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六一年努力活下去

　　这一天也是平平淡淡的一天，可等两个姐姐放学回来，盼娣却发现她们脸色不对劲。

　　“怎么了，大姐二姐？明天不是就放假了吗？是老师给的作业太多了还是怎么？”盼娣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招娣强作镇定地说道，来娣看起来也魂不守舍的。

　　“怎么了？和我说说呗!”盼娣拉过两个姐姐的手，摇晃着撒娇道。

　　“就是我们老师...”来娣嘴快道。

　　“朱来娣，闭嘴，不准说！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招娣打断道，又扭头教训盼娣。

　　盼娣见此，顿时脑海里涌上了无数后世的各种新闻报道，什么都有，一时间脸色都变了，她拽着两人的手，不让她们走。

　　“唉，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招娣叹了一口气，苦笑着。

　　“爹不是拿钱给我们，让我们交学费了吗...”来娣见姐姐开口了，就接着说道。

　　“都交了学费了，老师还有话说？难道是钱掉了？”盼娣不解的问。

　　“都不是，我俩怕钱掉了，一直放得好好的，不管去哪我俩都在一起，钱怎么可能掉？而且我们一到学校就去了老师办公室把学费交清了，和钱没关系，也不对，也有关系，哎，怎么说呢...”来娣接着说道。

　　“那是怎么了？交清了那是好事呀。”盼娣更不解了。

　　“我们把钱交给老师，老师当时没说什么，还笑眯眯的。结果他一上课就在班上说我和姐姐两个女娃都交上学费了，其他人为什么交不上？还说什么穷人来读什么书，又笨又穷什么的...”招娣苦笑。

　　“老师还让没交学费的都站在教室外面去，还扇了隔壁队的张大山一耳光，张大山是我们班最调皮捣蛋的男娃，这次得罪了他，以后我们怕是没啥清净日子了。”来娣也愁眉苦脸的说道。

　　原来，现在学校收的学费有一部分是用来支出老师的工资的，往年都是家里有条件上学的才去学校，没条件的想都没想过会送孩子去学校，所以即使有拖欠学费，那也是一小部分人。

　　但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盼娣引起的蝴蝶效应，不仅红旗大队送孩子去学校的多了，其他几个大队也陆陆续续的增加了不少人。

　　这学生多了，学费收上去的却少了，没学费就没工资，老师能不冒火吗？偏偏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不能体罚学生的说法。而且在这个时候的人看来，小孩子都是不打不成才。反正有时候如果碰上老师心情不好，拿你出气，你也得受着，家长也是不敢管的，还得给老师赔笑脸呢。

　　“你不知道，平时我们老师就不喜欢我们这些女娃，只我和姐姐作业写得还行，上课回答问题也都答得上来就还算好，我们班其他女孩子没少被他打骂呢...”招娣苦恼地说。

　　“这次班上没交齐学费的大部分是女娃，今天都没人和我们说一句话，回家也没人和我们一路，连英子都是，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大咧咧的来娣也被这种排斥伤害到了。

　　盼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俩，好在两个姐姐都在一个班，有伴，即使没有其他玩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老师不打骂伤害她们，小孩子间幼稚的孤立也无所谓？

　　三个小孩相对无言，她们改变不了老师，也没办法帮上同学，在这个年代，只能自己小心翼翼艰难的生存。

　　晚饭后，两个姐姐还在教小陈氏学习，盼娣在一边抄算术书，因着只有一个本子，盼娣就把本子翻过来倒着写，但是得很小心，因为本子纸很薄，两面写的话这种纸一不小心就浸墨了。

　　这时有人打着火把敲响了朱家的大门。朱有文离门最近，他正在用篾片编筲箕，上次去看朱有玉，见她婆家只有一个筲箕，就想做几个送过去，也算一份心意了。听见声响，他起身开门，小陈氏几个也马上收拾桌子站了起来，准备躲到厨房去。

　　一家人都很疑惑，不知道这么晚了谁会来，打开门一看，人还不少，都是本队的，但是和朱有文不是很熟络的关系，盼娣只认识王多财。

　　“财哥？富兄弟？稀客稀客，快进来，招娣端椅子来，给你王叔他们倒茶来，再把柜子顶那叶子烟拿几根出来...”朱有文招呼道，迎他们坐下来。

　　“别麻烦，别麻烦，影响你了，我们就是找你有点事儿，”来的人里，王多财和朱有文最熟悉，所以他最先开口：“那个，是这样的，这不是娃娃回来说学校让交学费了吗？哎，拖了这么久，是应该交了，但是这家里实在困难，你也知道，拖着一大家子人...”

