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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气
不可能!
无言。
西树凝视着我,慢慢地将脸往我这边移过来。我感到他竟有些呼吸不稳。
接着我果断一个手刀将西树拍晕,给他留了些银子。走出客栈拦了一辆马车带我回京城。
街道上人依旧很少,失去了一度的繁华。幸好稀稀拉拉的还是有些店开张的。我随便走进一家酒馆,打算询问一下状况。
“小兄弟,你是刚来京城的吧?这些你都不知道?”小二左右看看,似乎是没见到老板,于是 放心地坐在我对面开始说起来,“大家都传啊,听说是暮景派的掌门,好像是叫繁颜的吧?七天 前来皇宫内大闹一场,周将军和皇上全都被他杀了。不可群龙无首,幸好皇上还留有皇子,于是 让他继位了。楚国啊就靠他啦。”
杀了?可西树告诉我的却是关在了牢里。
看来这些是特意放出的谣言。
罪责都由繁颜担,流韫顺理成章坐上皇位。
我皱皱眉,小二又说了一会,就忙活去了。
我来到医馆,却不见曲周清人影。一个小妹妹在给病人开药,或是上次见过我,走过来说:“上次那位大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人已经离开医馆。”
“柳明月呢?”
“柳医师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
知道的也就这些消息了,医馆里其他人甚至头都不抬,不用指望能问出其他东西来。
皇宫门前换了守卫,破损的地方都换新了,地面也都打扫干净,从外边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还好从西树衣襟里拿到了通行令牌,我顺利地进入了皇宫。
我找到了流韫,他刚刚下完早朝,一身龙袍尽显贵气,冕冠戴在他头上使整个人不怒自威起来。
我自觉行礼。
“陛下可知曲周清在何处?”
他神情依旧清冷,看见我寒气却退了点:“明日便是朕的登基大典,方良,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摇摇头,“谢谢陛下好意。”
“朕的天下,只需要有才之人辅佐,没有实力,还别想捞到什么便宜。”他笑了笑。
“陛下自然是精通治国之道,只是......”
不知道曲周清打算怎样,我今后的人生可不想再分别了。
“你想清楚了再说,上次组织暗卫队倒戈的就是曲周清吧?看他英勇不凡胆识过人,朕准备封他为大将军。”流韫似乎一眼就看出我的想法,笑道。
“还是全听陛下的。”
“西树那小子呢?”
“多谢陛下关心,西树说要带我离开,我便打晕他回来了。”
流韫听后,微微摇头:“方良,西树曾经和我做过一个交易。”
“什么?”
“他为我所用,我帮他促成他的姻缘。”
“不用了,我拒绝了他。”这件事西树本人都没和我说过。
流韫看着我的眼睛,许久,却是笑了:“我看他的心上人似乎爱上了其他人,我便不棒打鸳鸯了。我给他安排了好差事,今后不必过刀尖舔血的日子了。”
“多谢陛下好意。”我低下头。
“不说这个了,曲周清在南院养伤,你可以去看看他。”流韫完这句话,便走了。
我发觉他腰间不配剑了,身后也多出十多号奴仆,诚惶诚恐地跟着前行。
不知有什么东西悄悄然地变了。
我摇摇头不去想这么多,赶忙往流韫说的南院方向去了。
南院种着一棵腊梅,现在快要到深冬,树上开满了血色的梅花,迎着风飘洒花瓣,丝丝的香味沁鼻,我的心跳声也愈加明显。
曲周清披了件狐毛外衫就出来了,一头墨发如星河一般流淌下来。他的双眸中带着刚睡醒的朦胧,就像是笼罩着雾气的深潭。
见到我,他笑着拉我进门:“阿良,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想来见见你......你伤好了吗......对不起我当时的目标不是你,是楚风诚。我没想到会......”我越说越心惊,语无伦次。
“阿良不要担心,我曲某人身强力壮,早已经好了。拿着,这是你的匕首。”他给我一个丝绢里边包着蛇头匕。
我看他还特意在我面前做了几个动作,展示了他到底有多健康,正要表演空后翻的时候,我顿时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信你。”
拿到蛇头匕的瞬间,我甚至想要丢掉它,但是这是他人所赠,还是收着为好。
他随即倒好热茶,将一个汤婆子塞到我手里。我坐在垫了绒毯的椅子上,看着他在我面前收拾自己。
解衣,系带,挽发......
