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明月-重生农女成长史

　　“并没有哪个恶意中伤，”常富贵摇摇头，“我细问之下才晓得原委。这软枕头睡着虽然松软舒服，却有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清早起来，头发必蓬乱无章。要晓得，但凡富贵人家皆是奴仆成群，早起梳妆有丫鬟婆子服侍，起床之后也是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并不赶时间。而城中普通百姓却是每日需为生计奔波，哪里有那时间去耗费在梳妆之上？这软枕头，原本就并不适合他们用嘞。”

　　柳叶这才恍然大悟，这倒是她疏忽了。

　　中国人的发型自古复杂讲究，梳成往往要花费很多时间，中国人爱睡硬枕头的一个很大的原因，也是为了不弄乱发型。

　　乡下人家还没有那么多讲究，早起头发乱了也就乱了，稍微梳理一下，用手揪巴揪巴几个包包，也就见得人了。可城里人却不一样，发型比乡下精致得多。他们在城里讨生活，有的是去上工，不能给主家丢脸；有的是自己开个小店，笑迎出入宾客……他们又大都每日忙于生计早出晚归，因此往往一个发型从这一次洗完头维持到下一次洗头前才会拆掉重梳。

　　想通了这一节，柳叶对于他们接受不了软枕头就很能理解了。

　　只是……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地丢掉一个如此庞大的市场吗？这怎么甘心呢！认命啊束手待毙什么的，可从来就不是她柳叶的行事风格！

　　有什么办法能弥补睡乱发型这个缺陷，让中产阶级的人也用上软枕头？……柳叶低头苦苦思索。

　　半晌，她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富贵哥哥你听听可行不可行。”柳叶微笑地看着常富贵，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常富贵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道：“妹妹请话！”

　　自从知道软枕头是柳叶的发明之后，他就对柳叶的聪明深信不疑，后来又与她聊了软枕头生意上的事情，见她见识不凡、深谋远虑，心中对她更加信服倾倒。

　　柳叶却没有立刻正面回应，而是转过头对一直站在常富贵身后的小厮客气地道：“这位小哥哥，能不能麻烦你去楼下掌柜的那里借来一副纸笔？”

　　小厮看起来和常富贵一般年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灵动，看着就是个机灵的。此时听了柳叶的话，也不用征求自己小主子的同意，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常富贵也不以为意，只顾一个劲地问柳叶究竟是什么办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与那小厮的主仆关系估计是很好的，常家对待下人看来也并不十分严厉。

　　在等纸笔的空档，柳叶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

　　上一世，软枕头很晚才从欧洲传入中国。欧洲因为气候寒冷，所以习惯睡绵软保暖的寝具，软枕头就是其中的代表。

　　柳叶想，中国人的发型复杂，睡觉怕弄乱，那欧洲人呢？事实上，欧洲人的发型也是复杂的，他们爱卷发、盘发、编发，不过他们借助一样东西，可以在睡觉的时候不弄乱发型，那就是——睡帽。

　　柳叶犹记得，前世的时候她曾在一本讲野史的书上看到一则小故事：19世纪初的一位英国商人曾经惊讶于中国人睡觉居然不戴睡帽，便说：“只要中国每人买一顶睡帽，就够曼彻斯特所有工厂生产几十年。”他当时为自己这个自认为具有开创性的想法欣喜若狂，于是在中国大量投资睡帽生意，结果赔得血本无归。

　　这个故事柳叶觉得很有趣，所以印象深刻。

　　如今想来，那位英国商人还是没有做足市场调查。他没有想到，中国人不用睡帽不是因为不会生产，而是因为根本用不上。而用不上睡帽的一个主要原因，却是因为中国人习惯睡硬枕头，硬枕头睡觉不会弄乱头发，所以并不需要睡帽来保护发型。

　　看来要想打开中国市场，软枕头和睡帽必须配合服用，效果才佳。

　　柳叶当然没有把自己这些从前世带来的知识说给在座的众人听，她只是大致介绍了一下睡帽的做法与作用，并强调说是常富贵提醒了她，给了她灵感，这才灵机一动想到的。

　　等纸笔到了，她给常富贵画了图，让他去找人做了再做做实验，看可不可行。常富贵难掩眼中的钦佩与欣赏，开开心心地接了纸，交给小厮收好。

　　柳叶似笑非笑地道：“富贵哥哥，这睡帽要是真的好，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常富贵微一沉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在商言商，这睡帽要是真的好，你又同意在常记名下发卖，那自然要与你分红。”