　　“对啊，我家也是，这年头不好过，连累老娘孩子都跟着喝杂糊糊，一家老小肚子都填不饱。”朱有文还以为这些人是来借钱的，唬了一跳，忙哭穷诉苦，这老多人，自己这家底怎么帮的过来？

　　“嘿，可不是，这几年大家都难，都知道的，好在大家伙儿一起熬过来了，”王多富笑着说：“这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只有请你带带路，我听我哥说可以去县城卖柴？”

　　朱有文一听这话顿时放下了心，见众人都看着他，就笑了。

　　“嘿，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儿呢，上次多财哥不是一起去了吗？”

　　“我不行我不行，上次大家伙儿都说多亏你在，要不然一准蒙瞎...”王多财直摆手。

　　朱有文听见这话，心里也十分受用，说实话，这年头，乡下人去镇上的时候都少，绝大多数汉子就每年跟着大队去镇上交一次公粮，还不是每个汉子都有机会去（女人就更别提了，一辈子说不定都没出过镇子）。而红旗队离县城又远，很多人可能根本没去过县城。

　　就算去过县城，遇见事可能也不顶用。拿上次说吧，大部分人一见收税的就支支吾吾，人家看你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还以为你犯了什么事儿呢，三等两等放不出个屁来，人家也没那个耐心等你缓解情绪，直接把你交给公安就完事儿了。

　　至于卖柴，那就更开不了口了，上次要不是自己跟着去了，能把柴卖出去就不错了，城里人也欺生着哩，见你不敢讨价，能出四毛钱买一担柴的都少！

　　而自己，要不是因为小妹出嫁去过两次县里，小妹夫又是县里人，听他说过县里的许多事，自己想着有个熟人在那，胆子才稍微大些，然后恰巧被娃的学费逼着，否则也是不敢迈出这一步的。

　　想到第一次去县里卖柴的囧样，朱有文不由得呛了一口烟。

　　不过吧，这个事儿不能就这么答应了，毕竟这几家一直也没啥交情，而且自己不可能每次都一路跟着吧？还是得琢磨琢磨该怎么说。

　　“这事儿吧，按理说是得帮，但是我这和几个本家兄弟说好了要帮着修捡屋顶呢，”朱有文敲了敲烟枪，无奈的苦笑：“这不能人刚帮我家把屋顶修捡好，就撒腿跑了吧，这我以后咋做人？”

　　“唉，是这样的，我们主要是想趁这几天娃放月假就把钱凑齐，要不然开学了娃又得遭罪。”王多财诉苦道：“那老师没收齐学费，还不定会怎么磋磨孩子呢，偏我家好几个娃，唉...”

　　“是呀，朱兄弟，你是不知道，每学期凑他这学费都凑得伤心，但是我家就他这一个男娃，不上学怎么办？”另一个盼娣不认识的开口说道。

　　“这样吧兄弟，你看这样行不？你带我们走一趟县里，然后那几家修捡屋顶的事儿我们都包了，那几家我去说，真的不好意思，都是为了娃，”王多财说道：“你放心，最多麻烦你一起去一次，你也知道，我们乡下人，见了生人就露怯...”

　　“嗨，进城倒是没啥，我反正也得去卖柴，都一个队的，也不说客气话！”朱有文笑眯眯地说道。

　　见他终于松口，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那我们就先走了，还得去那几家一趟，”王多财站起来：“有文你看明天就去，可以不？”

　　“当然没问题，是得赶快，”朱有文也跟着起身：“那就不留你们了，明天一早就出发，规矩还是老规矩。”

　　“行，你就放心吧，我会叮嘱他们的。”王多财摆手道：“你进去吧，这晚上风大。”

　　“行，那我就不送了。”

　　朱有文回屋坐下，把那筲箕拿出来收尾，做好了明天好给朱有玉送去。

　　“明天去县里，那你卖的柴准备好了吗？”小陈氏说：“我给你捆好？”

　　“嗯，去吧。”
　　“爹，你又进城呀？”盼娣不是很开心：“你才去过，要走那么远呢，干嘛帮他们啊！”

　　“哟，盼娣心疼爹了？”朱有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这一个队的，又不是什么大事，顺手的忙，帮了也就帮了，还得个人情。”

　　“哼哼...”盼娣抽了抽小鼻子，表示不屑。

　　“行了，洗手洗脸早点歇。”朱有文赶人了。

　　“......”两个姐姐过来把她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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