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归处吴山

　　天真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出的全是血，我眼睛发酸，很努力眨眼才能维持住眼泪不掉下来，小哥咬牙，用手擦去天真嘴边的血迹，天真半垂着眼睛，声音逐渐变低

　　“小哥，没能跟你一起走到最后，你事情完成后，就……就把我忘了吧，以后自己找个喜欢的地儿，好好生活，不要再过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了……我草，我发现胖子说的对，我真他妈矫情的不像样。”

　　天真笑骂一声，抓住胖子和小哥的手，刚想对胖子说什么，胖子一把捂住他的嘴

　　“知道自己矫情就别逼逼，省点力气好好活着，你的话谁爱帮你带谁带，反正我不带。”

　　天真没力气挣开，用眼神看着小哥，两人对视了一会，小哥把胖子的手拿开

　　“说吧。”

　　胖子瞪小哥一眼，小哥摆手让胖子别说话，我心里清楚的知道，天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天真笑了笑，道

　　“胖子，你得听，以后咱俩扯犊子只能靠托梦了，那多不畅快啊，我先叮嘱你几句至理名言，你记好。”

　　胖子把脸别过去，满脸肥肉都写着“拒绝”两个字，天真骂一句拉倒，小哥突然伸手按住天真头的两侧，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天真的额头，闭着眼睛，天真愣了一下，表情仿佛受到巨大的震动，小哥嘴唇张了张，声音微不可察，但是我从他的嘴型辨认出，小哥说的是

　　“对不起。”

　　躺在我腿上的木安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珠，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了，木安轻轻道

　　“你很难过吗？”

　　我茫然的看着天真，没有说话，木安撑着身体坐起来，对着小哥道

　　“真感人啊，先让我跟吴邪说两句话。”

　　小哥和胖子退开到两边，小哥的表情有一丝淡淡的悲切，像一阵薄雾一样围绕着他，在小哥的漫漫人生里，他应该经历过许多生离死别的场景了，多到足以让他麻木，但是他刚刚的一举一动，那么深切的悲伤，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他是如此鲜活的存在于这世界，他也会害怕，害怕失去，当他发现，他竭尽全力也无法将一个人留在身边的时候，他觉得抱歉，他把一切的罪责都归咎于自己，让人心疼到发慌。

　　木安把眼镜摘下，用自己的本来面目看向天真

　　“吴邪，你有没有后悔过，本来你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你的小老板，跟你的父母一起，几年后按部就班的相亲结婚，过完平淡的一生，但是因为你的一时冲动，你现在就要死在这里了。”

　　天真目光放空，撑着力气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就这？我没那么多时间去后悔，我的时间都拿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人各有命，你以为是你自己做了选择，其实老天早就帮你把路都选好了。”

　　木安勉强靠在墙上，按着胸口喘了一会

　　“你倒是看的通透，希望你父母也能这么想。”

　　我一听木安说的什么鬼话，连忙伸手想去捂他嘴，木安把我手拍开，天真沉默了一会

　　“没办法，我要想对得起谁，就总要对不起另一些人，若有来生吧。”

　　木安似乎是疑问，又似乎是嘲笑

　　“你才认识他几年，就做好把一辈子都搭上的准备了。”

　　天真闻言突然嗤笑一声

　　“你说别的也就算了，你说这个？谁比谁高贵，你不也在做跟我一样的事情吗，你以为你继续下去，能有比我更好的下场？惜命吧。”

　　木安一愣，大笑起来，笑过后就是剧烈的咳嗽，我拍着木安的背帮他顺气，天真最后一句话我都没听懂，他们俩跟打哑谜一样，木安缓过来气，对天真道

　　“吴邪，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你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为了奖励你的聪明，你不用死了。”

　　木安语惊四座，我们全部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他，他眼神落在自己的背包上

　　“张起灵，我包里有个红色的药盒，药粉外敷，胶囊内服，你赶紧了，吴邪再流多点血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胖子不等木安话说完就手忙脚乱起来，我奇怪的看看木安

　　“是什么？”

　　“灵丹妙药。”木安没好气道。

　　小哥照着木安的话做完，天真的血很快就止住了，伤口凝结成血痕，天真沉沉睡去，呼吸稳定，我们松了一口气，木安让胖子和小哥先去休息，等天真恢复再上路，我们轮流守着。

　　我帮木安处理伤口，他的伤其实也很重，衣服几乎糊在血肉上，得用水化开才能消毒上药，我小心翼翼的，特别狗腿，我再次问道

　　“到底是什么呀，这么神奇？”

