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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初见她时,他惊鸿一瞥。
那时候他还小,十八岁,他跟着梅定寒去了梦春楼,还有怀博义,也被他们给硬拉了去。
怀博义不近女色,几乎所有女人都不得近身。
梅与书常与梅定寒嘲笑他。
梅与书:“怀兄弟这是上辈子被女人一剑刺死了吧,如今才会如此惧怕女人,哈哈。”他还附和笑几声。
怀博义垮着脸,“你可不要乱说,我不是惧怕女人。”
梅定寒算是懂一点:“这叫洁身自好,与书,你还不懂。”
梅与书喝着酒,“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要及时行乐。”
梅定寒:“正经点,我们今日来梦春楼不是为了喝花酒,是为了听曲,梦春楼除了有花酒外,还有卖艺不卖身的名伶,今天我请的人儿美妙绝伦,能歌善舞,我们只当一回听众,喝酒吃菜,再无其它。”
怀博义点头赞同。
梅与书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眼前这两人都畏手畏脚,不像他,虽然是第一次来,他已经和好几个烟花女子眉来眼去过了。
“你们还没成婚呢,都这样拘谨,若是成了婚,还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梅定寒和怀博义只当他的话是玩笑,也没往心里去,喝着酒。
然后他便看见一身鹅黄素罗裙的她缓缓走了进来,与那些烟花女子不同,她,不染尘埃,灼灼其华。
她走到了他眼前,微微欠身,礼貌行礼,然后退到纱帘后,弹起琵琶,开了歌喉。
那曼妙的身姿,婉转动听的声音,一下子,便入了他的心。
久久不能忘怀。
于那日之后,他时常在夜里想起她来。
还想再见她一日,确十分难。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梦春楼有牌面的名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他上次能见她,都是因为梅定寒的关系。
没了他大哥在身旁,他想见她便更难了。
但是他依旧没放弃,他攒了好几个月的钱,等到了她一年一次的霓裳舞会,那天她会面对二十名幸运观众,展示她的舞姿。
而他,求了梅定寒很久,才弄到了一张入场票,还是花自己的钱买的。
在期待与她见面的日子里,他决心去置办一套衣物行头,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
置办衣物那天,他见到了她的马车,停在秀坊外。
看来她也是来置办衣物,他有些激动,走了进去。
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梅与书量好尺寸,正欲上楼去找她,她便出现在了走廊上。
他兴致勃勃,准备上楼。
从房间里走出来一陌生男人,朝着她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他们交谈几句之后,她独自下了楼。
走得有些急,没看见站在楼下的他,差点撞了上去。
他扶着险些摔倒的她,第一次他离她那么近,他有些紧张,喊出了日思夜想的名字:“婉婉。”
一双乖巧清润的眼,正眼看向他,“谢谢。”
她已不记得他是谁。
他苦笑,看着带有她温度的手臂,从他指尖抽离。
想去抓,却抓不住。
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暗暗发神。
他向秀坊的人打听,才知道那个陌生男人是婉婉的追求者其中之一,瑜城太守的儿子,余年。
他听人说,余年追了婉婉很长一段时间,时常出现在她出入的场所,包括秀坊,那天也是他为了见她,而故意现身。
但是婉婉一直未答应,她虽然不是烟花女子,但因她一直在梦春楼,余太守对她十分不满意,儿子想娶其进门,但做爹的并不同意。
婉婉也深知自己与余年身份悬殊,所以对于他的追求,她一直都是躲避,无视。
梅与书觉得她一定是不喜欢余年,所以他还有机会。
霓裳舞会那天,他坐在了台下,等着她上场。
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她,他瞧见她在笑,她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却不知看向何处。
他的心由着她牵引,她到底为何而悲伤,他想知道。
……
舞罢。
喝醉酒的余年不顾小斯的阻拦,带着家丁冲上了台。
他醉醺醺站在了婉婉面前:“婉婉,你给句话,到底愿不愿意跟我。”
“不愿意。”干脆利落的回答。
余年在瑜城那么多年,从来没哪个女人敢当面拒绝他,他砸了酒杯:指着她,“婉婉,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见她不愿看他一眼,转身要走,他慌了,抓着她的手:“婉婉,别离开我。”
“婉婉……”
他拉着她不肯放手,“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
梅与书见两人拉扯,冲了上去,抬手就是一拳,挥在了余年年上,力道之大,用劲了他毕生所学,余年直接退倒向后摔去。
他的家丁扶住了他。
梅与书拉着婉婉的衣袖,“跟我走。”
“好。”
他带着她往梦春楼外跑去,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他们用尽全力的向前奔跑,摆脱掉余年那些家丁。
他们躲到了热闹的画舫深处。
两个人坐在画舫里,梅与书心碰碰直跳,他第一次离她这么的近,她乌黑的秀发因奔跑而有些凌乱,在肩上披散开来。
墨绿的长裙显得她更加的清秀脱俗,她因奔跑脸色微微泛红,朝着他淡淡一笑。
他看傻了眼,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谢谢你替我解围,上次在秀坊,我好像见过你。”
梅与书点头,“嗯,见过。”
短暂的沉默。
“余年他骚扰你,你回去恐怕不安全。”
她平静说着:“没事的,我是梦春楼的招牌,他们不会让余年动我。”
“那,那也不安全。”
她看着他,不说话,目光似会勾魂。
他鼓起勇气,“婉婉,我,我想替你赎身。”
