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卷了,怎么滴吧

作者: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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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影映双魂怎道独身



      当夜幕完全降临,黑魆魆的残剑峰便更显得深沉,荒寂蔓延之处似乎不剩一个活物,透出一股子骇人的静来。

      而甄怿在巡视完整座山峰后,又择中了静中最静——后山这处鬼都不来的悬崖,满意坐下。
      倚着崖边黢黑的粗壮灵树,甄怿决定,这就是自己以后的练功点了。

      够偏远,够隐蔽,够气氛,够她放开手脚动作也不会噪音扰民!

      心中默忆旧雪良夜,甄怿手指轻勾,顺利召出一朵纯焰赤心。
      入门考核的事告一段落,联系暗夜行的方法也已获悉,她该给人回信了。

      东方的声音沉沉响起:“过了这么久,准备怎么做?”

      虽然消息是三月前的,但上手赤心后甄怿发现,这眉心焰简直是组织交流的绝佳好物。
      “可以反向查找那人代号,直接发消息就成,控制全凭意念,很好操作。”

      甄怿很快找到那条【人呢?】,因为没有回复,消息框孤零零的。自那之后,对方就再没给甄怿发过消息,也没有任何动作。

      检索完毕,发信者处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火柿子。

      “哦嚯,是郭焱在梦里认出的那个男人。”甄怿琢磨,“说不定他在暗夜行负责和成员联络?我还以为那煞神是专门杀人抛尸的呢。”

      东方道:“可你并不清楚山核桃的性格和说话习惯,该怎么回?”

      摸了摸原身和自己一般无二的脸,甄怿没打算把这个“巧合”告诉东方,想了想道:“多说多错。”
      她直接化出三个字回过去。

      【人呢?】
      【——任务中】

      【???】对方回得很快,几乎在她发出不到一秒,新消息就蹦了出来【几个月前的消息你现在才回,怎么不等老子死了再回?】

      啧,真够暴躁的,甄怿又发【忙】

      【???忙啥,我就问问你忙啥,区区一个外门考核要费你多大心???】

      盯着火中字句,甄怿眉峰聚起。她用造梦卡借死掉的女体修试探过郭焱,得出结论为——成员之间并不悉知彼此任务。
      这一点完美解释了为什么见到的两个持炬者(郭焱这样自称)都不认识自己,可……

      “火柿子怎么会知道我在无有归一?”

      东方合理推测:“那个豌豆荚表现得与你相熟,难道火柿子也是吗?”

      于是甄怿保险起见,打出一个【?】

      火柿子:【有什么好奇怪的,褐杉塔被人抓了,你的对接暂时移交给老子,老子还不能知道你任务了???】

      东方:“啊,此人脾气不太好啊。”
      甄怿:“哼,惯得他。”
      于是她轻描淡写回过去一个【嗯】。

      东方觉得有点出汗了,“甄怿,对方毕竟是一个危险系数不低的组织,而且我们还对它一无所知,这样回不会出纰漏吗?”

      “不会,我有数,对方认识原身,所以会把我的消息自动带入山核桃的语气和表情,我发得越简单越容易他想象。”甄怿老神在在。

      真的吗?东方罕见迟疑,他怎么觉得甄怿的回复是很明显的欠揍啊。

      【嗯???嗯!!!老子真是!啊啊啊老子真的是!真是每次和你说话都来气!!!一个豌豆荚,一个褐杉塔,跟你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你是什么灾星吗???】

      东方皱眉:“这人怎么说话的。”
      甄怿:“别气,看我的。”

      山核桃:【哦,那你尽快安排后事,早做准备吧】

      东方一下笑出了声,“你啊,真是……这么皮真的没问题吗?”
      甄怿稳得一批:“放心,浪还没大到能翻我的船。”

      火柿子:【操了!老子真他娘是操了!接你个烂活儿纯属添堵!家主就是看我打不过你,故意折腾我!!!】

      甄怿这下是真沉默了,“……他说谁?打不过谁?一阶步元境的我吗???”

