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性妖

　　马姑娘用手轻遮嘴巴笑了起来：“也不用那么拘束，客人主要冲我们店来的，你像平时一样招待就行了。光看着自己的手脚可不行，也要看路看老板的指示呀。行了，你下去在店门口等着吧，有客人说定了寿字号的，你就带上来。”

　　沈招摇答应一声立刻出了门。

　　马姑娘又对夏南山说：“你今天主要就在这里端茶倒水上个点心果盘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事。等客人都到齐了，我会把东家叫过来，届时这里就由东家照顾。你就在门口候着，不要离得太近，也别走远，东家有事会开门叫你。”

　　夏南山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马姑娘又让她去后厨取已经准备好的果盘和点心端上来，准备妥帖放在屏风后的长案上。

　　夏南山快步来了后厨，里面正忙的热火朝天。

　　一屋子雾气腾腾的蒸汽参杂着烟火缭绕的油烟，好似里面有妖怪要腾云驾雾的出个大招。

　　她即使有一双夜能视物的明眼也看不清此刻厨房内的情景。

　　一只大手突然从这云雾中伸出，轻易把她拉至一旁。

　　“我说小夏呀，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在这挡道添乱呀。”

　　原来是帮厨的成吉哥。

　　夏南山如释重负，连忙说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成吉立刻手脚麻利的从橱柜内端出准备好的瓜果甜点，满满两个大圆盘。然后示意夏南山赶紧端着东西离开。

　　夏南山双手满满几乎被推着出了厨房门。

　　幸好她时常跪着拜道所以下盘够稳，靠着成日里的画符扔符所以手劲也够大。否则还真端不稳这两盘满满的茶点。

　　看来这端茶倒水也不是个容易活，真是少钱弱势没活路，出门在外样样难啊！

　　她一边慢慢走上楼，一边仔细看手里的茶点，东西虽多，但都是寻常可见的东西。瓜果看着鲜甜，却也都是些秋天应季的苹果梨子橘子桃子，中间还塞了几个枣子作为点缀。

　　点心就更是不够瞧。糯米团绿豆酥上面垒着一排山楂糕之类的糕点，红彤彤的。只是颜色虽好看，但连个别致的花纹都没有，只简单的撒了些芝麻。

　　‘嗯，胜在一个朴实。’

　　夏南山凑近鼻子闻了闻，香还是香的，就是看着没什么食欲。

　　她看着这茶点，真心觉得对今天来的贵客更加好奇了。

　　是什么样的人能千里迢迢出城跨镇的来吃这个？真是有钱人的心思让人参不透。

　　楼上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夏南山走进屋子，里面已经站着四五个人，马姑娘正在招呼他们入座。

　　她端着托盘不敢多看，先把茶点放下，为两位坐在茶案旁的客人倒上茶，才退至一旁细细观察他们。

　　坐在茶案左边的是一个有点年纪的中年人。

　　头戴一顶双层纱帽，身穿棕色绣金线福字纹的长衫，外罩一件深褐色杭绸直?。腰间系着黑色绸缎软腰带，腰带的上下边上用金线绣着祥云纹，中间还镶嵌着五颗指甲盖大的红宝石。身形略胖，通身看去很是富贵。

　　他年约五十上下，眼角虽已有几条长纹，但满面红光，气色很好。

　　眉毛长而浓密，蒲草般微微下垂；双眼弯弯，似是常常带笑；鼻子山根丰隆，鼻头圆润，鼻梁直下至唇；再看嘴巴，双唇略厚，唇角带钩，微微上提。

　　整体看上去是个面相和善易于相处的富贵商人。

　　此时他正举起茶轻轻喝了一口，似是不太满意，轻皱眉头又放下杯子。拇指上戴的白底飘棕色浮烟玉扳指与杯子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他看向对面的蓝袍男子，带着些讨好的意味笑着寒暄。“这猴魁的味道到底是比不上我们南方的雨前茶啊。”

　　蓝袍男子比他年轻一些。脸上皮肤有些粗糙，看不出具体年龄，只能从气度上判断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身形挺直，肩宽背壮，身上简单穿着一件宝石蓝青团花纹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镶嵌三颗青花石的小牛皮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只雕刻着图腾花纹的牛皮匕首套。套子里插着一只短小的匕首，不见其锋芒，只能看到匕首把上环饰镶嵌着一圈碧玺，似是精巧的一个外族装饰品。

　　头上用网巾拢起头发，扎着一个发髻，上插一枝墨玉疾风簪。

　　整体利落飒爽，一看就是身上带着功夫的人。

　　他闻声回看一眼，没有说话。

　　瘦窄如刀削的脸上一双细细的眼睛长的微微靠内，眼里目光淡漠。鼻子直而挺，嘴巴抿着，本就薄薄的双唇几乎没了影踪，长的就是一副不喜与人交谈的样子。

　　棕色衣衫男子没有得到回答，略尴尬的咳嗽一声，又重新端起他看不上的猴魁茶，浅浅喝了一口。

　　两人身边还各站着两个年轻的妇人，看似家仆，都穿着普通的平布衣服，身上也未见首饰装点。但奇怪的是，这两名妇人还各带着一个孩子，小心翼翼的哄着，似是身旁主人家的小公子。