半响,她笑了,笑得婉转动听,弯弯的眼眸似星星点点,“我很贵的。”
“我,我可以攒钱,我努力。”
……
“好,我等你。”
一句我等你,他饶是开心了好久。
将婉婉送回梦春楼后,他折返回家,这一路他十分高兴,心里一直回想着婉婉说话的情形。
她在等他,等他攒了钱来替她赎身。
然后,他要娶她为妻。
当头一棒,他被人从背后偷袭了,他转过身躲避,又是挨了一棒子,他一个人的力量,敌不过余年那一群的家丁。
他被打倒在地。
余年揍回了刚刚那一拳,打得梅与书流鼻血。
余年指着他鼻子:“梅与书,我警告你,离婉婉远一点,她是我的女人,你算个屁。”
梅与书被人压着胳膊,他用力挣脱,一拳朝余年挥去,余年躲开,他又被家丁架住不得动弹。
“你说她是你的她就是你的吗?别仗着自己的身份,仗势欺人。”
“我仗势欺人?”余年朝他讽刺的笑着,“你懂个屁,我和婉婉,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梅与书咬牙切齿:“你骗我,婉婉怎么可能同你在一起。”
她那么的不染尘埃,在他心里,是不可被玷污的存在。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梅与书,我告诉你,你一字一句的听着。”
……
“婉婉身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她是我都人,你最好离她远点。”
……
“听懂了吗?小呆瓜,哈哈”
对方朝笑着望着他,又朝他挥去一拳。
然后余年带着人离开。
梅与书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倒在地上,脑子里回转着刚刚的话。
所以,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那她说她要等她的。
她的音容笑貌,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她明明说过要等他的。
……
他不信。
除非,她亲口说。
回到璇玑阁,他决心振作起来。
彼时,他的大哥已经成婚,他的妹妹也和最心爱的人在一起。
这天地间,就剩他一个人孤家寡人。
他决心为了婉婉努力一次,他整日不是在暗器部,就是在外边应酬接活,他努力的赚钱,提升自己,改掉了恶习。
不再浑浑噩噩度日。
唯一的爱好,便是去梦春楼听婉婉唱曲。
婉婉也逐渐与他熟络,她会穿着漂亮衣服出现在他面前,问他“好看吗?”
“好看。”
她会做了好吃的点心给他:“好吃吗?”
“好吃。”
她会叫他一个人来单独陪她,一起喝茶聊天,她有时候很高兴,有时候有很悲伤。
他想了解,但她从来不说。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与书。”她有时候突然会问。
“会啊。”
她笑了,笑容里却感觉不到快乐,“好,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心中雀跃。
但有时,他又觉得离她很远,他想知道,他不在她身边时,她在干什么,想知道她对一朵花的看法,也想知道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但她不会像他透露半分。
像是有心事,又像是无所事事。
又是日常的见面,他呆了一会便离开,发现自己的玉坠落下在她的庭院,便想着回去取。
到了庭院门口,他却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发现,她的身边有别人,余年。
余年搂着她,把她按在廊上的柱子边,俯身与她纠缠,他们吻得缠绵……
他忘了拿玉坠,失魂落魄离开。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吗?他不信。
待他给商户送了一批货回来,赚了许多钱,他来找她。
“婉婉,我攒够钱了。”
“好。”
“婉婉,我们……”他想拉她的手,她缩了回去。
心突然缩紧一痛。
“婉婉,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位置?”他问。
……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想知道。”
“我们是朋友啊。”
……
原来,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良久沉默。
婉婉先开口:“与书,其实我和余年,我们,快要结婚了。”
苦涩在心中泛滥开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段时间,我们闹的矛盾,他爹不同意他娶我过门,然后我便遇见了你,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我忘不了他,我不能无视他对我的感情,我没办法选择你。”
“我明白。”
他明白,一直以来,都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后来,他听人说,婉婉嫁了余年为妾,他心痛,但他却无能为你。
在他心里,他明明要娶她为妻的。
……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不吃不喝。
裘冷霜来看他,他也不见。
“他怎么了?”
春桃:“失恋了。”
裘冷霜敲了门,连着几声,一直敲,梅与书烦了,恼了,只好开了门。
“嫂子,能不能别烦我。”
裘冷霜端了饭菜进来,“我听说你失恋了,失恋了就不吃饭了吗?”
她指着他,轻给了他一拳,“你是不是傻,为了一个生命里的过客,把自己弄成这邋遢样子。”
“……”
“忘了她吧,人生还长,还会有别人,总得给自己一个希望,也得给未来的人一个希望,不是吗?”
说罢,她关门离开。
梅与书感觉心痛难忍,他看着面前的饭,最终还是选择拿起筷子吃饭。
他要努力活着,等着未来那个属于他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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