      火柿子一个元君级大佬,是怎么说出这样掉价的话的啊?
      东方也弄不清他的脑回路了。

      火柿子又发:【家主让老子问你进哪个峰了】
      甄怿垂眸,老老实实【残剑峰】。

      火柿子:【哇,不愧是家主,完全如他所料呢】

      甄怿大无语:“老子凭本事考上的尖子班,关你劳什子家主屁事!”
      东方:“别学他说话。”

      火柿子:【既联系上了,过几天就跟老子找死魔头要人,你我联手,够把魔宫捅出个窟窿来了!】

      甄怿:“……”
      去魔界之主的地盘儿撒野,您还真是看得起我。

      东方:“他口中的褐杉塔,是被魔尊给困住了?”
      甄怿:“不太懂,我感觉这哥脑子有点儿问题。”

      甄怿斟酌了下,发去【不】
      火柿子:【不什么不,老子才不想带孩子,褐杉塔突然失联估计又是被死变态给囚了。等老子把那娘们儿抢回来,你还祸害她去】

      甄怿细细思索,她从火柿子的叙述中,感受出了山核桃本人很强很牛掰的形象。

      权衡利弊,她认为此时隐瞒修为并不明智,毕竟此后发派任务难道能次次推脱?坦白从宽,也好过收到超出能力范围的任务。

      甄怿尽量简短【我现下只有一阶修为】

      火柿子(合理怀疑在大吼大叫跳脚):【什么???你坑老子的吧?!怎么会只有一阶?发生了什么?你修为呢?你那么大一个道元三境修为呢???】

      “???”甄怿这边同样在倒吸冷气,“我没看错吧,山核桃原本有道元三境?这么牛?!”

      东方深觉蹊跷,“这不可能,别说我当初没在你身上看到过多修炼的痕迹,就算是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十二岁就达到道君境界。”

      那头火柿子还在锲而不舍追问她怎么搞的,甄怿无法,只好暂且压下心头惊疑,回复【意外】

      火柿子:【是在神坟里出什么岔子了?算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等老子从魔界回来见面再说吧,你也该回行中看看了】

      【家主想你了】

      想她?甄怿在看到“家主”二字时心头猛然一跳,如被蛇咬到般重重一弹。

      无他,这句话中想念的真假暂且不论,分量也搁置不提。它传递出一个十分糟糕的讯息——
      这位暗夜行的家主认识原身,而且非常熟悉。

      甄怿闭了闭眼,“一个没演好,就会滑铁卢呢。”

      她揉了揉眉心,像是因为持续操纵赤心有些累了,可那种轻轻淡淡的疲惫感却又好像是从身体某个角落钻出来的,并不流于表面。

      回了个【好】,就结束了这场对话。

      原本计划是回完消息就继续练剑,可此时甄怿只把重剑调出来握在手中,身子依旧靠着树干,指腹不轻不重抚着剑刃。
      ——恰精确的力度,再多那么半分劲儿,就会破皮见血。
      像悬走在钢丝上的人,稍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甄怿继续着由自己把控的危险游戏,手下反复描摹着剑刃,感受着它的锋利与寒凉,沉默地抬头望。

      此夜无星,墨色压境,真域与六界共享同一片天空,不是什么避风港。

      她从来知道自己深陷在危险之中,被未知的不确定因素威胁着生命,而现在,她明确知道了那是什么。
      平静下来便生厌恶。

      东方安静地陪着她,没有阻止甄怿这种可能伤害到自己的行为,她的内心太压抑了。

      自从在郭焱那儿弄清了赤心的事,他就能感受得到,外表一切正常的甄怿其实情绪很消沉。
      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

      没有人喜欢命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甄怿绝对是其中最讨厌被掌控的那个,他知道。

      夜色依旧浓厚,甄怿调息片晌便停止情绪上的自我放任,开始整合信息。

      “目前掌握,纯焰赤心是进入暗夜行的‘钥匙’,凭之可通行禁制,或许是组织能不为外人得知的原因……你说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东方沉吟道:“比起常用控制手段如毒和蛊,赤心完全不含邪气,乃纯和中正之火,不该作用于钳制神魂,这一点让我暂时捉摸不定它的属性。”

      “仅仅是用眼观察、听你描述还不够,所以只有待等你修炼至五阶幻元境,能外化出元魂,我方能现身亲查。”

      修炼到五阶,就能见到东方真人了么?甄怿有些惊讶,亦有些好奇。
      她说:“不论是什么,既为控制人,原火种肯定捏在暗夜行家主手中。”

      飞升还是太难,两害相权取其轻,从根源处下手也不失为一个方法。甄怿将【杀死家主】添到自己的备选项中,决定见过再说可行性。

      她继续道,“其二,从郭焱处得知,铁枸杞带头劫太子爷的那波人与渊暝三王有勾结,可见这个组织也并非完全避世。”

      东方提醒道:“当年叛党之乱虽被镇压,但三王穷途之际以一城百姓性命相逼,迫令渊暝国君不得已放走了他,至今仍不知去向。
      你同司空晟交往过密,要当心。”

      甄怿闷闷答应:“嗯。”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真有人冲司空晟下手,自己只管拼力保护就是。
      可若有朝一日,那个被派去动手的人……是她呢?

