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器

　　太极殿。
　　“陛下”王直行了礼。
　　看着殿下齐刷刷跪着众老臣，楚荆赏着画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晚了，众爱卿可是找我有事？”
　　“端王率领数万大军正在朱雀门外”王直抬头看着楚荆。
　　“哦，那又如何？”楚荆勾起一抹笑。
　　“臣等，恳请陛下让位，避免血流成河”众老臣齐齐叩首。
　　“我让位？然后三弟就能放过我了？”楚荆挑了眉梢，看着王直。
　　“这天下本不是您的”唐奕高声喝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要这天下，又如何？你说呢，李公公”楚荆侧身一把捏在身旁李公公的脖子上，“先帝生前最后一份诏书，你拿走了吧，当初李延想毁了诏书，把这宫里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我就猜到是你，先帝对他这个三儿子真是爱不释手，临了了还托付给你，你也是对先帝忠心耿耿，可喜可贺”。
　　“陛下，老奴一生只事一主”李公公软软地跪了下来。
　　“那你去陪先帝可好？”楚荆拍了拍李公公的脸。
　　“老奴无悔”李公公低了头。
　　“朕成全你”楚荆将手搭在李公公头顶，片刻后，李公公被吸干精血，形如枯槁，官服失去支撑，软软缩成一团，人早已断了气。
　　底下大臣面如土色，不知谁第一个往外跑去，其余人跟着外跑。
　　“罗一隅，关门”楚荆喝道。
　　大臣中一人起身，把厚重的宫门闭上。
　　“你干什么？端王不出片刻便会打进来”王直指着楚荆，神色慌张。
　　“哦，原来你们是在等端王啊，那你们怕是只能等来他的尸体了”楚荆低头看着他的画。
　　“不可能”唐奕直摇头。
　　楚荆朝罗一隅挥了挥手，罗一隅上前禀道：“临将军率五万大军已经到京，就等陛下发令”。
　　“你这昏君，与李氏一族为虎作伥，败我大渊国运”唐奕指着楚荆怒道。
　　“谁说我要放过李氏了？”楚荆轻笑，“我要的是成为大渊真正的王，谁都不能阻挡我”。
　　“报，陛下，李延那边兵力损失严重，怕是撑不住了”侍卫前来报告。
　　“端王那边呢？”楚荆问道。
　　“也损失大半兵力”侍卫回道。
　　“好，是时候了，告诉临渊，分一半兵力去把端王府围了，一半兵力入宫，见者全杀”楚荆放下手中的画，缓缓说道。
　　“诸位爱卿，有好戏看了”楚荆站起身面朝一众大臣，笑道。

　　端王府。
　　“王爷，快走吧，临将军率人在围王爷府了，咱们的兵力都调去宫中了，应付不了的”乔松急道。
　　“真是小瞧了这个楚荆，宫中怎么样？”楚瑜问道。
　　“本来与李延大战就损耗我方大部分实力，现今临将军见人就杀，没多少人了”乔木叹道。
　　“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瑜咬牙。
　　“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乔松吼道。
　　“我不甘心啊”楚瑜仰天大吼，喊罢，吐了口气，说道：“能走到哪里去？罢了，我写一封休书，你们带夫人走吧，去秦太傅那里”。
　　“王爷”乔木喊道。
　　“走吧”楚瑜转身，看着正堂上挂着的江河图。
　　“王爷，我不走”突然秦伊冲进来抱住楚瑜的腰。
　　“小伊，走吧，这么多年装着对你不闻不问，就怕有这一天，楚荆知道我们不和，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乖，听话”楚瑜转过身抱住秦伊，在她头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不，我不走，纠缠了你这么多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们生死相依”秦伊的眼泪滴在楚瑜前胸，有几分烫人。
　　“丫头，我也舍不得你，在这凉薄的世间走一遭，我的挂念只有你”楚瑜帮秦伊擦了擦眼泪。
　　“别让我走，我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太没意思，让我跟着你好不好，这样下辈子我还能找到你，还能跟你吵一辈子”秦伊努力笑了笑。
　　“好”楚瑜把秦伊揽进怀里。
　　两人坐在台阶上看十五的圆月，从枝头的半稍升起又落下。
　　“小瑜哥，你知道我第一次进宫就是元宵夜宴，那年我才八岁，我一眼就相中你了，你坐在你大哥旁边，不苟言笑，清清冷冷的，大家都说你大哥温和谦逊，是女子的良人，但我就喜欢你。后来进宫住过一段时间，我日日爬你窗户上看你习书，那时的你真好看，越看越想看，记不记得，有一次还被你发现了，我急忙逃跑，摔了满身泥。再后来爹不让我进宫了，我就托人给你带香囊，还没敢署名”。秦伊靠着楚瑜笑道。
　　其实楚瑜都知道，十四岁那年有个穿粉衣的小姑娘目不转睛盯了他一刻钟，后来粉衣小姑娘穿了紫色绛纱裙，日日趴他窗户，再后来自己总能收到各种蹩脚针线的香囊，楚瑜哭笑不得。
　　“可能是上天看我心诚，先帝居然下旨把我许给了你，我乐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秦伊缓缓道。
　　“丫头，那是我去求的”楚瑜把下巴靠在秦伊头顶，秦伊十八岁那年，好几位大人登了秦太傅的门，都是来给秦伊提亲，楚瑜慌了神，在太极殿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先帝同意。
　　“我本给你准备了更好的人选，你不后悔吗？”先帝沉沉的声音响起。
　　“孩儿不悔”楚瑜说道。
　　先帝长叹一气，躺在榻上挥了挥手，让楚瑜下去了。
　　楚瑜回府后高烧了几天，就接到了赐婚的圣旨。
　　“其实你喜欢我，我知道的”秦伊往他怀里缩了缩，“虽然咱们天天吵，但每个月，你天天都睡我这儿，没去过别处”。
　　“丫头聪明”楚瑜刮了下秦伊鼻尖。
　　“我陪着你好不好，生死都陪”秦伊这次只落了一滴泪。
　　“乔松，乔木，你们带府里的人走吧”楚瑜喝道。
　　“王爷”两人齐喊道。
　　“我意已决”楚瑜冷声道。
　　“那九王爷？”乔松问道。
　　“二哥怕是早已派人把小九带走了吧，也好，我这个三哥对不起他”楚瑜叹了口气。
　　“听够了吗？听够了就走吧“柳世臣拍了拍楚江秋的肩膀。
　　“我不走”楚江秋摇了摇头。
　　突然一把火熊熊燃起，梁柱砸下，火光里，楚瑜和秦伊的身影明明灭灭。
　　“三哥”楚江秋就想往里冲。
　　柳世臣一把拉住楚江秋，“你救他出来能怎样？他也是死路一条，让他死的体面些吧”。
　　“可他是我哥呀”楚江秋的声音都在发抖。
　　柳世臣抱住全身都在发抖的楚江秋，“我知道，但这就是他想要的，如他愿吧”。
　　“啊啊啊啊啊”楚江秋仰天长嚎。
　　半晌，楚江秋冷静下来。
　　“你要去干什么？”柳世臣看着楚江秋握紧的大刀。
　　“杀一个人”楚江秋眸中黑云密布。
　　柳世臣微叹，说道：“我陪你”。
　　“不用，这是我和他的事”楚江秋冷声道。