　　棕衣男子身边的孩子是个刚会走路的一岁左右男童。头上扎着个小辫子，穿着锦锻小褂，脖子上还带着个小指粗的金项圈。他不时的想要往前走一步，却被仆妇拥在怀里，生怕他跌倒。

　　蓝袍男子身边的孩子还很小，被仆妇裹在绸缎襁褓中，不时的挥舞下肉嘟嘟的小手，发出依依呀呀的哼唧声。

　　‘怎么吃个饭还带着孩子，看这两位的年龄也不知是儿子还是孙子。这棕色衣袍的男子看着倒是个慈爱儿孙的。可这蓝袍男子拒人千里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会带着小孩出门转悠的长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夏南山暗觉奇怪。

　　屋内过于安静，气氛开始奇怪起来，幸亏这个时候又有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棕衣男子立刻扭转身子向门口望去。

　　沈招摇先探进个脑袋与夏南山对望了一眼，继而弯下腰伸展手臂做了个请进的姿态。

　　随着他的手势，走进来两男两女。

　　不，确切的说是四男两女，因为那两名跟在后面的女子手中各牵着一名小男孩。

　　马姑娘迎着客人进来，安置他们入位，吩咐夏南山端上茶水后，她微微施了一礼。

　　“各位贵客既然已都到了，我这就去叫我们老板过来，还请贵客们请先用些茶点休息片刻。”

　　说罢，给夏南山使了个眼色让她好生侍候着，自己就转身出了门。

　　刚来的一个穿着花哨的男子嗤笑了一声：“这老板一贯大的派头，竟总让我们等他。”

　　他是这里最年轻的客人，大约不到三十的样子。

　　人的面色却不太好，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略略下陷。鼻子不高，鼻准无肉，嘴巴小而红润，不说话时也微微张着。

　　他身上穿一件杏黄底团花锦衣，内衬高领绣紫边绢杉。腰部系着一条细细的紫色薄纱金边细带，两边各缀着三个金丝如意锁挂。但是这艳丽的衣衫更衬的他面色灰黄，双眼发赤。

　　再加上他身形消瘦单薄，竟显得好像是个小仆偷穿了主人家衣服。

　　另一名和他一起上来的男子笑了笑，应声答道：“明月在怀，倒也怪不得他。”

　　这名男子一副读书人模样。头上还裹着绢纱儒巾，身穿象牙白圆领袍，腰间松松搭着一条玉牌系带。已入秋的天气手里，他居然还握着一把绘着诗文的宣纸扇。

　　看似在场最朴素又不招眼的穿着。

　　夏南山却发现他身上的白袍上居然用不同色度的白线绣着工笔山水图，在阳光下忽隐忽现着纹理浮凸感，像是被施了仙法。

　　他已年近古稀，头发可见花白。

　　面容虽不丰裕，但眼睛青黑，目光悠长，鼻直有结，唇上有珠，气质潇洒，自带一派文人风流。

　　随他们而来的两个孩童年纪都五六岁上下，已经知道安静乖巧的垂手站在一边。周身虽然也是富贵人家的打扮，但表情却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

　　最先来的棕色衣袍男子有意与他们攀谈，但又自觉与他们不是一类人似的。几次张口欲言又犹豫着闭上嘴巴，只能不停的端起茶杯喝水，很快茶水就被他喝光了。

　　夏南山立刻上前帮他添茶，却被他摆手制止了。

　　他原本上翘的嘴角也拉了下来，失去了平日里的自在气度，显得有些焦虑起来。

　　“在下南杭城的杨万里，在各地经营些海外流通货的小本生意。不知各位如何称呼？”他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询问。

　　花色衣袍小公子又不屑地嗤笑一声。

　　“真是什么人都能同餐共饮了。看来杨老板是第一次来吧，竟不知这里的规矩是不问不答嘛！”

　　杨万里顿时脸红到了耳根，显得他本就红润的脸色此刻像是烧了起来。

　　他尴尬的又端起茶杯，却想起杯子里已经空空如也，此刻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显得有些可怜。

　　“杨老板做海外生意，见多识广，好与人结交也是常情。只是我们这些久居一处的人实在没什么可介绍的，还请杨老板勿要介怀啊。不过此次来这里品菜大家都是拜名所至，闻讯而来，所谓相逢又何必相识，都是有缘之人啊。”

　　气质风流的白衣儒生轻摇了下手中的扇子笑着递上一个台阶。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