      数不清的烦与躁在身体里四下冲撞,甄怿难以克制某种暴戾,她对变强的渴望在这一瞬间到达了顶峰。

      如果,如果能强到不受任何人掣肘、任何事威胁就好了!
      如果她能杀掉所有人,威胁她的,羁绊住她的,好的坏的全都杀光,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不会因为害怕失去而惶恐!
      什么暗夜行诡界,所有挡她路的都该死!

      “东方……”察觉到自己心绪不稳,甄怿忽茫然地唤了一声,略急促,“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他们明明一直在说话,这头起的很蠢,可他总能明白她未尽之意。

      东方的声音始终温和安定,一如初见时那般,“任何时候,只要你肯说,我就愿意听。”

      甄怿高兴了一点,嘴角牵起细微弧度,“从前也有个人,和你一样耐心,愿意时时陪着我。”

      “也”字。
      是说他不是第一,更不是唯一。
      东方闷了下,“是你召唤赤心时所想的,那个雪夜里的模糊人影么?”

      “嗯,他大概是……鬼魂一样的存在吧。没有实体,像个魂一样飘在我身边,日日同我讲话,我都叫他阿飘。”

      甄怿的说话声很轻,神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东方从没见过她如此这般。

      “我原先的人生,像是一条倒流的河。”甄怿拿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急转直下的抛物线,“起点高得离谱,却逐渐褪去色彩变得干涸。”

      “不幸的程度逐级递增,先是失去财富、安稳,后来是健康,乃至引以为傲的天赋。”

      “更可怕的是,这份不幸是一种以我为原点扩散的病毒,每一个与我有关联的人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祸事。
      搞得我好像一个灾星似的。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敢去亲近任何人,甚至是爸爸妈妈,直到阿飘的出现……”

      或许已死之人不害怕厄运的诅咒。

      起初,阿飘的存在感是细微的。
      他是甄怿被人推进池塘时一尾柔蹭上手掌的小鱼,独行时环绕身侧的彩蝶,有时甚至只是寒夜里一缕突兀的暖风——
      却以这种轻忽而无声、甚至不愿叫她发觉的陪伴,令甄怿确切地感受到温柔。

      后来,阿飘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甚至不得已现身在甄怿眼前,告诉她,“我在”。

      全因甄怿对陪伴的渴求愈来愈烈,她不断在失去,所以更迫切想得到。

      “如果真的有神,请赐予我一位不会被伤害的朋友吧,我真的……好孤单啊。”她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而他怎忍心在那样寒寂的雪夜里,让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落空生辰愿望?

      “可后来—— ”甄怿的手忽按在冷硬剑刃上,隐忍发颤,比不出指尖和剑身哪个更凉,“阿飘也走了。”
      “从此我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像一年那么难捱。”

      她从不知孤独会比死更可怕,更别说最后失去的是世界上唯一理解懂得自己的人,从此真正孤伶,再无所依。

      “那个阿飘……”东方停顿了很久,“是甄怿的爱人?”

      “爱人?”被问愣了,甄怿足足过了十几秒才缓过神来,茫然摇头,“不,不是,小孩子哪懂什么情爱。”
      “阿飘是我的家人。”
      唯一懂她的家人,她仅存的家人。

      这一刻,寂色如霜般落满甄怿瘦削的双肩,像很沉重。东方看着她,忽想起他们前几年在外游荡的日子。

      那时甄怿为彻底摆脱冷玉竹威胁,欲做掉“小乞儿”那个假身份,便时不时现身遛那些人一下,最后“死”在追击之人手中。
      所以有时候免不了缠斗厮杀。

      东方曾看着她将匕首旋成花,捅进去,抽出来,在鲜血喷涌中仍然不改冷静神色,处理好尸体又高高兴兴去找村口的王大娘讨饼吃。
      说不上是个感受。

      甄怿的目标太明确了,她就像一柄杀伐果决的剑,生杀予夺毫不迟疑,敛锋藏芒又很有一套。
      让人根本捉摸不透她心中所想。

      她在这个世界上无所在乎,没有羁绊,没有锚点,就不会被留住。

      故而眼下见她恹恹倚在崖边,东方心中忽有些惴惴之感,仿佛一眨眼,甄怿就要毫不犹豫倒仰进无边夜色似的。

      “小怿!”
      他脱口,情绪泻出一刹,复又克制收回。

      在甄怿惊讶的目光中,他缓缓道,“……你亦常说我知心知意、能懂你所想,而今我日夜陪伴,竟不能得一个‘家人’的名分么?”

