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识君

作者:濯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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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季远珩见林君这般认真,转而笑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林君没想到季远珩竟会认同他这样的观点。毕竟在这些价值论的问题上,大多时候季远珩都是教训别人的。
      “阿君,凳子硬,你上来讲吧?”趁他愣神的工夫,季远珩又想把人拉到床上去。
      林君瞥了他一眼,连忙又翻了几篇,低头边看边念:“蜀西巨贾韩岳,尝行商口外,偶见某富室女色丽,岳心悦之,约为婚姻,乃归置礼,途遇匪几殒命,幸得富室女相救,言曰其父悔婚,女不从,故逃至此。岳感其善,遂携女还而妻之。岳与女亲爱非常,暗置重礼,往口外富室处下聘。富室闭门不见,岳破门入,富室告之曰,昔闻岳遇匪而亡,已将女许于他人,故愧不敢见。岳大惊,急至女夫家,果见一妇与妻同样面目,又返蜀西窥妻,不能分辨。岳告之友人,友荐一道人往,乃知岳妻竟为一白貂。其自言因果,原是初入凡世即为猎户所捕,蒙岳幼时所救得脱,因此常随岳后以求报恩,适岳逢此罹祸,又见富室一家凉薄,不忍岳悲,故化富室女相救。岳口称是,心自忐忑,遂往寻道人,求得一镜护身。是夜,有仇买凶欲杀岳,白貂除之,岳见白貂噬人性颇凶狠,大为畏惧,即出镜囚貂,寄镜于观。未几岳娶妻生子,数载后家道败落,食不果腹,妻离子散。思及昔年白貂为妻,相救于匪祸,相安而长乐,遂往观中寻白貂,方知昔年貂至观内不受度化,魂灭多时矣。岳悔之莫及,黯然离去,翌日冻死于观外。”
      “这姓韩的简直人渣!”季远珩气的手抓着被子坐直。
      “要我说白貂也是活该。”林君倒不似季远珩那样气愤,手下又翻回前页细看不出声。
      他仍然气得不行,辩解道:“这白貂先是救他性命,而后又委身于他,若他有半点良心,也不该趁着白貂虚弱之时将她制伏,更不该把她送去道观。”
      “可是道人似乎也并未加害白貂,到底是白貂自己死心眼,放弃了原本渡化的机会,硬生生落的神魂俱灭的下场。”
      林君反驳的语气有些口冷,继续道:“再说当时韩岳取来法器,以白貂的能力怎么会察觉不到,她明明知道,还不赶紧离开,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痴心妄想才走上死路的吗?”
      “一个人要是有心去欺骗另一个人,便是她身负异禀,想必也是极难察觉的。不论如何,我还是觉得那韩岳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林君冷笑道:“韩岳狼心狗肺是不假,只是这白貂也并不无辜。你若论欺骗,他俩不过互相欺骗罢了,又有谁从始至终坦诚以待了?”
      “白貂的谎言不过是不想韩岳伤心。”季远珩嘀咕一句,抬头看着林君:“若是你不想我伤心而骗我,我会谅解的。”
      “但谎话终究是谎话,做不得真。白貂不是韩岳心之所系,就不该妄图鸠占鹊巢。”林君这话说得声音低微模糊,季远珩虽听得清,却不知他为何一瞬间情绪落了下去,便与他开玩笑,一手挑起他下巴,对视道:“阿君,你如此看不起这白貂,是断容不得别人欺骗你吗?那若是我骗了你呢?”
      “……你骗我?”林君没听懂似的重复了一遍,随后反应过来一下打掉季远珩挑着下巴的手道:“你骗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费心欺骗。”
      “嗯……说的也是,我根本没必要骗你,况且以你的聪明,也只有我被你骗的份。”季远珩冲着他嬉皮笑脸道。
      林君不接茬,又说回故事:“不过说回来,这韩岳到了最后一无所有之时才想起白貂,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即便是冻死街头,也不值得人可怜。”
      “就是。像他这样,最后装可怜给谁看呢。”
      “人总该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痴望情爱?不过伤人自伤。”林君把话说给自己听,也道季远珩听不出来,就又低头翻书继续了。
      “偶于友人处,见画《魏釐王幸龙阳君图》,釐王头戴金冠,面黔色而体肥,器具……甚伟……;龙阳君……呃……”林君读了两句便没了声。季远珩打眼瞧他,只见他低头扫书,脸色又红又窘,便调笑道:“怎么不念了?”
