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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路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急驰的马车终于在一座破庙门前缓缓停下。
纪不天帮余然绑好马车缰绳,拍了拍他肩膀:“自己处理下伤口,天亮后再出发。”
余然受伤了?
祝云回头,确实见他走路的步伐有些不稳,她上前扶了一把:“没事吧?”
小少年扯着嘴角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敷点药就好了。”
他们进了破庙,但左公却不愿下马车。
“他干嘛?缩在车里舒服?”余然一边处理腿上的刀伤,一边不断拿眼神瞟向马车。
祝云正忙着生火,他们原本只要将左公送出祥月镇与阿晴小凛交接便好,眼下却要一路送往绥阳,早知如此,必得好好准备一番行李。
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祝云又累又饿,他们在祥月镇还没怎么好好住上几天,又要到处奔波,她心底苦闷,心说这江湖真是不好混。
纪不天身上仅有一些干粮,几人囫囵吃了些,他看一眼外头漆黑夜空,说道:“这里离柳州边界很近了,明日早些启程应能在天黑前赶到驿站。”
余然问:“咱们现在去驿站安全么?”
“去哪里都不安全。”纪不天道:“一会儿你给左公简单易个容,柳州现在有阿晴小凛拦着,等出柳州后,一路恐不得安宁。”
余然郑重点头:“知道了。”他摸出身上藏着的工具,上了马车。
没想到余然还会易容,祝云微微皱眉,真是深藏不漏啊。
“祝云。”纪不天唤她。
她回首,却见那人已经在手指上划好了口子。
他动作也太快了...祝云微愣,没有可用的器皿,血珠马上就要坠下,她随即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低头含住了他指尖。
纪不天原本探向腰间的另一只手即刻顿住,其实他带了水囊,可以凑合用,却被她...
他的视线从她额上的细碎发丝移到微微吮吸的红润唇畔,暗色瞳孔里的惊诧便慢慢沉淀下来,深邃得叫人看不明白。
纪不天想起上回她吮他手指子蛊血时极其不听话的小舌,这次...她有规矩多了。
过了一会,祝云红着脸退开,低头为他擦干净指间,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明天到了驿站我问他们要个小酒杯。”
若不是她通红的脸颊暴露了她的羞涩,纪不天还以为她毫无所觉,他眼中有笑意,轻轻收拢五指,指腹贴在掌心,有异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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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第二日还未到驿站,他们已经受到了两拨人的阻拦,虽然都是有惊无险逃过,但若是按此密集程度,要想将左公安然无恙送到绥阳简直是天方夜谭,必须想个办法。
“分开行动。”纪不天心中已有考量:“我们目标太大,你们两人走官道,我带左公走小路,半月后绥阳集合。”
“这...!”余然自然一百个不肯:“我沿路置换了些东西,咱们皆可易容,哥你要不要换个办法?”
“有鬼童通风报信,即使易容,四人同行仍是过于显眼。”
祝云看向仍旧不声不响,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左公一眼,心想他们三人里也确实只有纪不天能保护好他。
可若要与纪不天分开...
“不如这样...”她提议道:“我们只要不一起行动就好,易容后,纪大哥带左公先出发,我和余然半个时辰后隐蔽跟上,这样不至于分开太远。”
余然眼睛一亮:“有道理,况且小路不安全,走官道虽然显眼,但过路人多,容易浑水摸鱼。”
祝云补充:“这样万一你们遇上危险,我们还能及时帮忙。”
两人一搭一唱,倒是讲得十分在理。
余然又道:“还有哥,队伍需要换一下,祝云每日离不了你的血,贸然分开后她怎么办?”
闻言,纪不天刚要说出口的拒绝凝在舌尖,他皱了皱眉,不得不答应道:“按你们说的做,再往前二十里就是驿站,到那里详展计划。”
祝云抿唇,她自己倒差点忘了这茬...
余然严肃继续:“所以让我和左公一队,你们一队,既然分开行动那就尽量少接触,你们因子蛊血的缘故,分成两队很不方便也影响行动计划,反正你们就跟在后头,我来保护左公绰绰有余,哥你说呢?”
祝云:“......”
