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郎照影来

　　宁澹明和谢南秋不知道宁照影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等他们相会是，身边已经没有薛穆羽了，宁照影直接表示不逛了回家。
　　回的是宁府。而且一呆就是很多天，并不见她有回薛府的打算，想着难道是跟薛穆羽吵架了，但是看宁照影每日吃吃喝喝照旧，反正从她这里是看不出来。

　　宁澹明放心不下，还是直接问宁照影发生了什么。
　　宁照影却思索良久，“澹明，为什么皇上还不封个官给你？”

　　“姐姐是希望我早日做官？可能皇上还没有想到我能做什么，尚在考虑。”

　　宁照影却是在想，要是哪一天跟薛穆羽也和离了，那能一直帮衬着自己的肯定就是宁澹明，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个便宜弟弟人品很是过得去。

　　没想到过了两日，太子倒是真的又召见了宁澹明，宁照影知道太子不待见自己，但还是决定跟着入宫，也可以顺便向帝后请安。

　　待玄尹见到宁照影时，脸色明显僵硬了一点，看着她便有些别扭。

　　“太子殿下想必是不欢迎我的，不过这段时间跟澹明天天在一处，听他讲了好些辽津当地的情况和一路以来所见所闻，觉得还是有必要来见见太子了。”宁照影倒是先开口了。

　　玄尹被她直接说破心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他确实是有点怪宁照影的，但奈何跟魏青宁的僵化说到底跟宁照影关系不大，无非就是被她挑明了一直以来被自己想要忽略的点，没有她，也未必就能长久平和。

　　“照影这么说，那必然是觉得事关重大了。”玄尹正了正情绪，将私人感情暂时放置脑后。
　　宁照影倒是颇为佩服他，道：“还是让澹明原原本本说给太子殿下听吧，听完后你再做打算。”

　　来之前宁照影就跟宁澹明说了，宁澹明自然也知道该挑什么话来说，便将他这几年所见所闻中事关社稷民生之事都说了。

　　辽津这种边陲小镇，农民忙碌一年却食不果腹，更有大量农民失去土地成为流民；官盐价格高昂，私盐泛滥却多含杂质等等，这种事情回京路上还看到不少。各级官僚被大小世家子弟占据，尸位素餐者众，更兼贪污舞弊，圈地占地，把持官盐官铁，囤积粮食等事层出不穷，太平盛世，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算不上安宁。

　　当然，像辽津所在地军备荒废，宁澹明也如实说了。

　　玄尹越听越皱眉，脸都快黑成碳了。他一直长于深宫，皇帝延请了最厉害的大儒教导他，学到的都是为君之道。太子太傅跟他探讨过很多兴亡交替的历史，那些史书上也多有对民生多艰的描绘，但却是第一次直面冲击。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宁照影说的话，看着她道：“照影之前提过，说有些事情不能问王公贵族三公九卿，便是指这样的事情吧？”

　　宁照影道：“是啊，这种事他们怎么知道呢？又没有去街市上亲自买过米，也没有下田种过地，别看什么耕读世家，其家族里知道锄头是啥的人也没有几个，焉能知道这些底层之事？”

　　“我没想到，你倒是知道这些。澹明是因为有此遭遇，你一直在京城，又久居深闺，却看得如此透彻。”

　　“可能死过一回，突然对这些事也比较关注了吧。我就爱在京城逛，不只是逛热闹繁华的地方，有时候就爱去寻常巷陌走走，听过见过也就见过一些了。不过，澹明所述之事，确实也超出我的预料了。太子殿下，你说，这些事情算不算重要呢？”

　　玄尹不由得点头，“澹明今日分享之事事关重大，往昔都是被忽略了。若想深入了解江山社稷，果然只在深宫是不行的。”
　　宁澹明叩首道：“现如今这些事情还算在可控之内，暂时还未有动摇社稷安危的大事发生。只是臣之微见，虽是小事，却不可不重视。臣看见的无非是这回京的一路，天下之大，也不知道江南、西南之地是否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玄尹哪里能没想到这些呢，只不过苦于自己的身份，却不可能亲自都去走一遍，若是效仿前朝南巡视察，必然也是一项耗费颇大的工程。

