧？早知道就先吃一口了是不是。”
“一天天的想什么呢？这也没什么障碍物啊，走着走着还能摔了，真是……”
……
“你……还好吗？”迟雨皱起眉，不放心地扶了一把有些摇摇欲坠的樊林。
樊林摇摇头，又坐下了。
呼吸。
深呼吸。
他再次睁开眼睛，这次视线里只有迟雨了，他蹲在自己面前，正焦急的看着自己。樊林想说说点什么告诉他自己没事，不用担心，但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说出来这种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他张口试图解释一下，喉咙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最终垂着眼放弃了。
迟雨站起来了，并没有逼着他回答，这让樊林放松了一点，浅浅的松了口气。
“……没事的，你休息一会。”迟雨打算去给他买瓶冰水，他并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但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不需要安慰。迟雨想，他大概，需要的是倾诉。
他这么想着，刚转过身朝冰激凌店的方向走了一步就感觉到有人拉着他。他回身看过去，樊林还是垂着头坐着，手却伸出来，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衣摆，直到感受到他的视线才抬起头。
樊林的眼角红红的。
迟雨看在眼里，没有说出口。
“怎……”
“不要了，不要冰激凌了。”樊林说，“……拜托你。”
对着这样的视线，迟雨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喉口像是卡着什么，让他呼吸觉得困难，胸口也闷得难受。
“嗯，不好的都不要。”他对着他的视线坚定的说，“你不想要，那就不要，没有人强迫你，也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他揉了揉樊林的头发，发现这次樊林意外的乖，不仅不反抗了，而且连说都不说他。
迟雨笑了一下。
“？”樊林歪歪头用眼神询问他，而将他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的迟雨嘴角上扬的更高了。
他发现樊林很喜欢用歪歪头来表示“怎么了”，呆呆的时候就是普通的歪头，坏心眼的时候会眯起眼笑着歪头，真的表示自己非常疑惑的时候眉头皱的比他舅舅看见他成绩单时候的眉毛皱的还要重。
“没事，”迟雨笑的难得很温柔，“就是安慰安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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