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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22
没什么仇。
大概。
温窈知道碰上了棘手的人,不过看样子对方并非那种冤魂厉鬼,应该能用脑好好交流。两只狐狸越来越有开打的架势,先不说是对方打他们两个,还是他们两个被对方打。总之打架是下下选,实力都不清楚,能逼逼就别动手。
毛笔,墨汁,文人墨客,刚刚听青哲说迷宫深处的主人,书画之艺高超。阴曹地府没见过,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有,怎么能少得了他?
那这人……
温窈迈了一步上去,很恭敬地拱手行了个礼。
“请问,您可是判官大人?”
那人见温窈行礼,赶紧拱手回礼,抬头看了看温窈,小身子板本来就不高,一行礼更找不见人了。但他还是多弯了弯腰,保证自己行礼的时候低于对方。不过这动作大了,身后的痛楚就多了一分,顺带多吸了两口冷气。
“淑者见外,吾之身份——判官,罪臣而已,担不起‘大人’二字。”
呦,这话……有内幕啊。温窈起身,瞧着判官挺好说话的,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就过去拍了拍青花的狐狸腿。青花凶神恶煞的表情即刻退了下来,眼珠也从一条缝隙般的竖瞳恢复到圆溜溜的样子,低低的哼唧了两声。
“可以谈谈,先别动手。”
判官也点头称是,身子疼的更往后仰了。“淑者说得是,君子动手……动口不动手。”
青哲甩了甩衣袖,收招不语,一双媚眼就没从判官身上移开过,但杀气收敛,暂时听了温窈的话。青花见自家哥哥都收了,自己也甩了甩尾巴,恢复人形。谁知那判官见了青花,瘸腿奔过来,盯着他火红的头发左瞧右瞧。
“嘶……”
青花被这判官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等往后退,那判官又窜到青哲身旁,绕着看了好几圈,衣摆太长,差点把青哲裹起来。
“二位……来自何方啊?”
青哲看这人围着自己溜达,一脸冷漠的抬脚迈出判官的布料圈。
“青丘山。”
“何处青丘山?”
青哲和青花对视了一眼,对判官的问法着实疑惑。温窈突然浑身激灵,冒了冷汗。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不好的预感,但要说是什么预感,温窈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还能有哪个青丘山?”
判官摇头,动作干净利落的从身后不知道啥地方掏出来一本书翻看,似乎早就忘了自己被破□□的事。
温窈看见那书皮上写了三个字——生死簿。
判官拧着眉头,终日不见阳光的肤色白的发阴,他细长好看的手指在书上一列一列的摩擦着纸张,最终摇了摇脑袋。
“非也非也,汝等非此地者,亦非妖界之存。青丘一族地界早已蛮荒,覆灭百年有余啊……”
温窈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被针戳穿了。
她已经逐渐接受了青丘狐族的存在,早就不拿青哲等人当做书里的角色,自己也一直害怕青哲知道这些事。
而判官正是生死簿的持有者,记生死,录新魂,无论死活,只要出现,绝对会在判官笔下留上大名。青哲和青花……乃至青丘这个世界,都是她温窈写的,等于违背了阴阳调和生死轮回的根本,自然不会被记录到判官的生死簿中。
青哲,青花,应该是不存在的,是温窈的出现,让他们又强行存在在这个世上。
温窈小心的看了青哲一眼,她不知道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如果……如果青哲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就是虚假的,那他会不会消失?
青哲脸上没有多少称得上吃惊的东西,青花虽然惊讶,但语气也算得上平淡。
“青丘山,百年前就覆灭了吗?”
“正是,下官口说有凭,指人有据。覆灭青丘狐族之人,其一,便在汝等身侧。”
判官的手指很长,很纤细,很苍白,那一指指向怜翩的时候,温窈觉得那是停在头边的一把锥子。怜翩很大方的站了出来,挺起胸膛,像个在沙场浴血奋战,最后唯一一个爬起来的胜利者。他手里攥着引魂幡,戳在青绿色的泥土上,闷声作响。
“是我杀的,整个青丘狐族——一个不留。”
怜翩的眼里是挫骨扬灰都解不了的恨意,他盯着青哲,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一脉的,也没见过你们。虽然你们与我所知的狐族相差甚远,但我还是要说,我怜翩生为斩狐而生,死为斩狐而死,既然有余孽出现,我……!”
“放屁!”
温窈心里焦躁,这小子又他妈在这不问青红皂白的盯着自己的角色要杀要砍,招你惹你了?还白无常公平无私,从下一任使者身上就歪楼,谈个屁的未来。
“第一点:我刚来阴曹就对我用刑,你以为我死过几次,你以为我比你们这些神通广大的鬼吏知道多少?我答不出话就是你们折磨我的理由?
