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念师

　　终于出障了，回到化妆间的那一刻，陆云初甚至感觉空气都变清新了。

　　熟悉的人体倒地声响起，陆云初睁开眼一看，张导王散，还有门口的宋编杨琉，一个不差。外面的剧组工作人员注意到这边情况，吓得赶紧喊着打了120过来，一片喧哗。

　　邱恬掏出手机，下意识点进“b市灵诡处小分队”的群聊，又反应过来现在在a市，转到“灵诡处大部队”群聊手速飞快地发了信息。
　　【b市邱恬：a市古城区，已出障，速来！！！】

　　手机很快震动一下。
　　【a市陈尚：等着】

　　“邱恬，”林知照把人喊了过来，“这里你来收尾。”

　　邱恬连忙点头：“老大放心，a市的同事已经在过来了。老大，你脸色不太好。”

　　陆云初忙把脸色发白的青年扶住：“知照，是不是那个瞬行符消耗太大？我送你去医院。”

　　林知照摇摇头，在陆云初挂脸前说道：“医院治不了，去市博物馆。”
　　强撑着交代完他就靠着陆云初昏过去了。

　　“知照？”陆云初顾不得身上还潮湿着的戏服，大声喊赵瑶通知李哥准备开车，“邱恬，这边交给你，我马上送知照去市博。”

　　邱恬看他打横抱起林知照就要往外冲，忍不住喊让他小心。
　　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又忍不住叹一口气。从前到现在，一直都这样格外紧张老大。

　　一路穿过闹腾的剧组到了车上，陆云初把人放上床，又把他潮湿的外套扒了下来，然后走到隔间外拉上门。

　　赵瑶提着化妆箱放到桌上，小声说：“陆哥，把妆卸一下吧，还有你衣服，怎么突然这么脏？你们才进化妆间一会儿，不会打了一架吧？”
　　陆云初把外面两件衣服脱了，心里吐槽何止打了一架：“没有，你哥我是那种暴力的人吗？”

　　赵瑶站在旁边帮他拆头套，忍不住问：“那怎么突然倒了一堆人？我在外面都快吓死了。”
　　正巧驶出古城区，房车跟赶来的120擦肩而过，赵瑶听着呼啸而去的救护车声音，感觉事情怪怪的：“陆哥，真没出什么事？你可别忽悠我啊。”

　　陆云初闭着眼睛缓了会儿：“真的，不信你回头问张导他们，我哪知道怎么突然都晕了，可能突然都中暑了吧。”

　　都秋天了，中个毛线的暑啊。
　　但赵瑶看他挺累的，原本要问为什么去市博的话也收了回去。

　　终于结束了一场漫长的被动型求生游戏，得以真正放轻松的陆云初走到前面问了声：“李哥，到市博还得多久？”

　　“最快半小时。”

　　陆云初咬咬舌尖提精神：“瑶，我去冲个澡，你看着点知照。”
　　说完他拿了套干净衣服走进卫生间。

　　赵瑶把里面隔间门拉开点缝，备受记挂的林知照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简直就是…睡美人。
　　美人看着没啥反应，赵瑶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陆云初五分钟冲完澡换了黑色短袖长裤出来，拉开门进去坐到床边椅子上闭目养神。

　　林知照稍缓过些睁开眼，就看见短发还湿着的青年低头睡着了。
　　他愣了下，心说也不嫌脖子难受。
　　“陆云初。”

　　陆云初一下子睁开眼：“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知照摇头：“……符用多了，灵力透支，市博有我以前布的阵，能聚拢灵气。”

　　这听着的确不是有大碍的样子，陆云初见他看着自己头顶，抬手摸了下，湿的，他平时洗完头都用吹风机，这个习惯是被林知照记住了。
　　“我拿毛巾给你擦擦脸吧，到市博还有一会儿呢。”

　　林知照：“嗯。”

　　陆云初拿着湿毛巾进来，林知照默默闭上了眼，总觉得这时候对视有点尴尬。
　　等他闭上眼，陆云初动作的不自然才减弱了些。
　　擦完脸，又擦了擦手，林知照忽然有种自己半身不遂的错觉。

