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闻言，罗玄叹了口气，转身就走。萧鸿想叫住他，看了看聂无错，还是跟上去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研究萧鸿的病情，知道萧鸿之前不知为了什么元气大伤，然后又在和元兵打斗的时候再受了重创，这才伤重。把他的脉时，隐隐还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气流在他体内游走。他到底为什么才伤成了这样？他问萧鸿，萧鸿却只说，是之前不小心中了毒，后来又受了伤，以至于毒素侵入了五脏六腑。罗玄不相信他所说的，可是再追问下去，萧鸿还是坚持这么说。他便也不方便再问。若只是经脉受损，他倒有办法医治，可是那再加上那毒素——除非他真的有洗髓的本事，否则……他想起了小凤收集来的那些医书，或许那里面能有解决的办法？无论如何，眼下最先要稳住萧鸿的病情，他收集药材，准备治炼一些暂时能克制住萧鸿体内毒性的丹药。
　　至于小凤……
　　“萧兄弟，若是有一日，玄儿要为祸武林，你会如何？”待到二人走到竹苑后头，罗玄忽然问道。
　　“如果她要，便让她去。我没有百分之一百阻止她的把握，可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会争取。有时候有的事不是看你做得到做不到，而是看你有没有用心去做而已。只要尽心尽力，就无愧于心。”萧鸿道，“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人生中总是有很多无奈的事，你不是神，你不可能把样样事情都做好……在遇到玄儿之前，我的人生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就算后来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平静地面对了。我没想到的只是她会给我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这十六年里，他和玄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如何，罗玄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真的对玄儿好。
　　“你知道，我师父总说，只要人的欲望没有止境，所谓魔道与正道的争斗就会永不停息。”萧鸿说道，“所以十七年前，我才会决定不再过问所谓正邪两道的事。我所没想到的，是玄儿竟会卷入这场争端。我做了努力，结果该发生的还是都发生了，现在我后悔当初没有问过玄儿，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若不是我一定要一个人解决这些事，也许，我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又看看罗玄：“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对不对？”
　　是么？为什么自己心里几十年来的正邪观念，比不过一句“只要人的欲望没有止境，所谓魔道与正道的争斗就不会停息”呢？若是自己当初能明白这一点，或许可以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而萧鸿，为什么他又那么看得开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忽然想起了这句话：这些道理，是萧鸿用生命才体会到的么？

　　这边桃林里，小凤看着萧玄，竟有些莫名的感动：这小丫头，为什么那么在乎自己？
　　聂无错却忽然侧耳，说道：“有人来了！”眉头一皱，她说道：“小凤姐姐，你先进去！”
　　“我去叫萧大哥他们？”小凤说道。
　　“不必，几个人而已，我还对付得了。”聂无错一笑：“别忘了我可是高手！”
　　小凤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功根本不足以自保，便把那玉箫还给聂无错，说道：“小心。”

　　聂无错目送着她走远，身后的脚步声也停止了。
　　“萧玄？”是那个女人？她回头说道：“秦婉珠？”
　　“萧玄，你不是已经离开萧大哥了么？”那女子一笑，“难道，是萧大哥赶你出来，你才半夜在这林子里转悠？”
　　“这里是我家，我爱在白天出来便在白天出来，我爱晚上出来溜达便晚上出来溜达，倒是你，深夜来访，有什么贵干？”她扫了一眼秦婉珠背后的人，“你带着这么多人手，不是想来打群架吧！”
　　“我来，是要带萧大哥回秦家堡！”
　　“就凭你们这么几个人，就想带他走，分别一年，你的心智倒还没什么进步呀！”
　　“你……呵，难道，你不知道萧大哥的武功只剩了不到三成了么？”
　　“什么？怎么会？”聂无错一惊。
　　“哈，我倒忘了，萧大哥现在最在乎的是他救下的那个女子，怎么会把这样的事告诉你呢？你不知道，萧大哥待这个女人有多么的情深意重，为了救她，他的武功只剩下不到三成了……”
　　这就是他前几日与元兵打斗时那么容易受伤的原因么？想到他已经受伤了，还拼着去救她，聂无错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他如此待自己，自己却不懂得珍惜……
　　见她不语，秦婉珠还以为自己说对了，大笑道：“萧玄，我早告诉过你，萧大哥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小丫头，十几年前，他身边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比你年轻漂亮的大有人在，他的心又怎么会在你身上？”

