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

　　方晓悦耐着性子，准备切入正题，问陈宇妈怎么看儿子找了男朋友这件事，陈宇和家里出柜，他们又是怎么想的。
　　陈宇妈放下筷子，一脸沉痛，“嗐，这孩子打小主意就大，我连劝他当明星都劝不动，他要找男朋友，我又能怎么办呢？你说我跟他爸也是姿色平平，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把他生得比女孩子还好看，他是不是很好看？他去当明星指定能红啊？好不容易长成这样不去当明星，真的很可惜的好吧？不过他有志向，要像他爸爸那样当警察，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当年也是看他爸穿着警察制服就被迷住了。其实他爸也不希望他当警察的，不过么，我们还是要尊重他的，他现在工作勤奋，脚踏实地，我们也为他感到骄傲。”
　　方晓悦觉得她说话都抓不住重点，只好帮她把重点抓回来，“我是说，他和顾魏要是在一起，一不能结婚，二连个孩子都没有，以后老了怎么办？”
　　陈宇妈道：“他们两个的工作，老了都有养老金的吧？”
　　顾魏爸终于忍不住插话，“要都这么想，不结婚，不生孩子，以后人类都要灭亡了！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
　　陈宇妈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是真心觉得顾守诚的话很搞笑，“可是他俩肩负的责任也不是繁衍人类后代吧？这……亚当和夏娃吗？哈哈哈哈哈……顾魏是学霸，将来是要为人类医学的进步做贡献的，至于陈宇，他当警察除暴安良，那也是在守护一方平安。他们要不要孩子……我觉得这是他俩的事，反正有了孩子他俩也没空带，当然也别指望我带孩子，我这个人粗枝大叶的，以前我带陈宇坐火车，能把他落在火车站。”
　　方晓悦知道，这是没的谈了，鸡同鸭讲。
　　吃完饭，陈宇妈说她要赶飞机，所以不需要顾魏相送，她直接打车去机场。她回一趟省城就是来吃饭的，连行李都没拿，就背了她的爱马仕。
　　顾魏道：“你不去见见陈宇吗？”
　　陈宇妈抱怨：“年三十到年初五我都有空，他没空，现在他有空也没用了，我要上班了。”
　　一行人只好在餐厅门前互相道别。
　　顾魏送自己爸妈回家，上车的时候，方晓悦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陈宇妈。
　　顾魏反驳道：“我觉得，跟人家一比，妈您这个境界差远了，真的，你虽然读了一辈子书，自诩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可你的眼界……也就跟……普通的繁殖癌没两样。人家妈，虽然有点儿小糊涂，可人家是干大事业的。”
　　方晓悦听罢，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卖军火吗？你听他吹！”
　　“是不是哪天让你瞧瞧她卖的战斗机你才信？”
　　“对啊，有本事她请我去生产基地看看。”
　　顾魏摇头，“妈，我算是看明白了，哪天你就是真到了生产基地看飞机，你也得说陈宇妈是那儿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
　　“反正陈宇说什么你都信，杀猪盘杀的就是你！他家要那么有权有势，会让儿子在基层当小警察？早就高升了好不好！”
　　顾魏摇头，“一，人家没必要向我证明什么，二，你儿子我会把钱包看紧的，你放心，好吧？至少目前是我坑了他一百多万给房子装修，你也到手了一个包包。咱家也没皇位，不值得他们这么放长线钓大鱼吧？”
　　吃完这顿饭，顾魏也得赶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喀什，陈宇能不能来机场送一送都是个未知数。
　　他翻了翻手机，没看到相关的新闻，抓捕毒贩这种事，未必能上新闻。
　　临睡得时候他问陈宇在干吗，陈宇说忙。
　　凌晨他醒过来一次，试着又发一条微信，陈宇还是说忙。
　　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没等他发微信，陈宇就给他发了一串忙忙忙忙忙。
　　看来是真的忙，所以不能来机场送顾魏，陈宇也很懊恼。
　　本来说好了昨天大家一起吃晚饭，散场了回家还能温存一番，这下好了，都泡汤了，这伙毒贩太不识抬举了。
　　陈宇也是压了一肚子火，早一天晚一天，都不会耽误顾陈两家这顿重要的晚饭，哪怕老爸缺席他也能罩得住，结果偏偏是这一天。他妈的毛病他是知道的，关键时刻她不掉链子，但是这种饭局她多半要表现一下她的热情开朗，然后不可避免显得非常十三点。当然，她能混到今天，陈宇也会觉得大概是老天眷顾，她总能在一些大事情上做出不知道当时是不是正确的选择，然后过阵子事情就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了，简直有如神助。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顿饭已经吃完了，双方家长也算是正式见面了。
　　。
