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鹿几事

作者:奥梨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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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瓜


      向执安在卫州闹了动静,又意在剿匪,剿匪所需数目不少,厉海宁早就盯上了他。就算向执安的账做的再细,十二监的老太监们早就在鱼龙混杂之地找出了向执安的细微线索。
      谷家给赵啟骛送银。

      他向执安凭什么能从这两家提银,若是商家还好说,毕竟向执安着实放了钱银在商家生钱。谷家又是怎么回事,谷家二把手,又是个姓鹿的。

      厉海宁太蠢了,还扑在账面上,还不抬起头来看看。老太监想吃向执安的钱,首先就拿厉海宁做箭。

      厉海宁忠心耿耿,但就一门心思只会查账。
      厉海宁悄摸的出了郃都,光目前来看,除了交给国库的钱银少了,但是将士跟百姓都过得好了。老太监来找厉海宁,打的什么算盘,落个响都能听出来,厉海宁就是玩算盘的。

      老太监哄骗了朝廷多少银子,老太监自己都忘了吧。

      赵啟骛打马先到了卫州,卫州与郃都只隔了一个莳州,赵啟骛就是在莳州与向执安相识的。
      日头还悬着,赵啟骛就到了卫州。

      毛翎就在校场,赵啟骛吹了声口哨,毛翎就过来了。
      “你主子呢。”
      “黄择大街,挂着牌呢。”
      “好好练。”

      赵啟骛就往向执安那打马跑去。
      赵啟骛也不敲门,直接推进去。

      “执安!”
      向执安还带着那个梨花渡的小桌子,正一个人吃饭,一碟子菜心,一碟子豆腐。
      果是“家中不易”。

      听见赵啟骛来了,向执安盘算着要去买些肉的,说“你怎么来了?”
      赵啟骛说“天太热了,快把我臭死了,赶紧让我洗个澡。”

      这会儿毛翎他们都去了校场,他们根骨健,闲不住,向执安让他们去混去了,半大的年轻人,不愿意跟向执安这个若没正事一天能一句话都不说的闷葫芦待在一块儿。

      向执安自己烧水,赵啟骛就在这院里晃,向执安屋里什么宝贝也没有,明明那么有钱,就除了鞋多了些,别的什么都不起眼。

      向执安边烧“还没说呢,怎么来了。”
      赵啟骛说“冷水也无事,我在上梁就在河里洗。”

      向执安说“你刚热完,冷水伤身。”
      赵啟骛说“娇气的,那打仗不就完了吗?那帮兵打完仗,烧锅炉的都得比打仗的多。”
      向执安笑,赵啟骛说话就是有意思。

      赵啟骛说“厉海宁要来找你,怕不是好事,我有些挂念。”
      向执安说“现在才来,我以为头一个月就得来了呢?”

      赵啟骛说“可能晚上就要到了。”
      向执安说“不急。你先洗澡。”

      向执安热水冷水混着,给赵啟骛倒了一浴桶。
      “洗吧。”向执安便出去了。
      赵啟骛泡在水里,头发都打湿在浴桶里。每次来见向执安,赵啟骛都是一身上梁的打扮。

      倒不是别的,赵啟骛就是觉得自己这样比较俊,像个老爷们。
      赵啟骛盘算着,这厉海宁也不敢来阴的,要是真带了刺卫,今日就要跟厉海宁来个鱼死网破。
      然后直接回上梁。

      向执安进来给赵啟骛送里衣,自己的里衣怕是不合身,就在外面给赵啟骛洗里衣,这日头这么猛,一会儿就干了。

      “干什么呢。”
      “给你洗衣服。”
      “你洗了我穿什么。”
      “都臭了。”

      赵啟骛要出来,向执安给他送衣服,只能先穿自己的里衣了。
      赵啟骛穿着小了些。

      合着衣吃刚刚向执安吃过的饭菜。向执安赶紧上前说“吃这些做什么,我去给你买些。”

      “不妨事,随便对付点。饿的时候脑子清楚。”
      赵啟骛合着衣服就上榻睡一会儿。

      向执安在外头收拾碗筷。进来看赵啟骛睡得满头大汗,打着扇子给他扇风。
      赵啟骛似是睡得舒服了,呓语了几句扭着睡得更深了。

      毛翎进来说话,向执安示意小声。
      “厉海宁来了,在客栈等你。”毛翎说。
      “跟着我。”向执安就出去了。
      ***

      “厉大人,好啊。”向执安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
      厉海宁没有向执安预计的恼怒。

      就是一个小老头坐在小客栈里,点了一盏等,老人的背影很小,见了向执安进来,就放下了笔。
      “向公子。好啊。”

      厉海宁给向执安倒了一杯茶。
      这倒是令向执安想不到的,本以为他会来兴师问罪,也可能直接捉了向执安。
      向家给户部惹了天大的麻烦。

      厉海宁说“此次前来,向公子心知肚明。”
      向执安说“知道的,厉大人想来与我交友。”
      厉海宁嘴角微微一怵,说“缘何,我要交友?”

