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夜雪

　　陈弈小姨夫拽开店里的后门儿，“走呀，小婉。”陈弈小姨夫站在没有开灯的地方。

　　徐舒婉：“好！马上来！”

　　陈弈小姨夫看清徐舒婉身后的陈弈，“小弈来了。”

　　徐舒婉：“嗯，明天的食材都备好了吗？”陈弈小姨夫没挪动脚步，在半明半暗处回话：“嗯。”

　　——
　　早晨七点多，程皙洗漱完到厨房里找牛奶喝。姜萍兰在厨房里煎蛋，程铭昊坐在餐桌上，“皙皙，来吃早饭了。”

　　程皙捧着牛奶，“嗯。”姜萍兰端着煎蛋到餐桌上，“皙皙，今天去看看姥姥，把妈妈做的牛肉酱给姥姥带过去。”

　　“好。”程皙叼着面包片，跑到客厅里，“爸，妈，我在客厅吃，我着急看电视剧。”

　　到了中午，天气转阴，天空的颜色发灰。程皙拎着装满牛肉酱的桶，走了一半的路，手背冻得呈青紫色，手掌心里冒出来一道深深的勒痕。她感觉拎不动了，停在半路揉了揉自己的手。

　　她休息了两三分钟，俯身拎牛肉酱。一辆车，飞速从她眼前驶过。她远远的看见，车子开到陈弈小姨家的包子铺门口停下。

　　车子停稳后，从车后座下来了一个穿了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拉开副驾驶的门。副驾驶下来了一个男人，身材高大，身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下身是深灰色的西裤，手上戴的皮手套吸睛。

　　陈梓强的司机，在他身侧颔首，“陈总，就是这家店，陈弈应该是在他家里住的。”陈梓强脱下一只皮手套，“嗯，我自己进去就行。”

　　程皙因为好奇，在街上逗留到陈梓强进包子铺才离开。

　　等到她送完牛肉酱，从小区里出来，那辆车还停在包子铺门口。程皙在小区门口来回踱步，有进小区的人上来问她，“小姑娘，你在等人吗？”程皙摇头，“没。”她不知道在门口挨了多久毫不留情的冷风，最后决定去买包子吃。

　　程皙的雪地靴上沾了一层厚厚的雪，她到店里的地毯上跺脚，“你好，买包子。”

　　陈弈小姨在后厨里大喊，“来了！

　　“是你呀，今天吃什么馅儿的包子？”陈弈小姨做好了捡包子的动作，等着程皙开口。

　　程皙：“我要两个牛肉的吧。阿姨，陈弈在吗？”程皙紧张得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等着陈弈小姨的回复。

　　陈弈小姨捡完包子，“陈弈呀，他在楼上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

　　程皙接过包子，“谢谢阿姨。”她抬脚迈出去第一步，店里的后门儿被拽开，大风直吹到店里，吹得店里的前门儿也跟着发出来不小的动静。

　　她推开门之前，侧目看了眼身后的人，脚步顿住了。

　　陈弈小姨：“小弈出来了。”陈弈的脸冷若冰霜，没什么表情，“嗯。”

　　徐舒婉指了下程皙，“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你同学？她刚跟我问你在不在呢。”

　　陈弈抬眼去看程皙，“程皙？”

　　程皙挤出来一个笑，举起来手里的包子，“hi，陈弈，我来买包子，顺便问问你在不在。”

　　陈弈单手插兜儿，走到程皙对面站着，“顺便问问？”

　　程皙没放下举起来的包子，眨了眨乌黑水润的大眼睛，“嗯。”

　　陈弈把手放在程皙脑袋上，按着她的脑袋，让她转过身，“出去说话。”

　　程皙的脸缩在围巾，“哦，好。”

　　陈梓强的车还停在门口，人在楼上和陈弈的小姨夫叙旧。程皙：“陈弈，这辆车怎么一直在这儿？”

　　车里的司机看到陈弈，推开车门，“小弈，你要上车吗？”陈弈挥了挥手，留给他一个背影，“不。”

　　陈弈走在程皙前面，两个人走的方向是通往北程中学的方向。陈弈的腿长，步子迈得也快。但他走到要转弯的地方，步子却放慢了。

　　程皙站到陈弈身旁，“陈弈，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陈弈和程皙对视，“嗯。”

　　程皙轻轻拽住了陈弈的衣服袖子，“陈弈，开心点儿。”

　　陈弈抬手又一次按在程皙的脑袋上，唇角上扬，“今天喝不喝奶茶？”

　　程皙想躲开陈弈的手，往下缩脖子，“今天不喝。”

　　雪花落下来的速度变快，大片的雪花落到程皙的睫毛上。让程皙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她沉思了片刻，启唇说：“陈弈，那辆车是不是来找你的吗？”