　　陈宇不擅长审问嫌疑犯，一是口才不好，二是经验不足，而昨晚的行动抓了十来个嫌疑犯，第一时间不加紧审问会坐失良机。警队里的审问专家上了，人手不够，他这样不是专家的，当然也要全程跟进，负责随时随地查资料，做笔录，协助审问。
　　抓捕现场搜出了50多克毒品，各种小药丸，但是一开始每个人都不愿意承认东西是自己带来的，都坚称自己只是来朋友这里参加生日聚会。
　　陈宇旁边的老罗是专家，三两下就分化了这个小团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人都指正你了，你再不说实话就被推出去当领头的了，有人已经先交代了，最先交代实话的可以从轻发落。
　　各人手机号码和身份背景一出来，开始有的放矢地审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各个击破。
　　没一会儿尿检出来了，发现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吸食了，再根据经验重点攻破。
　　审到天快亮的时候，这个小团伙的组织结构基本也摸清了，都是一些下层人员，知道的不多，大部分是道听途说，真假都不能作数。老罗照例问他们是不是认识殷亮，结果有人指正，他认识和殷亮一道被枪杀的毒贩，他叫小飞。
　　那名毒贩交代：“小飞跟我说过，有个会制毒的高手就在省城，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洗手不干了。当年就是亮亮和小飞带着那人入行的，那家伙是个天才，他做出来的货是真的好东西，纯度最高，结出来的冰不是白色，而是有一点点发蓝，很好认。据说还专供明星和高官，就是吸一辈子，人也好好的，看不出来，只要有钱供着，活到七老八十都没问题。亮亮和小飞也想自己制毒，但是买了材料照着那个人教的法子试了很久就是弄不出来，所以他们就来到省城，去找那个人继续要货。他没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只知道小飞一直跟人家要货，估计那人被要烦了，动了杀心。小飞就把那个人的信息保存了几份给朋友，要是亮亮跟他被毒死，就要拉那个人垫背。自从亮亮和小飞出事，我们就再也弄不到那么好的货了。”
　　老罗问他是不是知道殷亮和黄志飞的朋友都有哪些，保存的资料都给了什么人。
　　毒贩继续交代：“省城的毒鬼大部分都认识亮亮，小飞倒是不怎么出来，亮亮嘴紧，他把资料给谁不好说，小飞喜欢吹牛，到处瞎说，所以亮亮把他看得很紧，轻易不让他跑出来和人接触。一般人都不认识小飞，我是有一次跟小飞在公园下棋偶然认识的，他下棋很厉害的，脑子有点儿吸坏了，但是下棋依然厉害。”
　　老罗要他仔细回忆和小飞交谈的细节，但是这名毒贩绞尽脑汁也不能提供更多信息了。
　　审完这群瘾君子，队里又开了一次临时会议。
　　第一，这次的毒源还没有追查到上家，这些人被捕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哪怕严格保密，继续追查上家的希望可能不大。
　　第二，目前初步摸清了他们单线联系的方式，上家在一款非常冷门的网游里联系下家，上家的账号几乎随用随弃，所以下家只能等待。因为游戏服务器在国外，目前追查也很困难，只能有专门的几个人伪装下家等待对方上钩。
　　第三，那个潜伏在省城已经洗手不干的制毒高手，应该就是ICU杀手。殷亮和黄志飞跟他渊源颇深，掌握他很多信息，但是因为两人不是吸毒死亡，而是和警察血拼的时候身亡，所以在那之后，那份会暴露他身份的信息到底有几份，给了谁，目前是攻破的关键。
　　赵启渊举手提问：“ICU杀手的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也知道是他杀了殷亮，为什么凶手还是没有暴露呢？”
　　祁连山问陈宇：“你说说看法。”
　　陈宇道：“殷亮和黄志飞希望这个制毒高手身份暴露，但是他们信赖的朋友显然不想，把信息交给警察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完全可以拿这个去要挟这个人，让他继续制毒。殷亮和黄志飞应该也清楚这一点，信息并不是要留给警察的。”
　　赵启渊道：“也是哦。”
　　祁连山白了他一眼，回头问陈宇：“还有吗？”
　　“最近市面上没有出现那种淡蓝色的冰，要么这个制毒高手逃脱了，销毁了最后一份信息，要么他制的毒没有流到这边的市场上，而是到了另一个我们还没接触到的地方。殷亮嘴紧，他会告诉很多人这个高手是谁吗？暴露了信息的同时，也是给自己招来了不少竞争对手，甚至杀身之祸。他不能死前给，但是死了以后，又是谁给他发送信息？从我们和毒贩遭遇，到ICU杀手进入医院动手，这中间有三天时间。我倾向于ICU杀手已经清理干净了，他就是料定了信息不能再二次传送出去，才铤而走险去ICU下手，以绝后患。”
　　祁连山叹气：“所以线索又断了吗，几乎没什么进展啊。”
　　陈宇道：“至少我们之前的一些猜测已经印证了，而且鉴定室的资料显示，这批货的制作手法和我们在殷亮住所发现的少数蓝冰很相似，可谓一脉相承。这个高手看来收了徒弟，只是徒弟的手法没有师父高明。”
　　祁连山点头：“抓住徒弟，师父也跑不远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