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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我这几天做梦,梦到的都是陈青野满脸是血的样子。虽然我知道坏人应该交由法律来制裁,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公平。”
“我本应该是救人的,可是今天,我想杀人。”
“妙妙,我是不是坏人?”
柔和的月光下,沈蒲蘅站在窗边,借着月色盯着自己微颤不止的左手,满脸怔然。
短暂寂静,犀利的女声打破了沉寂。
“沈蒲蘅,你不许瞎想听到没有。要是我在,我连动手的机会都不给你,我直接把他屎都打出来。”
孤寂的病房里,清脆利落的女声喋喋不休,说到后面,脏话含量更是爆表,而也就是这样的声音,拉回了沈蒲蘅恍惚的思绪。
用微颤的手拿起放在窗台的手机,沈蒲蘅走回病床躺下,蜷缩起半边身子。
“妙妙,我想和他结婚。”
*
炎热夏季,鸟类向寒温带区域迁徙。城市中,鸟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从早到晚不间断的蝉鸣声。
陈青野就是这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醒的,醒来时,耳侧除了蝉鸣,还有李南秋聒噪的声音。昏迷了近一月的他,张口第一句话就是:“闭嘴!”
而守了他快一月的李南秋,见他醒来,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这冰冷的两个字,当即捂着心口直呼:“白眼狼。”
昏迷这么久才醒来,即便没有李南秋和外头的蝉鸣,陈青野也注定得不到清净。得到消息的医生匆忙赶来,在和医生的一问一答对话中,陈青野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忆起了失去意识前的瞬间,也想起了她。可环顾四周,并没有她的身影,陈青野的脸色骤变,还不待他发问,察觉他不对的李南秋及时张了嘴。
“放心,弟妹没事。她回家了一趟,马上就回来。”
无视正给他检查伤口的医生,陈青野沉着脸,哑着声音开口:“给她打电话。”
李南秋出去打了个电话,却不是给沈蒲蘅打。
当看着只有一面之缘的宋康出现在病房,躺在病床上的陈青野死死凝视着李南秋。李南秋叹口气,掏出手机:“看了这些,我们聊聊。再通知弟妹,行吗?”
与此同时,全然不知男朋友已经苏醒的沈蒲蘅,正在家里忙活。
虽然住着院,可她并没有每天老老实实躺着。尤其是在陈青野转出ICU病房后,她几乎都扎根在他的病房,24小时陪着他。
陪着他的同时,她也下了一笔又一笔订单,只为他苏醒出院做准备。她不仅给全屋换了隔音窗,还给他的房间铺了地毯,换了床垫,更是在床侧加了扶手。这一切都是她远程盯着,他的助理赵鹏在现场监督的。
虽然她相信赵鹏,也视频确认过,可她还是想亲自验收,确认每一处细节。所以在李南秋来时,她让李南秋顶了她一会,自己回了家。
刚确认完,沈蒲蘅还想着去教授家看看小麦冬再回医院,电话就响了。
“弟妹,人醒了。快来吧。”
*
正值晚高峰,一窝蜂下班的车把路堵的死死的。沈蒲蘅攥着手机坐在出租车上,满心焦躁。出租车师傅看她坐立不安,再想起她的目的地。二话不说打方向盘,走小道。
小道虽绕远了,但却绕开了拥堵。沈蒲蘅给钱的时候,连声和师傅说谢谢。师傅摆摆手宽慰她:“姑娘,别着急,肯定没事的。”
当然没事了。
他醒了,终于醒了。
欣喜之下,沈蒲蘅忘了自己身体也还没完全好,疾跑了一段,眩晕袭来才慢下脚步。
夕阳西下,金光漫天,沈蒲蘅走到病房外,推开病房的一瞬间,就对上了一双映着晚霞的眼。
那双闭了快一月的眼,此时正灼灼看着她。
片刻前还满是欣喜的心底,这会却是满满的酸涩,不止是心底,她鼻头也发酸。她定在了原地久久不动,病床上的人却扬了扬唇:“过来。”
抬腿,缓步走近,立在病床边,沈蒲蘅迟迟没有动作。反倒是病床上的人,抬起还扎着针的手主动牵住了她。
“怎么变傻了?”
昏迷了这么久,刚醒,嘴还是那么不饶人。换平时,沈蒲蘅怎么都得瞪他一眼。可眼下,她只是静静看着他,视线扫过他干涩的嘴唇,苍白的脸颊,锋利的眉眼,最后落在他额角的伤上。
“陈青野……我们结婚吧!”
这一回,呆住不动的,换成了病床上的人。
四目相对,无人言语,病房陷入了沉寂。
就在这片沉寂中,一阵脚步声接近,很快病房门被推开。走进门的人刚叫了句“弟妹”,就收到如冰刃般的冷眼。
“滚!”
刚迈进病房的长腿嗖一下收回,啪一声,门关上。
收回眼神,再抬眸,原本冰冷的眼神已变得柔和。陈青野扣紧掌下的手,看着眼前不过咫尺距离的清丽脸庞,咽喉干涩:“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陈青野……我们结婚吧。”
“因为感动?”
“不,我想要能决定你生死的资格。”
“你答应吗?”
*
“所以,你答应了吗?”
