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近

　　世间很多事讲究“时机”，机缘凑巧的话则后续的一切顺理成章，反之，错过了最恰当的那一个“点”，往往就会生出很多枝节，杜子航所筹备的聚会无疑属于后者。
　　问题没出在郭晓羽身上：子航和绍雷也都因此发现了她的一个优点，那就是言出必行，哪怕心里不情愿；问题在于冬春之交气候反常，二十多个人今天你感冒、明天他发烧，加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个人原因，总是文齐武不齐的，偏偏这其中又没一个人肯放弃，都跟杜子航商量要等着自己，一等二等的，十多天过去了，最后陆鹏急了，说再等下去就快到五月了，到时候又是劳动节又是青年节，学生会不会那么抠门儿、想等所有的活动都帷幕落下再一勺烩吧？
　　他这话实在是很“小人之心”，不过倒是给杜子航解了围，跟实在去不了的同学许诺以后一定补上，这才得以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把众人召集到一起喊“cheers”。
　　郭晓羽端的是姜汁可乐，这种很容易招致围攻的行为却被众人放过了——杜子航有言在先，老弱病残可以享受优待，满座中能和这几个字挂上边儿的只有感冒刚好的郭晓羽，众人一边儿嚷嚷“不公平”一边儿认可了她的特殊，倒不是格外给杜子航或者什么人面子，而是活跃分子们聚到一起，轻易就可以找到拼酒的理由和对象，不必非盯着郭晓羽不可，尽管他们对她很好奇。
　　“校园之声”的比赛之后，“郭晓羽”三个字很给了大家一些谈资，尤其是那天挑刺儿的帖子一出，很多人都预言要有好戏看了：这么公然的“黑”人，不是等着找“掐”的？但也有人经过深刻分析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这是“炒作”——为了让郭晓羽在更大范围内出名！欲扬先抑，故意用恶意的言辞激起众怒，“众”一怒，自然就会把舆论的天平倾向于郭晓羽，众人一同情、支持郭晓羽，她想“红”不就成了手到擒来的事？
　　这种分析听起来不是没有道理，所以那几天里，有不少人都擦亮了眼睛、削尖了耳朵关注着后续事态，想看看这位横空出世的郭晓羽到底是恶毒的王后还是被欺负的白雪公主，但是，很遗憾，没有后续，郭晓羽其人象她的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杳无声息了，贬也好，褒也好，全都是旁观者的热闹，她这个当事人始终没有出声——消息最灵通的人也没探听到她对整件事说过什么话，更别提什么反击了！如此一来，眼睛、耳朵们没了用武之地，很快都另投“他处”了：生活中可随时随地都有新鲜事！嘴巴没有了“耳闻”“目睹”的消息来源，自然无从生出新的风波，郭晓羽的名字就这样象初春天气里的几点雪花，让人瞬间惊艳后便消失无踪了……
　　但是郭晓羽毕竟不是雪花，当她出现在聚会中时，每个人都想起了她曾经距离一夕成名有多近，看到她现在那么安静地坐在他们中间，再想想她在舞台上的光彩照人，就有不止一个人把她现在的恬然理解成了落寞，更有热心的因此要替她打抱不平——陆鹏就是其中之一。
　　“子航，你们广播站有眼无珠啊！”酒喝到一定时候，两张桌边只剩下聊天的人，其他的都跑去唱歌、跳舞了，陆鹏端杯坐到了杜子航和郭晓羽之间。
　　绍雷给那天帮忙布置会场的老黑他们倒完酒回来一看位置被陆鹏占了，只好坐到郭晓羽另一边，笑着接嘴，“陆鹏你不就是最大的‘珠’（猪）！”陆鹏原来也是校广播站的，通过这个平台接触到市里的电台，成为一档音乐节目的嘉宾主持，从那以后就退出了校广播站，说起话来也总是“你们”怎样怎样、“我”怎样怎样的了，绍雷最烦的就是他这一点，说他是狗肚子里存不了二两香油。
　　听出绍雷的话里带着讥诮，杜子航先对陆鹏举杯，“具体点儿说！”他已经被灌了不少酒，颧骨周围带出潮红，笑容也比平时多，但是仔细看，眼神儿还和平时一样深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举动——没办法，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酒后一言不合动起手的先例比比皆是，他既然是聚会的组织者，就不能不明察秋毫防患于未然。
　　子航想什么，绍雷心知肚明，咧嘴笑了笑，放弃敲打陆鹏——岂不知陆鹏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听到绍雷那么说，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挺高兴，一手点着程绍雷，“你小子！我等会儿再跟你说！”眼神暧昧地看看他和郭晓羽，转过头去一本正经地对杜子航，“你们广播站不是要招兵买马吗？现成的千里马在你们跟前怎么都没发现？！”他指郭晓羽。
　　想不到他是来替郭晓羽说话的，杜子航迅速地扫了一眼意外的程绍雷和惊讶过后开始不安的郭晓羽，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摇头，“不是没发现，是郭晓羽太难请……”
　　“你什么时候请过我？”杜子航的意思是在说她架子大，可是她什么时候是那样的人了？一着急，郭晓羽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我要请的话你就会来了？”杜子航慢悠悠地开口。
　　“我……”
　　一看郭晓羽被子航堵得哑口无言，程绍雷忍不住笑起来，边笑边对着郭晓羽叹气，“你个笨蛋！把自己绕进去了吧？”越来越发现郭晓羽也就是看起来酷酷的，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或者说……很可爱！
　　“哎，绍雷，你这人不地道啊！不管怎么说子航都是你兄弟，你不说帮着他，还在这儿使反劲儿，你……”陆鹏不明就里，却还想要主持公道，程绍雷最怕这样的青天大老爷，赶紧在他办出冤假错案前打断，“我倒是想帮，也得能帮上才行！”
　　“怎么帮不上？
　　“我怎么帮？”
　　“怎么帮？”陆鹏嘲笑，“你们小两口儿……”
　　“陆鹏，闭嘴！”程绍雷猜到他要说什么了，真是狗嘴、不、猪嘴里吐不出象牙，他知道什么，还“小两口儿”！幸好郭晓羽没听清，在一旁疑惑地看着他们，不然……不然怎么样，她会生气吗？“喝酒喝酒，喝酒不谈正事!”他先热络地和陆鹏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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