　　朱雀门外。
　　楚江秋头发披散，赤裸双足，手提大刀，找到秦风时，他正被一群临家军围住。
　　“九王爷”领头的将领看见柳世臣手里的令牌，纷纷下跪。
　　“闪开”楚江秋喝道。
　　“师弟，你终于来了”秦风苦笑一声。
　　“你妹妹死了，自杀的”楚江秋说道。
　　“是嘛，小伊这傻孩子定是放不下楚瑜，陪他一起走了，也好，生死相随了”秦风轻笑道。
　　“小师妹的尸身呢？”楚江秋吼道。
　　“葬到秦家祖坟了”秦风淡淡一笑，“这辈子我对不起姝儿”。
　　“你的对不起有用吗？小师妹不会再活了”楚江秋手中的刀霍霍作响，“她都怀了你们的孩子了，你杀了你的孩子”。
　　秦风的嘴角僵住，突然泪落，“怪不得，她一直说有话跟我说，又不肯开口”。
　　“这辈子，你辜负了小师妹，我杀了你”楚江秋拿起刀。
　　“动手吧，死在你刀下不亏”秦风突然笑得释怀。
　　刀落，血溅。两串红色的手链滚落，上面的两只小金锁牢牢粘在一起，其中一只小金锁上碎痕遍布，却还是被粘了起来。
　　楚江秋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捡了起来。

　　仪玉宫。
　　“陛下，你要杀我？”李玉娇看着楚荆。
　　“你最好自杀，这是掺了鹤顶红的酒”楚荆冷冷一笑。
　　“你我夫妻十年，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李玉娇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楚荆冷哼一声，“那你和你爹对我有吗，我不过是先帝养的一只金丝雀，后来换你爹养罢了，可我是只狼啊，你们都没发现吗？”
　　“你……”李玉娇哽咽。
　　“喝了吧，你我夫妻一场，不想你死得太难看”楚荆把酒放在李玉娇嘴边，“别让我硬灌你”。
　　李玉娇深深看了眼楚荆，夺过楚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原以为你对我是有情的”李玉娇冷笑道。
　　“想多了”楚荆站起身，冷冷说道。
　　“我诅咒你这辈子永找不到爱的人”身后李玉娇怒道，然后一口血喷出，软了下去。
　　“诅咒？可她早都死了啊”楚荆低声冷笑，然后抬头大步向前走去。

　　几日后太极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大臣叩拜。
　　“众爱卿请起”楚荆沉声道。
　　“原端王，于中元八年正月十五起兵谋反，失败后于端王府畏罪自杀；原中书令李延协助端王谋反，后被临家军所俘，于五日后西市口公开斩首；另李氏一族，贩卖私盐，罪加一等，全府男丁悉数收监，女子发往教坊司，河西临渊此次护驾有功，荣升镇国大将军”一位年轻的公公高声念完圣旨。
　　“臣谢陛下隆恩”临渊叩首。
　　“其他众爱卿可有异议？”楚荆扫视了一下殿下
　　“未有”大家齐声道。
　　“臣想请告老还乡”王直缓缓说道。
　　“朕不是说了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只要从此你们对朕忠心耿耿即可”楚荆皱眉。
　　“别无他因，实在是臣身体有恙，不能辅佐陛下”王直俯身。
　　楚荆垂了眼，说道：“既然如此，朕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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