第二点:你不认识我身边的狐族,喊打喊杀到现在还厚着脸皮跟着我们,别人帮你你不知道感激,就认自己的死理,老太太都比你明白变通!”
“我凭什么对狐狸精说谢谢!他们配吗!?我不杀他们……”
“闭嘴巨婴!我告诉你,青哲也好青花也好,青丘山也好,他们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爱找谁报仇就找谁报仇,牢房救命一事我感激你,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但我温窈在这,你别想动他们一根汗毛。我话放在这,你敢动,就来试试!”
怜翩的肺气的鼓了三圈,挺着胸脯子,心里暗骂温窈疯子。他被温窈指着脑门说不出话,怒气太多卡了壳,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生气。
温窈发怒间,瞳孔不自觉的竖立起来,身后的狐尾虚影越发凝实。怜翩手里引魂幡上的流苏穗子也无风自晃,被温窈的怒气感染了一般,他抬头看了看不受控制的穗子,心中暗惊这压迫感可不像一个肉体凡胎应该散发出来的。
怜翩突然心虚,尤其看到青花的时候,就更虚了。
他其实早就发现这些人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大恶人,尤其青花。可狐狸狡猾,他不是不知道,所有的善恶决定总是悬在一念之间,摇摆不定。怜翩敲不定钟,心里纠结没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这两只狐狸。
温窈也惊讶于自己怎么冲着怜翩说了这些话,那是白无常身边的使者,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白无常。嘴炮是打痛快了,可自己也只是说说狠话,温窈什么本事都没有。
她晃了下神,瞳孔恢复了正常的形状,突然觉得刚刚那个不是自己,那些话……不该是她的嘴说出来的。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敢说硬话的人。
糟糕,一时冲动,把人家惹毛了。
温窈恨不得咬断这自作主张的舌头,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青哲不由分说“啪”的抓过她的胳膊,往身侧扯了过来。温窈被青哲突然一拽拽了个趔趄,直接扑在了青哲的身上。
“你……突然干嘛啊?”
青哲不说话,那双眼睛里是温窈从未见过的错愕和惶恐,不过也只是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青哲的眸子很快就暗了下去。
“没什么,看错了。”
一切发生的极其突然,在温窈看来就是自己吹了牛后秒怂,突然又被青哲拽过来说了句没什么。
有点乱。
判官把书收起来,轻轻揉了揉后.庭,长叹一气。
“下官非想生起事端,只是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说。生死簿下成生死,因果簿下成因果。非生死之魂立于生死簿外者,应灭之啊!”
那判官又鞠一躬,身子还没站起来,手里戳着的毛笔便快速上挑,空中残影不断,甩墨而出。大片黑漆漆的冤魂凭空长了出来,四散钻去。不消片刻,从周围传来万马奔腾之声,纸扎大批聚集,将墓道堵了个严实。
听得出青哲隐有怒气,质问判官。
“你们文人翻脸都不打招呼的吗?”
判官一笑,又“嘶”了一声,显然后.庭还在作痛。
“非也非也,礼为礼,规为规,互不相扰,下官秉公办事不闻私情。淑者与白无常使者,请随下官出这洋钱道,下官需得收拾剩下二位。”
判官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是他刚刚明摆了要打死青哲和青花,温窈都要以为他会煮茶请客,然后共饮酒同作诗,尽一尽地主之谊什么的。这个判官脾气怎么这么古怪,笑着一张脸约架啊。
那从容不迫的神色,还有……从墓道后方跑过来的熟悉怪物。判官揉了揉它黑色的大毛,沾了一手墨汁。青花张开嘴却说不出话,这黑毛怪分毫未伤,现在还驮着判官,让他坐在自己头上。判官的长摆自行与黑毛怪栓在一起,霎时化作一个人身毛腿的妖物。
“……”
温窈看着这个比青花真身差不多大的毛精判官,哪里想上前,不后退就不错了。怜翩看了温窈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判官身侧,判官的笔在空中划了几下,点到怜翩头上,怜翩道过谢,“哼”了一声,自行离开。
“淑者,请?”
请……
请你个大头鬼。
先不说温窈不可能扔下青哲不管,就算自己帮不上忙,喂血也用得到她。再者说了,这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东西,脑子秀逗了的人才跟上去吧?
可是,青花的绝招都被人家轻易破了,这个判官跟怜翩不是一个等级,说不准比黑白无常还要厉害许多,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把己方胜算拉大一些?
“淑者?”
“我不会跟你走。”温窈攥了攥拳头,往前迈了一步。“判官大人,我不能跟你走,我也不可能扔下他们不管。”
判官眨了眨眼,摇头叹气,似乎是自己留下了天大的憾事一般。
“淑者若执意如此,下官便只能用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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