　　陈弈的肩膀和她挨在一起，他胳膊抬高了，遮住了一部分朝程皙扑过来的雪。

　　“嗯，是。”陈弈虽然说了是，但他的语气又像找他的人和他没关系一样。

　　程皙扭头看陈弈的脸，她眼睛里含的水，像要溢出来，“陈弈，你说我们算不算是朋友呢？”

　　陈弈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意，他歪着脑袋看程皙，嘴唇勾出来一个弯儿，“算是吧。”

　　程皙抓着他的袖子，眼神里满是诚恳，“陈弈，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别生气。”

　　陈弈盯着她的手看，“嗯，可以。”

　　程皙缩回手，“陈弈，那个接你的人是你什么人呀？是你爸爸吗？”

　　陈弈单手插兜儿，仰头说：“嗯。”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冰凉且带有细微的刺痛感。

　　程皙垫脚拍陈弈的肩膀，她敏感的感受到了，陈弈此刻的愠怒，“陈弈，你想不想吃铁板豆腐？”她换了个话题，隐约猜到了陈弈和他爸爸的关系可能不太好。

　　陈弈一天没吃东西，他对上程皙期盼他回答好的眼神，“吃。”

　　铁板豆腐小摊儿的灯，走近了看，亮得晃眼。

　　程皙：“老板，我要一份香辣味儿的铁板豆腐！”

　　豆腐在铁板上，滋滋作响，上面刷满了烧烤酱和各种各样鲜香麻辣的调味料。

　　老板：“好，香辣味儿的，帅哥你呢？”

　　陈弈在想陈梓强和他说的话，没听到老板的问话。

　　程皙跳起来，和陈弈说：“陈弈，老板问你要什么味儿的。”

　　脚下的冰雪没清扫干净，程皙跳下来脚底下一滑，呲溜一下没站稳。

　　陈弈扯住程皙的胳膊，力气很大。程皙因为脚滑这一下，心脏要跳到嗓子眼。她抬头，看见的是一张放大的陈弈的脸，他黑漆漆的眸子和高挺的鼻梁，太有冲击感的五官。

　　程皙站稳了，咧嘴笑着说：“太滑了。”陈弈没松开她的胳膊，反而加重了力道，“老板，我也要香辣味儿的。”

　　程皙站到没有结冰的地方，“雪下得可真大，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白雪铺满整条街道，陈弈放下程皙的胳膊，安静的看程皙的脸，“嗯。”程皙被他看得，眼神躲闪开，“老板，是不是快好了。”

　　老板：“好了一份儿，小姑娘先吃吧。”

　　程皙接过铁板豆腐，拽紧塑料袋的袋子，免得豆腐受到冷风的侵蚀，“陈弈，我买完豆腐要回家了，你也赶快回家吧，太冷了。”

　　陈弈的豆腐也好了，他做了和程皙一样的动作，“嗯，再送你一段路。”

　　程皙借着街灯发出来的冷光，看清陈弈棱角分明的侧脸，“嗯，好。陈弈，你看那个人。”

　　陈弈双手插兜儿，垂眼看程皙脸颊边上被风吹乱的那缕头发，“谁？”

　　程皙指了下学校后门儿新开的汉堡店，门口排的长队，“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来班级找过你的，那个张妍？”

　　张妍个儿也高，一米七一的个子再加上她长长的辫子，特好认。程皙说完，默默后退了一步，躲在陈弈的身后，“陈弈，我想去买杯奶茶喝，我先走了。”

　　程皙说完，一个大跨步，朝回家相反的方向窜出去。陈弈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拽住了程皙的帽子，“奶茶店不是在前面吗？”

　　“嘶啦！”一声，程皙羽绒服的帽子，是由拉锁连接在上面的。她的帽子，被陈弈拽下来一半儿。

　　程皙转过身子，小脸儿皱皱巴巴的，乌黑澄澈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陈弈，我帽子被你拽掉了。”

　　陈弈看到程皙的帽子掉下来一半儿，样子挺滑稽的。陈弈歪着脑袋笑，一侧的唇角上扬，笑里含着坏，“你过来点儿。”

　　程皙身子后倾，手背过去摸自己的羽绒服帽子，“过去干嘛？”

　　陈弈起了逗弄程皙的心思，手搁在程皙的帽子上，假装又要拽她的帽子。

　　程皙的手也拽着自己的帽子，一不小心碰到了陈弈的手，快速把手换到帽子的前端拽着。

　　陈弈的手在她肩膀上动了一下，摸到拉锁，嗖的一下，把她的帽子拉好。

　　程皙听到拉锁的声音，才明白他是想帮她弄好帽子。她皱起来的眉毛，舒展开来，放下拽着自己帽子的手，“谢谢。”

　　陈弈听到她说谢谢，伸手按到程皙的脑袋上，揉乱了程皙绑得松垮的马尾辫儿，“不用谢。”

　　两个人站得距离太近，程皙闻到了陈弈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淡淡的雪松香和席卷而来的冷空气杂糅在一起。

　　程皙把羽绒服帽子扣到自己脑袋上，“咳！陈弈，我得先去买奶茶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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