　　小凤根本没有走远，只是躲在树后，听了这话，却是震惊：她只知道萧鸿为了救自己大费心力，却不知道竟是以他七成的武功为代价的！

　　“我只觉得你无聊。”聂无错哼了一声，“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从前我知道他很在乎我，可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在乎我！”
　　“你少自作多情了！”秦婉珠趾高气扬地说着，“论武功，论家世，你根本就没办法跟我比，凭什么让他喜欢你！”
　　“是么？你说的那些，我的确都没有，可是我有一样，他是真心待我的，这一点，你永远不可能有！你还是少来打扰我们吧！”
　　“我才不信！一定是你给他施了什么幻术！”秦婉珠道，“也奇怪了，我哥哥居然会为了你甘心毁掉与世家之女的婚约，萧大哥也被你迷得团团转，你一定是会什么妖术！”

　　“真没什么闲情逸致在这跟你闲扯，我要休息了，秦姑娘，你还是请回吧！”
　　“今天带不走萧大哥我是不会走的！”秦婉珠向身后众人示意：“抓住这个丫头！”
　　“这几个人也配跟我动手？”聂无错嗤地一笑，“秦婉珠，你是仗势欺人惯了吧，这么几个喽啰就想收拾我？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跟你废什么话！”秦婉珠做了个手势，“动手！”
　　那几个人上前，把聂无错围住，聂无错手执玉箫，戒备地看着这几个人，忽然，这几个人的手里各自飞出了一条绳索，各自飞向她的腰间，手臂，脚踝等处！若手中现在拿的是把剑，她自然可以将这些绳索一一削断，可现在……她一个飞跃，跃到包围圈之外，转眼之间，又被围住。那六个人站的方位，竟是变也没变。
　　看来这是个阵法。秦婉珠笑道：“这可是我秦家堡家传的阵法，专门对付难缠的奸恶之徒，用在你身上，倒是很贴切！”
　　聂无错一笑，忽然伸手接住了其中一条绳索，用力一扯，一个人立刻飞了过来，那人在空中松手，绳索飞出，双手变掌，击向聂无错，另外五条绳索也见机攻上。
　　“萧玄，这边动静这么大了，萧大哥还不出来，可见他是真的不想要你了！”秦婉珠在一旁说着，意图打扰聂无错的心神。聂无错当然不会理她，只是专心迎战。
　　小凤见这六人攻势凌厉，担心聂无错不能应付，便要回竹苑去报信，身形甫动，便被秦婉珠发现了。（她武功是被谁废掉的呀，欧买噶的~~）
　　“出来！”秦婉珠跃到树后，一把抓住小凤，小凤反手去打，却被她一掌打倒在地。
　　“秦婉珠，你敢打她！”聂无错又急又气，若是从前，就算是十个秦婉珠，也沾不到小凤的一片衣角！现在……
　　“哟，她不是你的情敌么？哎呦，长得真是美若天仙，我见犹怜，难怪萧大哥会喜欢上她！哎，你怎么还那么紧张她？是怕萧大哥心疼么？我倒不知道你心胸这么广阔！”
　　“跟你有过节的是我！”
　　“哼！”秦婉珠说道，“我偏要牵扯到她！”伸出手，便要打小凤！
　　聂无错手中的玉箫飞出，打在秦婉珠那扬起的手上，“秦婉珠！你别把我惹急了！”
　　秦婉珠的右手被打得发麻，暗暗惊道：“这丫头的功力怎么进步了那么多！”
　　聂无错再也不管那六个人的进攻，径直向秦婉珠扑来。秦婉珠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也别插手，我要亲自教训这个丫头！”
　　“就凭你！”聂无错掌影连动，与秦婉珠斗在一起。

　　等到罗玄和萧鸿听到这边的动静，来到这里，看到的便是小凤倚在树上，聂无错和一个女子斗得正激烈。
　　“萧大哥，罗大哥！”小凤叫道，萧鸿赶紧扶她起来，罗玄看着那女子的招数，竟是二十年前与上官世家齐名的秦家的家传武功，这女子……难道是秦家的后人？
　　再看聂无错，明明稳占上风，可是每次要打到那女子的时候，却总是停手不攻。她是怎么了？见那女子招招狠辣，罗玄看了大为摇头，看看小凤，倒是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秦婉珠打了很久，却都伤不到聂无错，又看见萧鸿和另一个男子出现，心里越发急躁，进攻也越来越快。
　　“住手！”萧鸿看不过去，上前把两人隔开，“秦姑娘，玄儿既然让着你，你就该收手才是！”
　　“她让着我？”秦婉珠停了手，不服气地道，“我哪里需要她让！”