      甄怿被他突然的称呼叫得一愣,似是有些恍惚,面上显出一副似悲还喜的复杂神色,勉强道:“你,叫我什么?”

      “小怿。我想同你亲近些,行么?”东方恳切道。

      甄怿不知道,他这些年教她功法、为她讲学,总觉自己像在护一株花、养一只小兽,看着她一点点成长,心中也不禁生出与有荣焉之感。

      小怿。
      多可爱的名字,叫一叫便像在夸奖一只幼崽,以骄傲的姿态。
      这个称呼他曾无数次在心中默念,可总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贸然为之,如此亲昵,难免唐突。

      可今天,一向封闭自我的女孩居然罕见地同他谈及旧事,东方突然就想如此唤上一唤,让甄怿知道仍有人爱护她、心疼她。

      “小怿,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陪伴你,不要怕。”东方笃信。

      “咳嗯好的,谢、谢谢我……很喜欢东方你这样唤我。”

      像是被看穿,甄怿忽有点不自在,手指头在剑身上抠了抠,生硬地转移话题。

      “那个、啊你说诡界怎么会消失啊?我真是想不通,就老妖婆进去那会儿工夫,不可破的诡界就没了?邪在界中无敌,到底真的假的?”

      见她如此,东方不再逼近,重回温和之态,耐心解答她问题。
      “据我所知,所谓‘无敌’只是一种夸张说法。更准确来说,是在来人破坏了‘规则’后、能大开杀戒的邪才是无敌的。”

      甄怿:“怎么说?”

      东方道:“不同诡界似乎围绕界中邪有不同规则,若进入者未犯禁,那邪就不能随意残杀。但如果犯了,界中邪就能碾压式杀人。”

      甄怿嘀咕,“那老妖婆当时火冒三丈,绝对进去就开战了,断不会顾及规则不规则的。以郭三火的能耐……不至于战了个同归于尽吧?”

      “虽说不可能,但我发现你一个问题。”东方忽道。

      甄怿茫然:“什么?”

      东方颇有些严肃道:“你太小瞧高阶修士了。修者元阶共分九层,每三阶是一个大境界,看似相差无几,实则元阶之距深如天堑。”

      “小怿,我知道你解决过不少修士,其中不乏高阶。
      但要么是凭借了盲盒之利,要么是你聪明设局,前者九死一生,后者难免投机,我不希望你因为曾经的胜利就掉以轻心。”

      “拿郭焱来说,五阶幻元境修士,是可以凭一人之力轻松屠城还全身而退的存在,绝不是你想得那么弱,知道吗?”

      “将来若是正面对决,轻敌很可能会令你丧命。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受伤,你能明白吗?”

      忧虑太甚,东方一连说了很多,涉及到修炼又更为严厉重视。此时一看,甄怿始终将脸低着,分外沉默。
      他心中猛地一堵,竟然后悔。

      ——小怿今晚好不容易对自己敞开些心扉,他这样絮絮叨叨,多讨人烦,恐怕令她生气了。

      “……我没有说教你的意思。”东方艰涩道,“只是关心则乱,不愿令你受伤。”

      甄怿却抬头,面上并无不快,“啊,我知道啊,刚才是在反思啦。
      细想了想,其实以我目前一阶的修为,若是实打实干起来,估计稍微有点修为的都能给我打趴下。”

      “所以你说的很对,谨慎的人才能活得长久,更别说我还是个卧底角色,小心方驶万年船。”

      “嗯,其实你一直都很谨慎,只是我总盼你再多仔细,危险不沾身才好。”东方认真道,“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
      甄怿:“什么?”

      东方:“单凭我教你的那套身法,一阶内的修士你能随便打。”
      甄怿哈哈笑,“这样么?那看来我还是有点厉害的嘛。”

      笑声清朗,无有凝滞。
      此时孤峰后崖,夜风轻轻,月破浓云,单调的景也似乎不再荒寂。

      少女月光下舞剑的身姿那样轻灵,影随身叠叠晃晃,和着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的声音,一招一式,愈发精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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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孤影映双魂怎道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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