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沉迷

　　时间被冷冻了五秒，陈宇阳嗖一下把手缩了回去，随后起身回了咖啡间。

　　店内一如往常，谁也不知道刚才的暗流涌动。沈泓脸色铁青地按着桌子，在心里问候了谭成一遍又一遍。

　　他看的果然没错，陈宇阳表面与内心都包裹着厚厚的伪装，在循循善诱下，他才会不经意或者无意识地卸下心防。

　　陈宇阳所有的转变他都盯在眼里，马上就能捕捉的更彻底，被谭成突如其来的一爪子给拍没了。

　　氛围变了，重新搭建没那么容易。沈泓没好气地喝完咖啡，在嘴里含了一颗冰球，嘎嘣嘎嘣地嚼着消气。

　　谭成察觉到老板很不开心，却不知内情，他把手在沈泓眼前挥了挥：“你下午要跟客户见面，别忘了时间。”

　　沈泓见到他那两根骨折了的手指头，憋屈地把气咽了回去，起身腾开地方让他先去车里等着，整理好心情，走到了咖啡间门口。

　　陈宇阳坐在休息位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腿上，目光直视着前方，像是在愣神。

　　“宇阳。”沈泓靠在门边没进来。

　　陈宇阳看过来，清秀的五官在他扮起无辜时展现出毫不违和的温顺，他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他的说话方式总是很委婉，明明介意沈泓屡次失约，偏偏不点明了问。

　　美术馆所在的园区近日要举办夏日艺术节，那天沈泓来之前临时得到通知，展位区域变了，原本的策划需要重新调整。

　　答应陈宇阳的那天下午他有给许映白打电话，打了两通没人接，他就放在了一边，想着过会再联系。

　　他跟许映白是多年的朋友，从不拘泥与某次没有联系上而有任何改变，有时候一两个月不联系也很正常。

　　等看到许映白在之后给他发的微信，问什么事时，他才想起来陈宇阳的托付，然而中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沈泓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靠在操作台边。

　　“那你现在不忙了？”陈宇阳转了下身子，还是坐在那一小块儿休息位上。

　　沈泓像是在接受女朋友的审问一般不自在，他咳了声：“嗯，忙完了，这不上午教育完许老板，紧赶慢赶来给你道歉了。”

　　陈宇阳嗤笑了一声：“跟我道什么歉。”

　　“你脾气不小。”沈泓双手环抱在胸前，“而且你看我多自觉，咖啡都是我自己付的钱。”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重新做两杯。”陈宇阳问，“你喝吗？”

　　“你看看，你这烦我的臭劲儿好像又上来了。”沈泓谴责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以后不烦我了，好好相处！”

　　陈宇阳满眼错愕，如果放到以前烦他的劲儿上，咖啡间的门他都进不来。

　　沈泓放下手，到他跟前磕了下他肩膀，恋爱经验没白累积，熟练地说：“别闹了，请你吃饭还不行？”

　　又是吃饭，下一句是不是就该说有时间了。陈宇阳接道：“可以啊。”

　　沈泓一梗，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那就...”

　　“有时间是吧？”陈宇阳替他把话说了，“或者，下次？还是改天？”

　　沈泓老脸一红，天知道他用诸如此类的废话推了多少饭局。他摸着脖子笑吟吟道：“拿话点我呢？”

　　陈宇阳双手还是搭在腿上，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摆明了在说没事就快走吧，站着怪碍事。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的陈宇阳发丝乌黑柔亮，沈泓眯了眯眼，没控制住，把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晃了晃，陈宇阳被他的动作惊到了，抬手推走了他的手腕。

　　“我又不是小白。”陈宇阳说。

　　沈泓把手背在身后：“不有时间，也不改天下次，今晚我来接你吃饭。”

　　陈宇阳怔愣几秒，将信将疑，沈泓弯腰又问：“怕了？沈哥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陈宇阳没办法拿镜子照，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开拓了‘害怕’的新表情。他忽而看向屋外：“谭成去吗？”

　　这算是答应了，沈泓琢磨他的话，一时摸不准他是乐意见谭成，还是不乐意，轻声问他：“你说呢？”

　　谈话的口气变得非常古怪，陈宇阳没做多想，抿唇微笑，一副与世无争的表情：“他是你的人，你说了算。”

　　或许是陈宇阳演的过于逼真，沈泓会错了意，考虑谭成负伤不容易，可怜可怜他算了，于是当晚带着谭成一起赴了答应了陈宇阳好几次但第一次正经约上的饭。

　　俄式餐厅内装修的富丽堂皇，墙上的油画与桌布上的刺绣诉说着百年老店的优雅，各处都是满满的莫斯科风情。

　　店内有一块儿专门供演奏的独立的区域，歌手在上面唱着俄罗斯歌曲，金发碧眼的美女穿着传统服饰在各个餐桌间穿梭着上菜。

　　手边的精致餐具反射着锃亮的光，陈宇阳盯着对面的谭成，拿起刀叉切了块牛排咬进了嘴里。

　　“你看看，他什么表情。”谭成不甘示弱地切着牛排。

　　沈泓捏着块奶酪法棍慢条斯理地吃着：“你俩能不能不一见面就吵架，啊？尤其是你，谭成。”