　　见萧鸿到了，聂无错脸色一沉，便向萧鸿攻去。
　　“玄儿？”萧鸿甚是惊愕，她怎么了？一边招架，一边说道，“你又听她说了什么了？哎……玄儿……”他的武功本来就所剩无几，没过几招，竟被击中。
　　“哼，要不是她说你武功只剩下不到三成，你还要瞒我多久？”聂无错收手，扶起他，嗔道。
　　“我……”萧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过什么都不再瞒着她的，可这件事，他还是没说。
　　聂无错却不气——他都是为了自己，哪里还会生气，只是心疼。她笑道：“现在你可打不过我了，大不了以后我都守在你身边，陪着你便是。”武功没了，她可以陪着他再练回来，无论如何，她是不会离开他了！

　　“和他有婚约的是我，你凭什么守在他身边！”秦婉珠哼道。
　　“你的婚约？”聂无错也哼了一声，“他答应了没有？那只不过是你爹的一厢情愿罢了！要说婚约，他曾在先母墓前立誓，要娶我为妻，照顾我一生一世，他可曾这么跟你说过？”她看着萧鸿，说道：“我答应了！”
　　“玄儿……”萧鸿看着她，却面有忧色：若是一个月前她这么说，他一定会欣然答允，可现在……却见聂无错一手牵着他的手，一手举起，朗声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萧玄立誓今生要嫁萧鸿为妻，白头偕老，至死不渝，清风为凭，明月为鉴！”
　　“白头偕老，至死不渝……”玄儿，若是我不能与你白头偕老呢？
　　“秦婉珠，现在他是我的未婚夫婿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聂无错挽着萧鸿，对秦婉珠说道。
　　“玄儿……”萧鸿听见自己的声音冷了下来。
　　“怎么了？”聂无错也听出他声音不对。
　　“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

　　一边的秦婉珠早笑了起来：“我就说，萧大哥喜欢的不是你，要不是你一直缠着他，他早就不理你了！”
　　聂无错不理她，只是问着萧鸿：“为什么？”
　　“我……”萧鸿想着要找个理由，能让她相信的理由。
　　“除了你不喜欢我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借口而已！而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她牵着他的手道，“你知道，除了我们自己，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我们分开的！”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么？”萧鸿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道，心里却痛如刀绞。
　　“你到底怎么了？”聂无错不明白，伸手要去拉他，却被他闪开了。
　　“义父！”她见他躲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大哥，你还是跟我回秦家堡吧！我已经派人去哀牢山请神医丹士罗玄了，请到了他，你的伤一定可以治好！”
　　神医丹士罗玄？几人闻言，都是一愣。聂无错却惊疑起来——萧鸿当日为了救她受伤，不是已经治好了么？或者说，他之前还受过伤？想想秦婉珠方才所说，他武功只剩了不到三成，可是刚才他连自己几招也没接住，简直连一成都不到，难道他之前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么？若只是医治别人，只是耗损内力而已，也不至于受伤，他是怎么了？

　　只听秦婉珠继续说道：“萧大哥，等你的武功恢复了，你我联手，一定可以杀了那个冥岳岳主，为我哥哥报仇，重振秦家堡的声威！”她声音软了下去，“你是爹爹最宠爱的弟子，要是我们可以……”
　　“杀了冥岳岳主，为你哥哥报仇？”聂无错闻言一惊：“你哥哥，他……”
　　“他死了！”秦婉珠的眼眶顿时红了，“一年前，他和其他几个人说要去剿灭魔教的妖人，结果死在了聂小凤的手里！”
　　“什么？”聂无错想起那个秦公子虽是一副世家子弟的骄纵模样，对她倒算是真心，他怎么会死呢……而且还是死在……冥岳的手上？
　　听到秦婉珠说要去杀冥岳岳主，萧鸿瞬间变了脸色，刚要开口，却听聂无错说道：“你说，他是死在聂小凤的手下？”
　　“正是！”秦婉珠说道，“可惜她死了！要不我一定杀了她，为我哥哥报仇！哼，”她说道，“现在既然有个人自认是她女儿，母债女偿，我杀了她女儿，也是一样！”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意，聂无错听了，心头也冒出一丝寒意来。
　　“血债，真的要血来偿还么？”她知道母亲从前杀过许多人，可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认识的人是死在小凤手下的，这种感觉……
　　“当然是！”秦婉珠答道，又对萧鸿说道，“等杀了她，我们秦家堡的风头一定可以盖得过上官堡，成为新的武林至尊，而到时，你和我。便是……”
　　罗玄听了，心中只是叹气。武林中想要找小凤报仇的人不少，而现在，这些帐全都算到聂无错头上了，可是……他，他不能让她们俩中任何一个人出事！