非常普通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做的无比优美,赏心悦目。
他转过头看我一眼,笑了:“你笑得那么开心,是遇到了什么趣事吗?”
我笑了吗?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总不能说我是看他换衣衫看得笑了吧?于是清清嗓子说道:“我看见门外的梅树开花了。”
“......阿良,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要说刚睡醒的曲周清像一只懒猫,那么现在收拾完毕的曲周清就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千年雪狐,站在那就可以等人上钩的那种。
“好啊。”曲周清站在窗前看着我,与窗外美景似乎快要融为一体了。我笑着一把冲过去抱住他。
他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兰花香气使我安心不少。
在马车上我才知道,原来曲周清要带我去的,是凉州!
“凉州有什么可去的?你在那有亲戚?”我问道。
“等你到了你就知道。”
还卖关子!
“对了,楚风诚怎么处置的?”我问。
“关牢里了。”
“周锐毅呢?”
“死了。”
“怎么死的?”
“好像是被砍死的吧,不太清楚。好了,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别想这些了。”曲周清温热的手牵过来,暖着我的手,可奇怪的是,我竟然全身都暖了起来。
曲周清的手真有效。
等下了马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我才知道这里是原来的温府。一瞬间,从前的记忆涌上来,想起了姐姐,想起了爹爹,甚至大娘都想着。
虽说以前在温府总是要被大娘欺,被爹爹偏心,但起码是个家,走到天南海北都可以再回来。
但现在,大概是回不去了吧。
不,有些不一样!我揉揉眼睛,温府的墙内,似乎燃烧着满满当当的火焰。
不,不是火焰!我再往前走两步。
是梅!
原本荒芜温府里,种满了梅树!
我脚步越来越快,跑到大门前,却发现是紧闭着的。
“阿良,我有钥匙。”他掏出一把长锁,打开了。
门开了,整个温府的梅树都随风飘了起来,我的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着,看着这铺天盖地的梅花,倒映在我眼里铺满了我整个思维。
温府变成了花海!这么多花堆在一起,香味浓了起来,星星点点地沾染在身上。
“阿良,我买下了温府。这些梅树都是你离开那年种的,现在都已经长大了,现在来看正合适。”
我转身看向曲周清,他笑的比梅花还温柔。
满园梅花都是曲周清亲手一棵一棵种下的。
心里有种情感疯狂地洋溢着。
曲周清,我想留下你,可我该怎么让你陪在我身边?焦躁的感觉一直去除不了。
他一直看着我,我一直看着他。
这时间,漫长且温柔。
不想再等待了。
不要再等待了。
那就别等了。
我一把抓过他的衣领,闭着眼轻轻地吻了上去。但我只维持了五秒,就放开了,立刻转身不敢看他。
实在是,要是继续下去我会爆炸啊。
“曲周清,你给我听着!”我深呼吸一口气,“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你离开我,我想要更加了解你,我还想每年和你一起来看梅花......”
“我还要你每年陪我摘浆果子,还想每天都可以看到你,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不行不行,再说下去我就要哭了。
“所以,随便你愿不愿意吧,我温方良就赖在你身边不走了!”
我回头看他,我却呆住了。
他愣在原地,像个没有生命的木桩,但是我看见他略微迷茫的双眸,正在流泪。
我心慌了,赶忙上前想要擦掉。他却一把握住我的手腕,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指尖。
“没有你的地方,我还真不想去。”他的眼里全是我。
“什......”