　　那模样，还真像是个与人谈生意的大老板，“等睡帽研制出来了，我定登门拜访，与令尊柳先生签订契约，这红怎样分，到时再细细商议。白纸黑字，绝无二话。”

　　常东家已经明言将软枕头的一切事宜交给儿子打理，做得成做不成、怎么做，他都不会过问，就让儿子自己去折腾。所以这睡帽的分红契约，常富贵是做得主的。

　　柳叶撅起了小嘴：“你跟我爷签契约，那还有我什哩事？”

　　常富贵一愣：“那我跟哪个签？”总不能跟你娘签吧？难不成是大家主柳老爷子？

　　柳叶捂嘴笑道：“哥哥好糊涂！我们屋里还没有分家，你不管跟哪个签契约，最后好处一分都落不到我身上，这个红我还不如不分嘞！干脆就送给你做人情我心里还舒服点子！”

　　柳叶这话像是在说笑，常富贵却是正色道：“那不可以，若是这睡帽果真好卖，我不能白白要了妹妹这么大一个好处。虽说是无奸不商，但我却信奉一句诚信为本。”

　　柳叶闻言暗自点头，心道这常富贵人品倒真不错，便也收了笑，低声对他道：“哥哥要是真的想报答我，就只跟我一个人签契约，哪个都不要告诉！”

　　对上常富贵狐疑的目光，她也不隐瞒，诚恳地解释道，“我们屋里没有分家，我们婆婆不喜欢我们二房，还总欺负我们姊妹三个，屋里有什哩好东西都轮不到我们头上，我实在犯不着帮别人去赚钱。再者，我们婆婆银子抓得紧，我们平日里存不到半分钱，到时候一旦分家，我们二房不讨喜，定是最呷亏的。可是我们二房人口最多，用钱地方最多，所以我想现在开始自己存些不走明面的银子，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她这一番话说得极是坦诚直白，常富贵不由得有些动容，虽然她话语简短语气轻松，但他还是听出来了，眼前这三姊妹在家里过得并不好。

　　这让他油然而生一股子怜惜，当下露出一副我了解的神情，点头应允：“妹妹无需再多言了，我只与你签订契约，别人我一概不提此事。”

　　“谢谢富贵哥哥！”柳叶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绚烂夺目，恍得常富贵眼睛都眯了起来，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择日不如撞日，以后我们也不晓得什哩时候能再见面，干脆我们今日就把契子签定了吧！我们只要写清楚，要是睡帽研制不成功，该契子就作废便好了。”柳叶又笑道。

　　常富贵也是个干脆利落的，想了一想，道：“好，就今日签！”

　　当下两人把一些细节仔细商议一番，定了睡帽如果成功商品化，那每卖出一顶睡帽柳叶便可以分到两成红利。和之前与柳大林签订的契约一样，柳叶也要求常富贵把每月的账目抄录一份，与每月的分红一起交给她。

　　柳叶接过吹干了墨迹的契约，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入衣内，心里美滋滋的。

　　想不到一月之内，她手上竟已经握有了两份生意的红利，她得好好筹划筹划，等这两笔银子到手，她该把它们用在哪上头。她的眼前瞬间展现出一副良田千顷、牛羊成群的美好画卷，柳条柳絮也是跟着她一起高兴。

　　常富贵见她那副开心的样子，半开玩笑地问道：“等赚了钱，第一个想买的是什哩？”

　　柳叶想也不想，笑道：“我赚了钱啊，第一个要买的自然是一把好锁，用来锁我赚的钱啊！”逗得大家也都哈哈大笑。

　　好菜好饭早就摆满了一桌，常富贵招呼大家不要客气多吃多喝，不在话下。

　　酒足饭饱，常富贵和小厮常喜一起送三姊妹回通达之后，便笑着告辞，柳条再三道谢。姊妹们目送他的船渐行渐远，见他还兀自站在船尾冲这边挥着扇子，项圈在阳光下直泛金光，那模样傻里傻气的，不禁一个个都捂嘴直笑。

　　柳大川直到下晌才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地回了通达，柳大林帮姊妹们把柳大川架到船上，柳条柳叶二人轮流着摇桨，匆匆忙忙地回了三山沟。

　　谢香书早早就在村口等着，等看见驾船的竟是女儿，丈夫居然在船舱里呼呼大睡的时候，气得火冒三丈，蹿上船一把将柳大川给拍醒了，不由分说地揪起耳朵就开骂。

　　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柳大川既不生气也不害臊，只一个劲地央告求饶，舔着脸讨好。

　　三姊妹跟在父母身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往家走。晚上熄灯后，谢香书和柳大川的房里免不了又传出一阵阵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大家也都是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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