纪不天:“可以。”
滴水不漏,祝云心说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抬眸便看见余然在冲她眨眼,满脸写着:还不谢谢我?!的骄傲神情。
......还真是故意的...祝云低头忍住笑意,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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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然的易容术确实厉害,不止脸型五官,连体型胖瘦都能微调,祝云看着铜镜中陌生的自己,不由感慨他这技术完全可以去当特效化妆师。
祝云与纪不天打扮成普通江湖侠客,身上穿的是三荷门的门派衣服,据说是纪不天刚在驿站外碰见几名三荷门弟子,问他们买的。
祝云好奇:“他们愿意卖?”
余然一边忙着给左公换妆,一边噗嗤调笑:“三荷门有个江湖之最——最穷。”
“......”
纪不天收拾了东西,叮嘱道:“马车留在这里,我们步行至荆州再购马匹,左公,可走得动?”
左公此刻已被换了年轻容貌,看起来像是个五十多的大叔,和余然在一块办起假父子倒十分能让人信服。
此刻他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道:“自然是,走得动。”
同行多日,祝云第一次听到他开口,深沉世故,精明老练。
狐狸,十足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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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一对普通父子从驿站出发,前往荆州。
一个时辰后,两名三荷门弟子从驿站出发,前往荆州。
门口马车的障眼法瞒不过多久,但余然的易容术却令他们在半月后顺利抵达荆州,四人在荆州小作修整,补给辎重。
这对“父子”几乎每天都换一副模样出门,第二日是赶着进货的老板小厮、第三日是上京求医的教书先生与孙儿,总之...如果不是沿路的标记,祝云根本就认不出他们。
如此一路也算安全,他们混在人群中,即使是最厉害的猎手也无法从中辨别。
这一日,祝云和纪不天在荆州小城的食肆间用餐,顺便买了许多干粮,正在等小厮打包之际,食肆门口忽然涌进来七八人,各个身高马大持刀背剑。
其中为首的两人,一名是凶神恶煞生人莫近的大高个,一位却是笑意盈盈书生打扮,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纪不天忽然拉住祝云手腕,祝云便心领神会收回目光,背对着他们。
“几位客官,这里请这里请。”有小二上前招待,将那几人领去坐下。
他们七嘴八舌点了许多热酒冷菜,可能气场太强,周围两桌人吓得早早结账走人。
干粮拿到手,纪不天示意祝云离开,但她灵敏的耳朵听到几句小声对话:
大高个:“为何沿路不查?”
书生:“他们这半个月跟消失了似的,完全不见踪迹,就我们几个人,还怎么查?”
大高个:“那怎么办?”
书生:“这顿吃完直接去绥阳,守株待兔。”
......
是在说他们?祝云小心看去,谁知那大高个竟也恰好抬头看见了她考究的眼神。
她心头一慌,连忙撤回视线。
“——站住!”
大抵做这些事的人都是心思灵敏的,哪怕长得五大三粗...
“三荷门的人怎么跑这里来了?”大高个走近他们,嗓门响亮:“你们不是与荆州麟剑派是死对头么?”
书生帮腔:“怕不是假弟子吧?”
糟糕...
纪不天上前半步,站在她身前,面色如常:“几位是?”
“你不用知道我们是谁,倒是你身后这位姑娘,偷听人讲话实非正派所为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祝云心底松口气,面上神情一转:“各位大侠...对不起,小女不是故意的。”
她双眼微垂,小心翼翼道:“我、我和师兄私下里...我们只是怕被师父抓回去...才特意来了荆州...也因此,对外过于谨慎了些...”
话说一半,故意引导他们往错误的地方想,纪不天微乎其微地皱了眉,又十分配合地牵起她的手,旁人看来,倒真像极了一对苦命鸳鸯。
祝云的眼泪从来都是想落就落,控制得游刃有余:“如、如果刚才冒犯到几位大侠...我向你们道歉。”
适才帮腔的书生调笑道:“好了大哥,别难为人小情侣了,三荷门那几个臭老头什么德行,江湖人都知道,一看他们就是惊弓之鸟,也怪可怜的。”
“啧。”大高个嫌恶啐道:“行了,滚吧!”
祝云连忙拉着纪不天往外走,简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害怕,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倒让大高个打消了几分猜忌,但当他坐下,却越想越不对,与那书生道:“什么姑娘会毫不介意说自己在和心上人私奔?忒不要脸了吧?”
“...可能被你这幅凶脸吓得。”
“何况他们既然怕被抓回去,为何不换身衣裳,穿着那套丑得要命的丧服在荆州到处招摇?”
“......”两人对视一眼,书生一拍桌子:“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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