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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黄村长一直是村中颇有威望的智者,他向来处事圆滑,在村长这位置上也待了足足二十年,村中无人对他不信服。
此话一出,人群中皆是哗然,有人小声嘀咕着,可更多的人还是选择沉默,没人敢反驳村长的话。
沈萱正四处寻找着赵忱的身影,焦急地挤开人群,却始终未寻见他。
她凑近往上盖住的白布看去,里头渗出的血迹染红了一片,深红的诡异遍布满地,而黄村长背手而立,神情严肃,他虽制止了大家的质疑,可不难看出,他对此事也是颇为无奈。
沈萱悄声绕到他的身前偷偷看去,知命之年的他头发早已花白,老谋深算的凹陷双眸里透出几抹不甘。
她虽看不懂村长的情绪,却能感受到他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痛心疾首的眉头夹着皱纹挤在一起,那隐忍的拳头微微发颤,可最后还是轻叹了口气。
他说道:“黄先生上山夜游,突发旧疾,暴毙。”
这荒唐的结论,就连沈萱都无法接受,更别提平时对村长毕恭毕敬的村民了。
有人壮着胆子高呼一声,“村长,您怎么能乱说呢?这…这黄先生怎么死的,咱们看的是清清楚楚…”
一道反对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更多的人发出不同的回应,“就是啊村长,不能就这样算了,要是这凶手日后还出来作恶,让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
黄村长愁眉苦脸,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却将话咽下。
而站在他身旁的表哥周刻挺身站出,扬声解释道:“各位稍安勿躁,你们以为这件事传出去对我们村有半点好处吗?更有甚者,会对外传言说我们村危险骇人,日后岂不是更要受他人冷眼?”
黄村长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缕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家虽有不满,可都碍于村长的面子不敢多言,便商量着将人埋了后,了却此事,更不能将任何对村中不利的话传出去。
一番折腾后,几人将尸体带去隐蔽处下葬,而村长始终站在原地默默伤神。
周刻明白他的难过,毕竟黄阿康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多少是有些感情的,走之前抚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清楚。”
跟随人群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的沈萱躲在树后,偷偷观察着村长的一举一动,她还是觉得村长的态度模棱两可。
既想为黄阿康讨回公道,可暗中似乎有什么事情阻碍了他的想法,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追凶。
费尽心机掩盖真相的原因,只可能是为了隐藏更大的秘密。
沈萱想起赵忱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甚至怀疑是不是他背地里威胁了村长。
众人走后,村长脸上的焦躁更甚,甩开袖子来回踱步,他余光看着树后鬼鬼祟祟的身影,无意识地露出一丝慌乱,察觉到自己失态后,才慌慌张张地离开。
行至黄家门外,他还警惕地扭头观察是否有人跟踪,直到身后出现的那人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拉进宅里,随即小厮有眼力见地将门关上。
躲在远处枯草堆后的沈萱这才慢慢探出头来,她摘下肩膀上挂住的杂草,眺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寒意顿涨。
刚刚拉黄村长进去的人正是他的表弟周刻,身为周大娘的丈夫,两人简直如出一辄,在村中横行霸道惯了,有时连村长也不放在眼里。
庭院内。
拉拉扯扯的二人最终走到小屋内关上屋门,暴躁的周刻才松开钳制,黄村长不满地说道:“我不是都听你的话不查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似乎担心声音被外头的下人听见,周刻又按住他的肩膀,小声喝道:“大哥,我看你对那尸体依依不舍的,你这是昏头了?阿康不过就是个教书先生,你难不成还真要为了他掘地三尺找凶手?”
黄村长甩开他的手,一板一眼道:“村里出了此等大事,难道不该查吗?若是以后还出现命案怎么办?”
“我的好大哥,我之前都那么苦口婆心地劝你了,你还不明白吗?”
周刻严肃地凝视着他的双眼,急道:“阿康的命,和宝藏的秘密,哪个更重要?”
黄村长心中的天平开始逐渐倾斜,已然超过他的控制,他缓缓摇头,说道:“可你怎么就知道…阿康的死和宝藏有关?说不定就是凶手求财而杀了他呢?”