　　毛巾放回去，陆云初看了眼手机，发现邱恬给他发来了好友申请，他立刻点了同意。

　　【陆云初：你们玄学界的人还能凭空算出我微信号？

　　邱恬：！如果真有这种法诀的话
　　邱恬：a市同事发我的
　　邱恬：徐怀远，你同公司艺人

　　陆云初：我知道，上次A大的障是徐哥去收的尾

　　邱恬：老大怎么样
　　邱恬：你们还没到市博吧，我看导航这边离得挺远的

　　陆云初：醒了，说是灵力透支，目前还好

　　邱恬：等之后跟上面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给老大要个警笛下来，赶时间也方便些】

　　陆云初没想到还能这样，把最后这条信息读给林知照听，林知照听完就笑了：“胡闹，没严重到那种程度。”

　　【陆云初：你们老大说你胡闹
　　陆云初：[看戏.jpg]

　　邱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老大安危最重要
　　邱恬：民警跟我同事前后脚到的，剧组这边已经控制住了，照片什么的都不让乱发

　　陆云初：嗯，一下子晕倒好几个，我助理怀疑我们在化妆间打群架

　　邱恬：笑死
　　邱恬：就那前后不到两分钟，还不够热个身的
　　邱恬：民警同志找我，先不说了啊

　　陆云初：OK】

　　林知照觉得陆云初似乎有点焦躁，盯着手机噼里啪啦聊了会儿天缓解不少：“查一下柳洱和王散拍的那部网剧吧。”

　　陆云初点开百度：“差点忘了。小镇…原来名字就叫《小镇观景纪事》，一群大学生假期去青禾镇旅游，欸，我说最后老板怎么穿的跟要结婚一样，原来她跟阿桑结婚当天，阿桑死了，镇上的人觉得是老板克夫，然后要把她献祭给夜神。”
　　他搜了搜故事梗概，基本都能跟障里面对上。
　　夜神，镇民用尸体喂养出来的邪神。原本夜神会满足镇民的心愿，到后来夜神开始在梦境里杀人，吃镇上人的尸体，镇民为了保存尸体，就开始残害外乡人。

　　“看来障是结合了网剧剧情和障主的记忆。”林知照轻声说，“按照审判之后的情况，老板应该是吞噬信仰，阿桑吞噬恐惧，所以才故意放怪物吓唬你们。”

　　陆云初往下滑了滑：“还真是，我去，合着阿桑是吃饱了才出来的，还骗走了我一次扛伤害的机会，不知道王散拿什么交换的，他在梦里就用掉老板的祝福了，除了一条命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了吧？”

　　林知照呆呆望着车顶：“可能就是拿命换的，给一半寿命也能计算价值。”

　　不敢深想的陆云初一阵鄙夷：“虽然是被逼无奈，但王散就是活该。唉，还有阿桑，既然化成了鬼也不去救老板，眼睁睁看着老板被献祭，要不是老板怨气重，尸体说不定真被夜神吞了。”

　　想到邱恬说老板暴打阿桑，林知照还觉得挺好：“葬礼，剧里有葬礼吗？”

　　“有，不过这个是从头到尾都在准备葬礼，死者是…小书她奶奶，啊，是小书找夜神想留住奶奶尸体，然后才办了场丧礼的流水席，准备趁机杀了来旅游的人给夜神当祭品。”
　　丧礼还搞流水席，真有创意，小姑娘也够狠的。留守老人留守儿童，编剧也算聚焦社会热点了……

　　点进一条网剧观后感的博文，页面一下子跳转到微博，陆云初皱皱眉按了返回，又顺手点到热搜那页，一眼看见自己的大名：#陆云初剧组殴打王散进橘子#。
　　“……”搞什么东西？

　　“怎么了？”看他脸色臭臭的，林知照问道。

　　陆云初点进去看了两眼，撇撇嘴：“没什么，就是有人把进化妆间之前我跟王散争吵的视频发网上了，还贴了上次咱俩跟徐怀远进警局的偷拍照，赤裸裸混淆时间线，不知道哪个公司的缺德营销号干的。”

