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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别人的家事江黎儿也不好多问,只得安慰了梁长歌几句。
又商议了一会儿画坊经营的事宜,江黎儿带着郭芺回家去了。
“今日我带您来认认路,明日晨起,您便可自己过来。”
江黎儿一手挽着郭芺,因着天以黑了,路上人也不多,手中拐杖便没装模作样地敲敲打打,只捏在手里。
郭芺点点头,期待的目光中隐约有些担忧:“黎儿,我从未接触过商贾,万一做不好……”
“没关系,店里其他事长歌自会照应。”江黎儿为她宽心,“您只管着那一角矿彩颜料,称重、盛装、收钱便是。”
翌日早饭之后,江黎儿和郭芺都去“上班”了,家里的三个仆从倒成了闲人。
江黎儿在两尺高的案卷之后,悄咪咪地从怀中掏出裁成小块的画纸,正画得投入,忽而听到有人叫自己。
“江大人。”
江黎儿抬头,看到谢桦手持一纸文书进来。
“何事?”她正襟危坐,拿过手边案卷挡住画纸。
谢桦将文书呈到她面前,道:“大人前几日禀告之事,余大人有批复了。”
江黎儿忙不迭地去看,脸上期待的表情瞬间垮了。
“为什么不许我出外勤?”她抿了抿唇,又问:“余大人可还说了其他的?”
谢桦道:“余大人说,这些脏活累活他安排给别人干,大人您安心留在衙门里等消息就好。”
闻言,江黎儿摆手让谢桦下去。
这就是关系户的坏处。
好在欧阳朔人还在京城,且不着急。
她挪开案卷拿起毛笔,愁眉苦脸地继续摸鱼。
画神兽图对江黎儿来说已是熟能生巧,不到一天便绘制完成。
散职后她换了衣裳卸掉妆容,着急忙慌地去了桃源斋。
路上路过茶摊和茶楼门口,江黎儿隐约听到有人在议论京城画师新秀“浮冬”,紧绷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江黎儿进门后,将还没来得及装订的图册放在柜台上,交给梁长歌检查。
郭芺见江黎儿来,放下手中秤杆走上前,从怀中掏出手帕为她擦拭额角的汗珠。
“你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路上万一摔倒了如何是好?”郭芺嗔怪道。
江黎儿嘿嘿憨笑两声,见郭芺未见疲惫之色,甚至满面红光,这才放下心中担忧。
梁长歌着人将画册送去珍韵斋,对江黎儿笑道:“生意比想象中好许多,浮冬画师的大作已被收去大半,大画师何事有空再添新作?”
“浮冬画师的大作可是非你想要就能有的。”江黎儿抱着拐杖挑眉,摇头道,“物以稀为贵,若是人手一幅,这画就不值钱了。”
饥饿营销,是现代常见的营销手段。
“而且,若是短时间内买不到,买家退而求其次,目光便会放在珍韵斋的画册上。”
如此一来,画册的市场便更容易打开。
梁长歌与郭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没想到江黎儿竟如此通晓经营之道。
在两人的注视下,江黎儿莫名有些心虚,她轻咳两声对梁长歌道:“待会儿我同你细说,画册售卖的事还要麻烦你盯着,后面几日,我怕是没空过来了。”
她本想亲自跟进的,但工部那边“出外勤”的计划还没着落,得多费些精力。
然而,没等到她想办法说服余征,先收到了个坏消息消息。
江黎儿同郭芺回到家,梁北仓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吃过饭,江黎儿在前庭叫住他:“北仓,可是有什么事?”
“少爷,小的……没事。”梁北仓欲言又止。
一看就不是没事样子。
江黎儿“啧”了一声,敛去笑意冷声问:“你家欧阳少爷还夸赞你忠诚,怎么现下倒对我说起谎来了?”
梁北仓闻言微怔,抬眸偷瞧了江黎儿一眼,犹疑一瞬后便说了实话。
“欧阳朔走了?”江黎儿吃惊不小,她原以为还早呢。
“是,欧阳少爷那日来,便是要同您告别。”梁北仓不确定地问,“他……没跟您说吗?”
江黎儿语塞,那日她只顾怼人,根本没让欧阳朔开口说话。
“我知道了。”江黎儿道,“你明日备好厚礼,再替我送份拜贴去欧阳府,请欧阳大人务必见我一面。”
梁北仓神色一凛,正色点头。
江黎儿回屋后躺在床上辗转许久没有困意,她起身坐在窗边。
窗外云团绵延浑厚,弯月隐匿其中,光泽暗淡。
“要下雨了……”
后半夜果然下起雨来,急促的雨点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地声音吵醒了江黎儿。
她罕见地没有赖床,刘二花来叫她起床时,江黎儿已洗漱好准备出门了。
她贴着墙根走,衣摆还是溅上了雨水,身上潮乎乎的。
雨下得大路上不好走,江黎儿仓促地吃了早饭,便忙不迭地跟着梁北仓上了马车,临走前还不忘嘱托郭芺:“娘,这么大的雨店里大约也没什么人,今日就在家歇息一天吧,正好带着二花和小翠制些新的矿彩。”
郭芺点头应下,也嘱咐梁北仓驾车慢一点。
一路颠簸,江黎儿下车后撑着伞直接去找余征。
“余大人好早!”她客气地行礼。
余征起身回礼:“贤侄可是有什么事?”