“大哥,我们早从江湖百晓生那得知,阿康是京城的人,他隐藏身份躲于你家,难道不是另有谋算?你该不会说,他是特意为了当教书先生才来的青云村吧。”
周刻思维缜密,劝道:“我敢说,他一定是为了宝藏而来,凶手定是他的同伙,两人谈不拢才刀剑相向。若是我们继续任由村民将此事闹大,那山中宝藏的事情也会暴露,我们的秘密就再也瞒不住了。”
“大哥,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努力全都白费吗?”见黄村长不说话,周刻威胁地说道,“就算你不在乎,那赵县令呢,宝藏的事他也知晓,他是绝对不会放任你乱说话的。”
黄村长痛苦地扶额叹息,苍老浑浊的瞳孔里散发着无声的绝望,最后化成一句埋怨的怒吼,“宝藏宝藏,若不是为了隐藏宝藏的秘密,我们怎么会日日提心吊胆!”
“大哥!”周刻扬声打断他的话,喃喃道,“大哥说话要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确实有耳。
村长的屋子离后门只有一墙之隔,正趴在墙上认真偷听的沈萱云里雾里的,屋里二人说的话不明不白,但能得出结论,他们一定在隐瞒什么,才在所有村民面前撒谎,称不调查是为了村里好。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虚无缥缈所云的宝藏。
阿康那晚一直念叨着宝藏,就连村长也因宝藏而放弃追凶。
她隐约记起,刚刚还听到了“赵县令”,难不成他和宝藏也有关?
-
村中近几日人心惶惶。
纵使再胆大的村民,也不敢孤身一人上山,就连在田地里忙活也要趁着光亮未散时赶回家,生怕那凶手再次出现。
新年刚过,村里就出了这种事,沈大柱边喝着热酒,边故作轻蔑道:“怕啥啊真是的,要我说那凶手就是和黄阿康私下有矛盾,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他向来的宗旨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村中热议的事情漠不关心,时不时还要气势傲慢地鄙夷几句。
张氏则让他们姐弟二人都待在家里,没事少出门。
还好过年裁衣坊给沈萱放了假,不然她还不知怎么在张氏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呢。
张氏在自家院中都不放心,跑回屋里将门锁上后才怪起沈大柱,冷脸道:“你就知道喝酒,也不说出去打听打听情况,之前不是说村长会派人查出凶手吗?现在怎的,村长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沈萱将害怕到瑟瑟发抖的弟弟抱在怀里安慰着,他这些天也听闻了村里的事,他抬起泪花模糊的双眸,抽泣道:“姐姐,我害怕…”
“没事的俊俊,姐姐在呢,姐姐会保护俊俊的。”
沈萱轻言细语地哄着他,心里谨慎地盘算此事。
赵忱伪装身份必然有其苦衷,而他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救自己,不管他意图如何,这份恩情她会牢牢记在心里。
她出神片刻,忽然被院外村民聚集的吵闹声唤醒,几人一同跑出院子,看着好几拨村民成群结队地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她拉住其中一人问道:“大娘,你们这是…”
那大娘毫不掩饰地说道:“咱们决定要去找村长要个说法,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词…”
路过的村民气势昂昂,头也不回地走远,张氏不放心,也想跟过去看看,好探听些情况,被沈萱拦住,“阿娘,让我去吧。”
“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张氏话还未说完,沈萱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她如此急迫确有原因。
既担心赵忱被村民查出来,又担心他背地里到底是不是密谋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一切的根源,都与宝藏有关。
她必须要问清楚。
而焦头烂额的黄平平此时正躲在门后偷看着父亲站在自家门口劝说闹事的众人。
“村长,就算咱们报官也未必会影响村里,反而能尽快将凶手抓出来,还大家个安宁。”
......
凛冽寒日,黄村长一言不发,他不怒自威的气势镇住了不少杂音,语气也不禁高了几度:
“实话告诉大家,阿康的死是因为他在外欠了赌债,才被赌场的混混逼死,我们只是不想让大家传出不利于青云村的言论,才没将此事告知。”
话要说的七分真三分假,才更能让人相信。
此时再有人添一把火,便能打消村民的顾虑。
周刻赶来,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平心静气,说道:“你们忘了平日里村长怎么对大家的?村长为了咱们村奉献了多少年,你们现在因为阿康自己造的孽,就迁怒于村长,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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