      向执安说“晟朝户部多管晟朝民生,所有的赋税俸银都在您手里。我知道,当时郭礼以陛下修建寺庙为名大肆涨税,您是第一个不依的,为此还被天家冷落了许久。
      聂阁老变法之时,您还曾与阁老商议,徭役的税款需压的再低些,低一个铜板也是好的,您说过,做事利民,才能善解民之苦。当年南方蝗灾,下部讼灾之程还没未过,您悲生民之悲,未过中枢就先行拨分小款以用,您说,等朝廷这一圈子下来,蝗灾都成了疫病。
      我是佩服您的,但是试问,天家真配您这般的臣子吗?”

      “今日我想剿匪,是比朝中任何人都真,神机营剿匪几次?除了军械开支伸手管您要钱,那督察院骁骑没来过?这几年,您是最清楚的。那您能说不剿吗?不。您不能,棉州草匪祸害良商,强抢民女,棉州百姓苦啊。”

      “说句僭越的,我若是您,每张嘴都来跟我讨钱,那国库有多少银子他们不知吗?你今日把我就算弄死了,我名下也无钱。剩下我父亲私藏的银子,说句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在哪里。”

      “我是友非敌,今日换了我,还有李执安王执安来做一样的事。我今日能坐在这里,我敢保证,我没了,钱也会消失在这晟朝。”
      “国库无钱,什么都可以不给。但是若国库有钱,您还能独善其身吗?”

      向执安手里把玩着小盏,
      继续说“我若是厉大人的好友,这些钱也还是还予他们该去的地方。若是不该去的,像郭礼秦诛太子之辈。”
      “莫是真的那千庙,佑了这晟朝不成?佑了晟朝的,是那民海之舟啊。”

      向执安掏出两本账,第一本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满了向执安的支出。
      另一本账。
      是谷婷与商欢的。

      厉海宁翻看这第一本,对第二本伸出了手又撤回。
      向执安便收回了。

      厉海宁说“厉大人,我跟您保证,若国库不充,我又还在这个位置,上梁下奚的钱粮我能供上一半。”
      “一半都只是向公子的皮毛罢”厉海宁终于开口了。

      “骛郎娇奢,养起来费钱。”赵啟骛真是个万能的挡箭牌。
      厉海宁说“他赵啟骛现在都吞金了?”

      厉海宁正色道“我知道,三皇子在你身边,我就算是老糊涂了,也明白你在做什么。”
      向执安低头道“是。瞒不了大人。我也这没有办法。”
      ***

      向执安与毛翎出了客栈。
      “厉大人是好官。”毛翎低着头说。
      “好官也得有个好朝廷。”向执安说。
      毛翎低着头不说话。

      “没说你。你早就不姓刘了。”
      看到路边有卖上梁甜瓜的,向执安买了两个,回去给赵啟骛尝尝。递给毛翎一个,“拿去给你母亲尝尝,啟骛说上梁的甜瓜比女子的朱唇还甜。”
      铜板刚给出,后头一群冷箭袭来,毛翎抄刀一顿防备,护着向执安便要躲进巷子。

      “这厉海宁怎么还出这种阴招!”毛翎怒骂。
      “这可不是厉大人的手笔。”向执安抽出腰上的软剑。

      后面十几个黑衣人趁着夜色还在安装弩箭,令有人从前面包抄。
      “毛翎!今日要与公子死在这里,委屈你了!”向执安腾空出剑,晃得来人退了三步。

      “没有主子,毛翎早已经是敝屐。”毛翎冲在前面,一人拦住前方来人。
      “破鞋就破鞋,真是跟海先生待久了!”向执安噼哩吧啦的出剑,软剑似蛇,在人群中扭动,见着人就要缠上

      “主子才是与世子待久了!”毛翎觉得自己的血气翻涌,打架才是他最喜做的事,可惜在向执安身边这么久,除了杨叔来的时候能过两招,别的时候都在闲置。

      毛翎也想让向执安看看,他没让向执安做亏本的买卖。
      毛翎今日要拿命写忠。
      好朝廷,亦该有好官。

      一番缠斗,有些寡不敌众。毛翎身上受了伤,仍护在向执安身前。

      褐色的骏马就在此刻驰来,上梁世子赵啟骛押着一杆子长枪冲进人群之中。

      生怕人家不识得,“老子赵啟骛!”
      黑衣人吃了死令来的。
      若是厉海宁捉了向执安,便不必现身。
      若他活着出来,那就得让他死了回去。

      赵啟骛重进人群中,也不与他们鏖战。捞起向执安就挂在了马上,长枪划过黑衣人的喉,“毛翎!自己回去!”
      冲出了这重重的包围。

      谁能杀赵啟骛?赵思济不得连你家门口路过的狗都悬到城墙上去。
      一人死跟全家死,黑衣人又不是分不清。

      毛翎翻身消失在夜色里。
      赵啟骛将向执安翻过身来,坐在自己的前面,赵啟骛太高,向执安看不见他的神色。
      隐约觉得他是不高兴。

      向执安抬头顶在赵啟骛的下巴上,赵啟骛还是看他一眼都不看。

      向执安不解“骛郎,怎的不说话?”
      赵啟骛恨声说“你太厉害了,我说什么话。”
      向执安摸不着头脑说“怎了这是?”
      赵啟骛说“我来卫州做什么?”
      向执安说“玩?”
      赵啟骛半晌没动静。

      赵啟骛阴着脸说“我早前跟你说,厉海宁要来找你,你为何一声不吭就自己去?今日我要是没在街上四处寻找,就你这般的,还真打算与他们硬碰硬?”

      向执安终于知道了赵啟骛为何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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