他往前走一步,我被迫往后退一步。
“温方良,你也好好听着。”
“我每年都会陪你来看梅花,我每年都会给你采浆果子,我会陪你度过每个春夏秋冬,我不会 再让你受一点伤。”
他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这些都是我曲周清乐意的,你要是哪天觉烦了,我也不放手。”
我最后靠在了一棵梅树的树干上,无路可退了。
他看了我许久,眼里充溢的情感快要漫出来。
梅花树迎风飞舞着,幸福地快要唱起歌儿来。
我想到以前姐姐常常斜倚在窗台上,手里拿着书卷,迎着微风慢慢的念着诗句。
“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轻轻软软的嗓音,飘散着她的幻想。顿了好久,都不再言语,只有细阳拂满脸庞。
第二日流韫顺利登基,一袭金袍顺身穿着,尾部缀上点点银鳞。头戴冕冠,前后分别吊着三串透明的钻石珠,彰显威仪不容人直视。
端坐在龙椅上,颇有气势。本身美艳的脸庞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华贵感。
流韫做事从来都是心狠果断,上任第一日,就将稍有不满的大臣全部赐死,换上一批他的亲信。将后宫的妃子全部遣散回家,这期间有个插曲,有位贵妃执意要随楚风诚而去,便在自己寝宫自缢了。
精简士兵,只留下身体素质合格且愿意参军的士兵加强训练,其余全部遣散回家。
改年号为:随芜。
加强与邻国交好,商业互通更加密集。接着又计划采取一系列政策解决楚风诚留下的诟病。
民间传言不断,腐朽顽固者大肆批判繁颜,说他通敌叛国,不顾伦常,一系列的罪名扣在他身上。
然而这些只因他们对于新朝代的有种不适感与焦虑感而已。
流韫自然也听闻了,自知自己的疏漏,立刻与我整理了楚风诚所犯下的罪行,做成一封诏书。派人在民间大街小巷每日念一次,直到流言蜚语不再猖獗。
后来百姓见自己的生活条件明显提高,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繁颜的千虫锁已经解除,依旧回归暮景派当掌门人。流韫给了他御用通行令牌,于是他便可以在皇宫来去自如,见人不必行礼,甚至兴致来了还可以跟随大臣一并入朝听政。而暮景派还有智丹 大侠管理,他则更不需要管事了,悠哉悠哉地四处游玩。
或许是阳光的原因,他的红衣似乎更加明媚。
由于前楚国大将军周锐毅已死,曲周清在围剿时贡献之大,武艺超群,被推举为流国大将军。
段天余自动辞退丞相之位,在他的极力推荐下,我便替代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流国丞相。
“我很抱歉因为我而牵连了你们一家,楚风诚偏执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他满脸歉意,叹口气说道。
“都过去了,咱们要向前看才对啊。”我摆摆手笑道。
我问他今后打算如何,他说治好自己的病后带着妻儿远离京城繁华,不再回来。
我点点头,这也算是悠然惬意了。
我在当时和西树分别的地方找过他,四面八方都找过了,却不见人影。
询问流韫,他说西树非笼中之鸟,现在他在哪,他也不知。
几天后的一次早朝,有人来报,说是楚风诚已在牢中服毒而死。
随着众人到达牢内,我便看见了楚风诚整个人瘫倒在地,长发半遮着脸庞显得脸色更加苍黄,枯花败柳终烂于泥。
我注意到楚风诚的右手手背上,长着一颗痣。这光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最令人疑惑的是,他嘴角竟然带着微笑,看来死前并不难过,反而充斥着异样的期盼。
他身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木盒,手中紧紧抓着一张纸。木盒旁滚着一个小药瓶,应该是装毒药的药瓶。
命人将他手中的信拿出,却发现信被他攥的紧紧的,根本不能拉扯分毫。
这个木盒和上次我交给流韫的东移林是同一个款式。莫非这世间真的有第二个东移林?
还有,这个又是谁交于他的?莫非段天余来过大牢?
“那就砍下他的手指。”流韫说道,神色依旧淡漠。
经过一番折腾,信件终于被拿出了。流韫不嫌信件脏乱,抚开后看了一眼,嗤笑一声,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他的遗体,拿去埋了。”流韫最后这么说道。
我顿了顿脚步,将纸张捡起来,上边也是短短几行字,字迹同样娟丽,但和上次那封信的字明显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若有下辈子,我定信你。
我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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