　　“没有名字的药，专门针对致命性外伤，很难得，因为这次任务危险，所以队伍才有配额，我就这一盒，便宜他了。”

　　这是我头一次对木安的组织产生好感，该说不说，他们组织技术方面还是很过硬的，不过既然有这种药，木安直接拿出来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墨迹这么久，木安看出我的疑惑，叹口气道

　　“你到底怎么考上大学的，这个药这么难得，我受伤没有用药，药却没了，如果组织有心追查，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那我当然要犹豫一下啊，我对吴邪又没有感情。”

　　我听了有点羞愧，我看事情还是太过简单了，为了掩饰我的愚蠢，我随口问道

　　“那你怎么还是同意了，不怕被追究吗。”

　　木安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因为你哭了。”

　　我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停住了，我下意识的去看木安的眼睛，发现他目光灼灼，是十分认真的神情，我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因为他的话过于感人，我第一反应竟然是质疑，他是不是有其他目的，不然这个画风，实在跟以前相差径庭。

　　我情绪一贯摆在脸上，所以不用我回答木安就明白我心中所想，他示意我停下动作，对我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以前的经历吗。”

　　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我点点头。

　　“23个人。”

　　“啊？”我没听懂他这话。

　　“那一批计划里，一共有23个人，组织不是福利院，他们收养孤儿都是有目的性的，组织内部有一个部门，不知道从哪里获取了一种特殊的训练方法，于是他们找来了23个身体素质过关的孩子，在他们身上进行实验，为了使效果达到最大化，训练中常伴随着各种开发潜能的药剂注射，这个计划一直持续到第18年，等待那批孩子长大成人后，进行考试验收成果，我，是唯一一个通过考试的人。”

　　木安的目光仿佛穿过了这里的砖墙封土，回到遥远的记忆里，我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他继续道

　　“你知道我小时候记得最多的是什么吗。”

　　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的说着

　　“是栏杆，我们训练时的房子外面围满了手臂粗的铁栏杆，不过好笑的是，我从来没想过要从那里逃离，后来我通过考试，开始进行一些组织委派的任务，随着次数的增多，组织对我越来越重用，直到那一天，我接到命令随队前往长白山，在青铜门前，我获得了来自另一个时空里的记忆，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原来世界是有色彩的，人类是有喜怒哀乐的，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所以我也没有期盼和向往，我像机械一样活着，活过了许多年，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看到的样子，人世间是没有乐趣和温度的，但是像我这样一个人，居然有朝一日，有了家人。”

　　他声音犹如梦呓，我心里酸楚的厉害，他伸出手摸摸我的脸颊

　　“你敢相信吗，在见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发自真心的笑过，但是看到你之后，我生平第一次，对外面的生活产生了好奇，在木安的记忆里，我体会了好多我没有经历过的情绪与感情，拥有两种记忆后，我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这大概是两种人格交融汇通的结果，你要是看到我以前的样子，一定会不认得我。”

　　“我想，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以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可是现在，我不愿意了。”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我尽我所能去保护你，也是在保护我自己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内心，我觉得，你能来到这个世界，是命运给我唯一一次的馈赠，所以，不要怀疑我，全心全意的相信我好吗，我即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

　　我听完后抑制不住的流出泪水，抱着他嚎啕大哭，我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记忆里的木安，那个阳光快乐的木安，但是我没想到，这个世界里的他经历了那么多冰冷的事情，他没有家人，没有爱，这样孤零零的活了二十年，却愿意拼了命的去保护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一个本来跟他毫无交集的我，只因为，他视我为人生唯一的光亮。

　　我哭到声嘶力竭，心疼的好像要裂开，木安拍拍我的后背，轻声道

　　“好了，不要哭了，怪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都过去了。”

　　我听不进去，只是抱着他一直哭一直哭，眼泪模糊间，我突然明白了天真说的那句话，他说木安做的事情跟他一样，因为木安也在为了我，拼尽所有。

　　我却从来没有发现过，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木安的照顾，依赖他的强大，但是我没有真正的去了解他，了解他的处境，他的为难，他的不顾一切，我不知道，他跟以前的木安，经历的是两种生活，他们两个人，是无法混为一谈的。

　　我哭的几乎哽住

　　“对不起，我知道的太迟了，对不起……”

　　木安触摸我哭的红肿的双眼

　　“不必道歉，是我没有告诉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不要哭了，等等吴邪他们都被你吵醒了。”

　　他半玩笑半无奈道，我用力的点点头，擦掉眼泪吸吸鼻子继续给他包扎，这时我心里有个念头越发的清晰起来，这或许将是一个，改变我未来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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