　　俄罗斯美女端上来一道闷罐牛肉，简单介绍了两句，临走前给了他们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

　　谭成等人走后，埋怨道：“沈二，你这心偏了十万八千里，他要什么你点什么，我就要了道蘑菇汤，你让我回家自己煮。”

　　“蘑菇汤很简单。”陈宇阳看似贴心地说，“我都会，可以教你。”

　　谭成冷笑：“得了吧，你妹说你压根不会做饭，你骗傻子呢。”

　　“对啊。”陈宇阳立刻接道，“就是骗傻子呢。”

　　谭成一拍桌子，刀叉碰撞，眼见俩人又要掐起来，沈泓无奈地压了压手，被他俩搞的满头雾水。

　　谭成职业素养与为人处世挑不出错处，不然沈休不会放他在身边，往沈休身旁一站算是精英里的精英，沈泓搞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跟陈宇阳作对。

　　陈宇阳也是，看着闷不吭声，专给谭成使别扭。

　　沈泓擦了下嘴，抬起手跟服务员示意，等人到跟前，他说：“加一道奶油蘑菇汤，谢谢。”说完他看了看二人，“二位，还有什么要求，全都说完。”

　　谭成满意摇头，陈宇阳慢悠悠地摇头。

　　就此休战，三人继续吃饭。

　　最后服务员送上来一块蛋糕，散发着清爽的柠檬香。陈宇阳拿起小勺子正准备盛一口，谭成见状抄起自己的勺子不规矩地敲了他一下。

　　餐具发出‘叮’地一声，沈泓闭眼叹气：“谭成，这次是你先找的事吧。”

　　谭成横了陈宇阳一眼，低头默默吃饭。

　　沈泓后悔不已，早知道真不带谭成来了，这俩好似天生不对付，一顿饭吃的他心力交瘁。

　　饭桌上再次消停下来，沈泓吃了口蛋糕，没等咽下去，脚下忽然一疼，被人狠踩了一脚，并且踩他的那只脚还稳稳当当地在他鞋上放着。

　　已知座位分布，他习惯性地跟谭成坐一排，陈宇阳自己坐他们对面，那么这只脚....

　　沈泓看向他，陈宇阳抿着一杯果汁，根本不知道自己踩错了人，一脸淡然地看着谭成，而谭成专心致志地在吃饭。

　　所以，他是替谭成挨了一脚。

　　沈泓张了张嘴，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坏笑，抬起没被踩到的右脚，轻轻地勾了勾陈宇阳的脚腕。

　　果不其然，陈宇阳一下子变了脸色，淡然被怒气取代，紧接着踩着他狠拧了一下。

　　“咳！”沈泓吃痛。

　　陈宇阳递过来一张纸：“你不能慢点吃吗？”

　　沈泓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生怕一个憋不住就笑出声：“谢谢，没事没事。”

　　陈宇阳的脚以非常执着的姿态坚固地踩在他的脚上，沈泓尝试往后挪，陈宇阳踩死了不放。

　　“我去洗个手。”谭成浑然不知老板当了他的替罪羊，放下餐具，轻轻松松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陈宇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如梦初醒般地猛抬起了脚。

　　桌子被他的动作带的一阵晃动，沈泓意味不明地一笑，起身更换位置坐到了陈宇阳身边。

　　“你踩着我了。”沈泓凑在他跟前说。

　　“沈哥..我。” 陈宇阳被他堵的身子斜靠在墙壁上，“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完了？”局势调转，沈泓追问，“你好好的干嘛总跟谭成过不去？”

　　关于跟谭成的恶劣关系，大概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那会儿他烦沈泓的心思被谭成意外得知，铆足了劲儿给他添堵。

　　如今陈宇阳跟沈泓已然友好相处，但他养成了某种习惯，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看谭成不顺眼。

　　“说呀。”沈泓又催，“谭成大宝贝儿怎么惹你了？”

　　“大宝贝儿？”陈宇阳皱眉反问。

　　“啊！”沈泓对谭成的称呼向来随意。

　　某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逝，没等陈宇阳细想，沈泓紧贴过来，身体的温度蔓延到他的胳膊上，把原本就不成型的念头击成了齑粉，抓也抓不起来了。

　　陈宇阳生硬地扭头，专心地研究起了墙壁上的壁纸。

　　“扭过来。”沈泓见他满脸心虚，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直接上手去掰他的脸，“看我。”

　　“不不不，我错了。”陈宇阳按着他的手臂。

　　陈宇阳看着柔弱，力气却不小，沈泓一时真掰不过来他。

　　拉扯期间，沈泓低了下头，不知想起什么，嘴里溢出低低的笑声，他肩膀往后微移，把胳膊绕到陈宇阳背后，虚虚地揽在他的腰间。

　　与此同时，陈宇阳感受到腰间传来温热，随即腰侧被人狠狠一握。

　　一股强烈的酸麻刺激顿时传遍全身，‘哐当’一声，椅子腿抬起又重重落下。

　　“沈泓！”陈宇阳反应极快地按住了沈泓那只作乱的手，脸自然也扭向了他。

　　沈泓被他拽着手，一点儿也没有受制于人的狼狈，反而甚有风度地问：“我抓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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