“前几日我呈文矿难之事,请命调查……”江黎儿语意未尽。
“原来贤侄是为此而来。”余征坦然接过话头,笑道,“探查矿场如此劳碌之事,怎好劳烦贤侄?我已命人选派人手,不日就出发前往罗关城。”
闻言,江黎儿再次拱手施礼:“下官人微权轻,竟得余大人如此照顾,实是惶恐。”
“贤侄言重了……”
“大人厚待下官,下官同样为大人着想。”江黎儿面色惶恐,语气诚恳。
“工部之中虽不似其他各部争权夺势水深火热,可也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您,若是为下官落个徇私的话柄,岂非得不偿失?”
江黎儿记得余征与欧阳家交好,此番阻止大约是看在欧阳宣宏的面子上为她“减轻工作压力”。
故而只要她讲明是自己坚持前往,想来余征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贤侄啊。”余征泰然自若地坐在主位,尝了一口下人新上的茶水,才语重心长道:“你任职时,欧阳大人特意交代了要好生照顾,若我委派你追查此事,岂非有负所托?”
闻言,江黎儿心下生疑:难道是欧阳朔通过他爹限制自己的行动?
无论内情如何,余征既如此说,她也不好再坚持,于是起身告辞,决定等见过欧阳宣宏再说。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虽然过了中午便只是毛毛细雨,但路上比来时更加泥泞。
“欧阳大人派人传话说,散职后在府上等您。”隔着门帘,梁北仓的声音有些模糊。
江黎儿摸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脸,垂眸看向掌心灰蒙蒙的污渍,唇瓣紧抿。
她下了马车,见一中年男人撑着伞站在欧阳府门口翘首望向她,模样与梁北仓有六分相似。
想来就是梁北仓的父亲,欧阳府的梁管家了。
“江大人里面请。”梁管家恭敬地迎她入府,引她往院里走,“我家老爷正在书房等候,大人跟我走吧。”
江黎儿迈进书房,正撞见欧阳宣宏手肘撑在桌边揉太阳穴。
“下官拜见欧阳大人。”江黎儿脸上浮现出惭愧,“隔了许久未答谢大人的照顾,下官有罪。”
“江贤侄莫要与我客气。”
欧阳宣宏抬手示意她坐下,眼神打量着她的面容,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又勉强笑道:“贤侄今日来,可是有事?”
江黎儿不动声色地说:“下官是专程来登门致谢的。”她话锋一转,“但见大人面带愁容,不妨同下官诉说一二,说不得下官能为您解忧。”
此言一出,原本唉声叹气的中年男人瞬间气愤起来:“还不是欧阳朔那个不孝子!偏要孤身一人离京查案,还不许我派人跟着,真是……真是逆子!”
就是就是。
江黎儿在心中恨恨附和。
“大人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江黎儿安抚了两句,又试探地问:“我听闻令郎是前往襄窑查案?”
“没错,襄窑虽离京城不算很远,但我还是放心不下。”
闻言,江黎儿眸色暗了暗。
她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对欧阳宣宏道:“前些日子我查看案卷发现罗关城的矿难似有隐情,故而自请前往核查,若是余大人批准,我路过襄窑时可代为看顾劝阻。”
“如此一来,实在麻烦贤侄了。”欧阳宣宏面露喜色,“我明日知会余大人一声,你且多带些人过去,路上也不必着急,工部这边自有我来安排。”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一定把那臭小子给我抓回来……”
江黎儿如愿以偿,心满意足地起身:“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负所托。”
有了欧阳宣宏的保证,江黎儿离开时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滴落,梁北仓上前为她撑伞,又递了一顶蓑帽给她:“少爷脸上沾了脏东西,戴上遮一遮吧。”
江黎儿也知道自己的“妆造”不防水,还特意把帽檐压低了。
翌日是个大晴天,江黎儿到衙门时,余征已等在公事房里。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余征便自然地提起外派江黎儿去罗关城的事,还赞她不辞勤劳,日后必定有所作为。
“大人谬赞。”江黎儿不好意思道。
余征笑笑没说话,眼神示意候在一旁的文书,文书点头出去,带来了八个工部员,身材高大,看起来都是练家子。
“欧阳大人有吩咐,所以特意挑了他们与你同行。”余征端起茶盏,刮开浮沫抿了一口。
江黎儿若有所思地点头:“多谢大人。”
两人商议之后,敲定了后日一早启程。
江黎儿准备回自己屋里,一出门便见谢桦鬼头鬼脑地躲在墙角后,走上前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人,我……我也想同去。”谢桦垂着脑袋丧气道:“自我进工部之后,还从未参与过什么案子。”
江黎儿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会有机会的,此行不便带你,但可以交给你一个其他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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