      林君心中气愤便恼羞道:“你平时看的都是些劳什子……怪不得!怪不得脑子里成天到晚都是些龌龊念头。”
      “哦?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气的你鼻子都快歪了?”季远珩说着便抬手去抢他生气拍在床上的书。
      林君见状连忙把书拿起来,一手合上刚刚的那页,脸色又白又红:“一言不合就抢东西,你强盗啊!”
      “你不让我看,又不告诉我,强盗也没有你这么不讲道理。”他脸上笑意不明,凑近伸手抓着林君拿书的右手。林君本就欠着半个身子没坐稳,被他这样逼近,左晃右躲的凳子一歪,眼看着就往后仰倒。
      亏得季远珩眼疾手快,手下一使劲便抓住他往床上一带。饶是床再结实,被俩人这样一砸也是咚一声,林君一手撑着床板半身侧倒在床上,肩下还垫着季远珩的右臂。
      他赶忙爬起,只见季远珩仰面倒躺在床上裹成粽子的右手半举在空中。焦急问道:“有没有压到伤口?”
      “嘶——!哎呦……”他痛吸了一口气,抬起左手揉了揉自己的头,慢慢坐起来道:“没压到,但是撞到头了。好疼……!”
      林君见他没事,白了他一眼道:“活该!”
      谁知季远珩听了这话突然扑过来,趁着林君还在床上整个人压过去,笑得一脸狡黠:“继续说啊,魏釐王头戴金冠,又黑又胖,器具甚伟……他把龙阳君怎么了?嗯?”
      林君被猛的压倒,岔了口气喘不匀,见他越凑越近,直道:“季远珩!你给我起来!你他娘的要压死我了!”
      季远珩不以为意更是低头道:“阿君,你脸红的样子最好玩了。”他眼看林君整张脸都憋的发紫又挣不开自己的钳制,便壮着胆子嘟嘴凑过去,随后只觉唇上一硬,一股子书墨味钻进鼻子里,抬眼一看,只见面前羞愤的脸变成了那本《南朝野获编》而自己正亲在书名上。
      只听林君取笑他的声音从书下传来:“刘备说勿以恶小而为之!你快给我起来!”
      季远珩悻悻而起,心中却并不懊恼,自从那夜拉着林君共浴做了那些事儿后,他明显对自己没有了那么强的防备心,如今这样偷的一星半点甜头他倒也自得乐趣。
      两人闹够了,季远珩又乖乖躺回去,林君坐在床边瞥了他一眼,用鼻子出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哼、我换一篇念!”
      生怕后面连着几页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林君手下便连翻了数页又认真先看了几句才又慢慢道:“敬弘少有清尚,起家本国左常侍、卫军参军。性恬静,乐山水,求为天门太守。及之郡,妻弟荆州刺史桓玄遣信要令过己,敬弘至应兴,谓人曰:灵宝正当欲见其姊,我不能为桓氏赘婿。乃遣别船送妻往江陵,弥年不迎。山郡无事,恣其游适,意甚好之。后为南平太守,去官,居作唐县界。玄辅政及篡位,屡召不下……”
      这本《南朝野获编》虽不算厚实,但里面的内容到着实都是些杂闻轶事,有的故事东一段西一段的不连贯,笔者也未有点评,似乎就是随意记录编纂,讲书般的说到哪算哪。林君左翻右翻的念了许久,念到后来一些沉闷无聊的内容,自己也困倦起来,再抬头看季远珩,他早已梦会周公去了。见他酣睡正香,林君也就偷懒把书放在一旁靠着床边打起盹来。
      两人这一觉都睡的很踏实,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戌时过半,林君去厨房里让刘大厨做了几个清淡的菜,自己又熬了一碗那卖相不佳的粥一并端回了房间。
      季远珩的病到了晚上总是要厉害一些,也没多少胃口,只乖乖把林君做的那碗苦巴巴的粥喝干净,便嚷着饱了。
      吃过饭他闹着去泡澡,被林君死说活说的拦了下来,不管是出于不想再上演昨晚那出,还是真的担心他受凉会病的更重,总之都拦下了。
      两人吃过饭无聊,季远珩也不嚷嚷着让林君继续给他念书了,而是自己拿着书翻看。林君收拾完碗碟回来,就见他又躺床上睡着了,便悄声走过去,给他拉过被子盖好。转身抬脚刚要走,手腕一紧,无奈回过头来,就见他讨好的冲自己乐道:“一直等你回来呢,要不睡不踏实。”
      林君心中怒骂自己多事,就不该走过来给他盖被子,可也只能认命的把他往里轰了轰,和衣躺在旁边,一起闭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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