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

　　徐维峰“哦”了一声。
　　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过往，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兴趣，随口一问之后，便不再关注。
　　与之相比，他更好奇另一件事情。
　　“你们都说我以前是特洛伊的王子……那么，我和特洛伊的王室成员长得像吗？”
　　不可能像的吧，连人种都不一样。
　　果然，阿波罗摇摇头：“不像。既不像国王，也不像王后，更不用说其他王室成员了。”
　　“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怀疑我的身份呢？”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啊，”阿波罗笑道，“众所周知，特洛伊城的伽倪墨得斯王子原本是天上的星辰，在王后的梦中坠入人间，令她受孕。”
　　徐维峰：“……”
　　“那你们呢，作为主管万物的神明，你们相信这种说法吗？在神族之中，主管星辰的神祇叫做……”
　　徐维峰回忆着，迅速从记忆之中扒拉出了一个名字，一个极其低调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神。
　　“阿斯忒里亚。是吗？她主管的星星少了一颗，变成了人，这事儿她知道吗？”
　　“她只是主管占星术而已，”阿波罗语气温和地纠正，“天上的星辰数量繁多，涉及无法穷尽的时空，是整个奥林波斯神族也只能窥探一角的领域。”
　　说完，他停止拨弦的动作。
　　“现在还疼吗？”
　　徐维峰摇头。
　　“那么，还有其他问题吗？我无法长久地停留在这里。”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满足我的好奇之心呢？”对于阿波罗的动机，徐维峰仍然心存疑虑。
　　光明神的眼中荡漾着温柔的笑意，就像暖阳之下宁静的大海。
　　“当然是因为我们曾经是朋友，倘若你愿意的话，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
　　多年之前的友谊有这么持久的效力吗？徐维峰不确定，但是，他决定试一下。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卡俄斯在哪里。”
　　美神避而不答的话题，想必是有些特殊的。

　　阿波罗笑了两声，说：“就知道你关心这个。”
　　“还有，你想杀他吗？”徐维峰又问。
　　厄洛斯曾经说过，不少神明都想置卡俄斯于死地。但是，他没有提到阿波罗的名字。
　　徐维峰懒得猜来猜去，于是直接问。

　　“你可以自己看。”光明神笑道。
　　他再次拨动里拉琴，另一段旋律流淌出来。
　　和之前疗伤的旋律相比，音调更为高亢，节奏也更加激烈。

　　玻璃一般的海水之中，新的画面出现了。
　　徐维峰看到了一场战斗。
　　当然，说是战斗，也不准确，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围殴。

　　眼前这个地方，像是一座规模宏大的神殿，墙壁由五彩的珊瑚雕刻而成，点缀着硕大的珍珠。地板上浸润着一层浅浅的海水，五彩斑斓的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倘若没有猜错的话，这是海神波塞冬的神殿，矗立在深海之中。

　　徐维峰一眼就看到了卡俄斯的背影，孤独地站在神殿的中央。
　　不远处是塞西尔。
　　失去双臂和双翼的他用尾巴站立，侧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果然是一个陷阱！

　　卡俄斯虽然是站着的，脊背挺得很直，身上也没有伤痕，但是状态并不太好。
　　海水淹没至他的小腿，水中长出的海草像蛇一样，缠绕着他的身体，缚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处于一种任人宰割的状态。
　　仔细一看，绿棕色的海草叶片之上，还长着尖锐的小刺，只要稍稍缠得紧一些，就能刺入皮肤。
　　从刺的颜色来看，上面还涂抹着致命的毒素。
　　徐维峰的手指握紧了。

　　就在这时，卡俄斯的身边，几枚巨大的贝壳从水中升起，然后迅速地张开。
　　它们的边缘像刀刃一样锋利。

　　这样一来，卡俄斯便被困在了水草和贝壳之间，动弹不得。
　　他甚至不能活动一下脖子，弯曲一下手臂，否则的话，海草就会毫不客气地把毒素注入他的身体。
　　而贝壳之中的软体动物，也有可能出击，将他拖入贝壳之中。

　　然而，最令徐维峰心惊的，既不是虎视眈眈的塞西尔，也不是令人插翅难逃的水草贝壳阵，而是站在旁边的人。
　　数量很多，有男有女。
　　除了那两位老熟人以外，其他人从来没见过，但是可以猜到他们的身份。

　　那个头戴战盔，手持长矛与盾牌的美丽少女，是雅典娜吧？
　　至于身披飘逸长袍，手持魔杖，帽子和鞋子上都插着翅膀，笑得狡黠的少年，是赫尔墨斯吗？
　　还有老熟人赫淮斯托斯，身上的铁甲是熔岩一般的颜色，手上拿着一把大锤子。
　　波塞冬也在，和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他的气色不大好，大概受了伤，或者生了病，但是精神不错，满脸的喜色。
　　他的鱼鳞铠甲和三叉戟非常显眼。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猜不出神职与名字的神明，全都围绕着卡俄斯而站。
　　幸好海神殿的空间足够大，否则的话，怕是站不下。

　　呵，徐维峰心中冷笑。
　　卡俄斯好大的面子，整个奥林波斯的神明倾巢出动，而且个个都披上了战袍，居然只是为了对付他一个人。

　　一群大大小小的，熟悉的和不熟悉的神明之中，并没有阿波罗的身影，倒是有他的妹妹，身着猎装的阿尔忒弥斯。
　　她拉满了银弓，眼神冷酷。
　　也没有爱神厄洛斯和美神阿芙洛狄忒——他们俩素来没有什么战斗力，也没有什么野心，想来是不会参与这种行动的。
　　那么，阿波罗去哪里了？
　　徐维峰略一想，便明白过来。
　　眼前的一幕，是透过阿波罗的眼睛看到的一切，他自己当然不在其中。

　　虽然诸神处于一级戒备状态，他们的嘴巴仍然动个不停，辅之以各种各样的肢体语言，身体的位置也在小范围地移动，想必处于激烈地争执之中。
　　然而，水幕之中，什么声音都没有，所以没有办法猜到他们的争执内容。
　　而卡俄斯自始至终都站在笔直，没有任何动作，也无从判断他有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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