寂静深夜,在沈蒲蘅离开后,终于得以进病房的李南秋,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听到了让他嫉妒的消息。
他女朋友都还没影,陈青野这厮居然被求婚了。
身为男人,他居然还是被求婚的那一个。
嫉妒同时李南秋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而不出他所料,陈青野点了头。
李南秋倒在陪护床上,看着天花板长叹:“我真是小瞧弟妹了啊……”
“平时那么温温柔柔,干起大事来,不声不响就算了,还那么干脆。”
“真后悔那天没录视频,不然真想让你看看弟妹用一袋硬币就把你那渣叔开瓢的场景。”
“真结婚了,你可得收收你那狗德行了。不然弟妹以后收拾你,我可不敢拦啊。”
“你这命,刚觉着你苦,怎么就又让人嫉妒了呢……”
李南秋躺在陪护床上喋喋不休时,远在半个地球外的苗妙也收到了陈青野苏醒的喜讯,同时也得到了那个预料之内的答案。
“阿蘅,你才二十二岁。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辈子,就他了?”
沈蒲蘅:“嗯。”
不是因为他用命护过她,而是经历过这一次,她才彻底明白:她不能没有他。
*
陈青野转醒后,又住了半月院,做遍了各项检查,医生才松口说他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出院这天,沈蒲蘅早早请了保洁阿姨,看着阿姨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尤其是他的房间,彻彻底底消了一遍毒后,才去接他出院。
到医院的时候,刚好撞见陌生的一男一女从他病房走出来,沈蒲蘅走进去问:“出去的两个人是?”
陈青野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坐在轮椅上,正在帮着收拾东西的李南秋搭腔回答:“哦,保险公司的。”
一场车祸,伤的不止是他们两人,他们坐的那辆车也已经报废了。李南秋原来和沈蒲蘅聊过保险赔付问题,所以沈蒲蘅也没有多想。环顾一圈后,上去拿李南秋手里的行李袋。
“我来吧。”
李南秋躲过,瞥了一眼沈蒲蘅还吊着的右手:“你自己也还是病人,逞什么能。”
陈青野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又经历了大手术,元气大伤。沈蒲蘅虽然伤势轻点,但右侧锁骨骨折,右手短时间内也用不了。李南秋左看看右看看,叹口气。
“还是去住我家吧。地方大,请个阿姨和护工也能住得下。”
阿姨肯定是要请的,但是护工……
沈蒲蘅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人,心底暗暗叹口气。
倔强脾气,死活不要!
收回思绪,沈蒲蘅对李南秋笑笑:“还是住家里,教授就在隔壁,师兄师姐也在附近。他们过来把个脉,扎个针,看个伤口什么的都方便,也有照应。”
开车回到家,陈青野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窗明几净,满是贴心细节的房间,沉了沉眼。
“你自己弄的?”
沈蒲蘅张张嘴,还没说话,李南秋又搭腔:“谁敢让你老婆带着伤干活。活都是赵鹏带着人弄的。回头,记得给他发点奖金。”
陈青野神色缓了缓,沈蒲蘅却因为那句“老婆”红了脸。为了掩盖脸色,沈蒲蘅借口去厨房泡茶,李南秋则推着陈青野进屋。
“真不用给你请个男护工来?”
“不用。”
先别提他并不喜欢陌生人,有她在,他更不可能让一个陌生男人进门呆在家里。
“请个阿姨就行。”
阿姨李南秋早就提前联系好的,只是临时出了点状况,要明天才能上户。担心两个伤员独自在家出点什么事,李南秋自告奋勇留了下来。
李南秋本想着就在陈青野的房间里打个地铺,可沈蒲蘅怎么可能会答应。别说李南秋是客人,这一段时间他公司医院来回跑,有多辛苦她也看在眼里。
家里三个房间,其中一间是书房,里面摆了一张给要来的阿姨准备的小床。李南秋手长脚长睡不下,所以沈蒲蘅坚持让李南秋去睡她的房间。而她,久违地和他躺在了一张床上。
一米八的新床足够宽敞,沈蒲蘅却只缩在最角落,把大半空间都留给了他。平躺着的陈青野看着她挪了又挪,几乎要贴到床沿,叹气:“躺过来。”
沈蒲蘅不想:“会碰到你。”
陈青野横眉:“我是什么剧毒吗?还碰不得了?”
沈蒲蘅咬唇:“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青野哪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从他醒来,她就对他各种小心翼翼。不敢动他,不敢碰他,更不敢靠近他,好像他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而他,很不喜欢她这样的疏离。
“沈蒲蘅……”
“啊?”
“你这几年医学知识,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沈蒲蘅刚瞪眼,小指被攥住。
“不想我动,就乖乖过来。”
沈蒲蘅犹豫着,一点点往中间挪,直到离他还有半臂距离,便死活不肯再动。陈青野也没强求,只是松开她的小指,转而反扣住她的手,牢牢牵在掌心。
“害怕吗?”
这大半个月,白天他的病房里人来人往,到了晚上,他又坚持不让她陪房。所以,他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安静的机会和她好好说说话。
来看他的所有人都告诉他,在他抢救、他昏迷的时候,她有多冷静多坚强。只有他清楚,那恰恰是她怕极了的表现。
她是他见过最胆小,最爱哭也最善良的人。
可这一回,她居然不顾一切敢动手伤人。
仅这一点,就推翻了她所谓的冷静。
而这,都是为了他。
她在害怕。
“陈青野……”
“嗯?”
“你知道那天去抢救室的路上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如果你死了,我就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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