　　林知照：“两件事都有其他人在场，澄清也容易。”
　　陆云初：“嗯，我给赵哥发个信息，不然等他先联系肯定要问东问西的。”

　　【徐怀远：云初，热搜那事需要澄清的话，随时联系我

　　陆云初：okk，谢谢徐哥】

　　“徐怀远也联系我了，唉呀，感觉灵诡处的人都挺不错。”

　　林知照说：“灵诡处人员不多，玄学天赋和道德水平都要接受长期考核。”这是他一早定下的规矩。

　　想到这前前后后三个障的经过，陆云初叹了口气：“要是人在出生前就能检测道德水平，过及格线的才准许出生就好了。”
　　只要求法律线以上算是很低的要求了，道德水准反而更能看出人性。

　　林知照被他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惊了一下：“善恶并存，大概是世界运转的基础吧，或者说人本就有两面性，即便达到了你所说的出生标准，也还是无法保证以后不会变，到那时总不能直接再把人枪毙？”

　　“真难啊。”陆云初弯腰趴到床沿，被自己痴人说梦一样的想法弄得有点郁闷。

　　房车在市博停车场停下，赵瑶敲门，然后送上两套鸭舌帽墨镜口罩，各自穿上车上干净外套全副武装后，陆云初扶着林知照下了车，早几分钟出来等候的温思清朝他们招手。

　　温思清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市博这里的阵法启动，按照灵诡处传下来的资料记载，如今各市博物馆所处的位置几乎都有聚灵阵法，此阵由七颗极品灵石加四十九颗上品灵石构成，可短时间内凝聚整座城的灵气。
　　灵气看不见摸不着，可灵石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修仙时代遗落下来的宝贝。

　　休息室里，林知照取出一枚铜钱交给她：“放到6号展厅东南角。”

　　温思清按他所言放好了铜钱，往回走时看到展柜里的文物上有星星点点的碎光飘到半空，便知阵法已经奏效。
　　除她以外过往游客都没反应，回到休息室，陆云初正站在外面关上门。

　　“去隔壁吧，现在没人。”温思清给他指了地方。

　　两人前后进了隔壁休息室，陆云初说：“那个，思清姐，你跟温思华？”

　　温思清看着他笑笑：“她是我妹妹，听说你们后面有合作。”

　　“昂，一部古装戏。”温思清看着跟陆沅沫差不多大，陆云初总有种幻视自家亲姐的感觉，“你们长得很像。”

　　温思清：“她小我七岁，人比我好相处。”

　　陆云初想了想：“我只在公司碰见过思华姐，严格算起来我先跟你认识的。”

　　“也是，不过过两天不是有华诗的晚宴，她是华诗珠宝代言人，肯定要出席，你作为晚宴的半个主角，多的是机会认识。”

　　陆云初下意识点点头，又很快反应过来：“姐，你消息网太灵通了。”

　　华诗是早年林竞创立的品牌，陆家也持有一部分股份，现在的总裁一职是林霁担着。11月10号不仅是林霁和陆云初的生日，还是华诗创立的日子，每年这一天都会办一场晚宴。
　　不过少有人知道陆云初的陆跟华诗股东陆卓业的陆是同一个，因此温思清直接点出来，陆云初还有点诧异。

　　想完这个他又默默感慨了一会儿，温思清工作这么忙还能随时关注妹妹的情况，跟陆沅沫这个工作狂有的一拼了。

　　过了大概有十五分钟，林知照过来了，脸色明显恢复正常，看来聚灵阵十分有效。
　　两人向温思华道了别，顺路去6号展厅取走了那枚色调比之前黯淡了几分的铜钱。

　　现在导演编剧都躺在医院，剧组暂时只能停工，公关部还忙着处理网上吵的沸沸扬扬的事。

　　对像陆云初这样知情的人来说，柳洱的事情难免会让他们心情低沉几天。
　　很多事，不论时间过去多久，留下的创伤都很难彻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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