　　宁照影早看出他的顾虑，道：“太子殿下想要了解天下，自然是亲自下去各地视察最后妥当，但毕竟国赖储君，一旦长时间离开京城，恐怕会生变化。或许，可以由你令组建一支监察，派往各地去巡视，未为不可。”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如何保证这支队伍只忠诚于皇上和太子，不被其他各方势力所影响，也不会被腐蚀，小妹却一时也想不到很好的法子。至于是公开组建还是秘密组建，却也不得要领。”

　　她反正只是负责提个意见，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就是有想法也不会提，她也不懂现今朝政局势，所见所闻也有限。
　　玄尹却好像突然豁然贯通，当下脑子里便转了无数个想法，便是怎么运作都勾勒得七七八八，只是还没有形成系统，也还需要再探讨和理论。

　　他对宁照影难免刮目相看，道：“照影这个想法甚好，使我茅塞顿开，若是得以功成，倒是要记妹妹这个大功了。”

　　宁照影盈盈笑道：“我都是乱七八糟说的，也没个体统，怎么当得起太子殿下的盛赞。若是真有一二能帮得上忙的，那也是我的荣幸。我也没有其他奢望，只希望以后啊太子殿下能一直记得我这个妹妹，也就够了。”

　　最好让自己的地位稳若泰山，别将来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被无端厌恶疏远，毕竟这荣华富贵全在帝王一念之间。

　　玄尹只当是她说的是这一两个月来自己对她的埋怨与疏远，当下便道：“你是父皇亲封的郡主，自然永远是我的妹妹。”
　　“那就多谢太子哥哥了。”宁照影顺杆而上。

　　玄尹笑笑，对宁澹明道：“我本来是想让你去做个尚书典事，不过今日倒有了新的想法，只是暂未有明确官职给你，即日起，你便先来东宫点卯，我自有事情安排你做，澹明可愿意？”

　　宁澹明立即跪下谢恩，“能为太子分忧解难是微臣的福分，澹明安敢不愿，自当效犬马之劳。”

　　玄尹忙把他扶起来，看着他们两姐弟，感叹道：“照影和澹明如今都出落得出类拔萃，想必宁丞泉下有知，也当欣慰。”
　　“澹明不敢令父亲蒙羞，自当全力以赴。”

　　宁澹明说的很真诚，他从小被宁素以圣人书教导，宁素死后，他对自己更加严格要求，未曾一日懈怠。

　　“澹明还有什么想要的么，说出来我或许也能帮上一二。”玄尹愈加喜欢宁澹明。

　　“谢太子殿下，微臣还真有一个请求。”宁澹明看了看太子，见他神色没有不快，便继续道：“臣在辽津的一个朋友名谢南秋，从小擅长明算，如今也跟臣来了京城想要为朝廷效力......”

　　玄尹打断了他，“朝廷正缺擅明算的人，如今各项财税分外复杂，度支尚书那边总说人手不足，既如此，便让这个谢......南秋去那里报道，帮着梳理梳理，倒是不掩埋了人才。”

　　宁澹明心下大喜，面上到尚算平静，又磕头谢恩。

　　如今事情都已谈妥，目的也已达到，宁照影适时的便提出要告辞出宫，玄尹也要忙着批阅奏章便也没刻意挽留，只嘱咐道：“妹妹可常进宫来陪陪父皇母后。”

　　宁照影自然应允。

　　出得东宫，宁澹明对宁照影道：“姐姐刚刚的提议真是令人叹服，姐姐洞察时事，比我看的更透。若不是女子不能做官，不然姐姐必然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

　　宁照影摆摆手，“别了，做官那是要处理很多事情的，我无非偶尔产生两个有趣的点子，其他事务我却不知。再说我呀，就过着如今富足自在的生活也就够了，官场更复杂，还得澹明担起这个重担吧。”

　　宁澹明郑重道：“我自当努力，绝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以后宁家有我，姐姐就放心罢。”

　　“我自然放心。不过说起来，没想到你今日还会为南秋求官，幸而太子倒没说什么。”

　　“在辽津兴得南秋为友，不然那些日子也难过。再说南秋确实非常擅长明算，如今他连我们府上的账务都理顺了。如今也算没埋没他的才华。”提及谢南秋，宁澹明不再如刚刚那般郑重，却透着一丝少年的温柔。

　　宁照影心下一动，不过倒没说其他，只点头道：“宁府的账本被他理了理，确实看着都明目了很多。”
　　宁澹明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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