　　“你和我什么关系都不可能有！”萧鸿断然说道。
　　秦婉珠一惊，只听萧鸿说道：“秦姑娘，你待我的心意，萧某都明白，可是我心里，只有玄儿一个，今生不会再对第二个人动心，你这份心意，萧某只能辜负了！”
　　“萧大哥……”秦婉珠有些惊愕，萧鸿从来没有用这么声色俱厉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第二，令尊虽然曾经是我的师父，临终之前也曾把你许配给我，可是我并没有答应。
　　我与令尊的师徒之情，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断绝，秦家堡的事，早已与萧某无关，何况萧某十七年前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过问江湖中的任何事；第三，玄儿，她是我萧鸿未过门的妻子，你若还对我有几分尊重，就请你对她客气些；最后，你要杀什么人，要重兴秦家堡，随你的便，但你若敢动玄儿一个指头，我也会十倍百倍地奉还！”
　　“萧大哥，你不要被这个丫头迷住了！她……”秦婉珠还想说什么，可看见萧鸿的神色，她立刻噤声了。

　　聂无错却惊讶于萧鸿态度转变之快，若是方才他毫不犹豫地说了这些话，她会欣喜万分，可是他却犹豫了，直到秦婉珠说出要杀冥岳岳主的话，他才改口。
　　“你说这些，是真的么？”她问道。
　　“都是真的。”萧鸿牵起她的手，说道，“你说的对，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让你我分开。答应我，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好。”聂无错说道，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见他二人执手相对，秦婉珠气急败坏地道：“你们……哼，萧鸿，你就不怕别人说你霸占你的养女么？”
　　“秦婉珠！”聂无错白了她一眼，“我忍你很久了！”飞起一掌，便把秦婉珠打倒在地。
　　“你……”
　　“你秦家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能打得过我？”聂无错道，“要不是你秦家从前有恩于他，我早就打得你满地找牙了，给你留情面，你却不知好歹！”
　　秦婉珠却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把自己打倒。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可绝不留情！”聂无错再不理她，挽着萧鸿道，“我们走！”
　　“萧玄！”秦婉珠看她离去，气得几乎要吐血，本来以为她不在了，自己有机会可以接近萧鸿，总有一天能打动他，可她现在不仅回来了，还和萧鸿结下了婚约……不行，她不能让这两人这么快活！她忽然看见了小凤，口不择言地道：“萧玄，你真信他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么？不说别的，就说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她在萧大哥身边待了好几个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治伤什么的，早就不清白了！……你……”
　　话还未说完，她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个巴掌。“萧玄！”秦婉珠要气疯了。
　　“你这个疯子，自己龌龊，看别人才龌龊，他的为人我最清楚，你再敢乱说，挑拨离间，我就把你舌头给割下来！”聂无错也是火冒三丈，本来她说萧鸿，已经让她发火了，这下污言秽语又说到小凤，实在是忍无可忍……
　　“哈哈哈哈……”秦婉珠放声笑道，“萧玄，就算你武功还在，萧大哥也不会武功了，那个女人，几个月前还病得要死，就凭你，可以挡得住我们七个人么！今天，我一定要把他带走！”
　　那六个人又包围了过来，聂无错正要动手，却听一个声音说道：“秦姑娘，在下罗玄，不知你找罗某有什么事情？”
　　秦婉珠一看，竟是那个男子，他是罗玄？罗玄不是个老头子么？怎么会看起来这么年轻？
　　“你是……罗玄？”她惊道。
　　罗玄一笑，雁伏刀一出，一招“斩惊雷”，整座桃林，仿佛都为这一刀颤动了一下。
　　“不知秦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情？”收了雁伏刀，罗玄依旧笑道。
　　秦婉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气得脸色发白，过了一会，说道：“走！”带着那六个人，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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