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倒计时

　　“今天大家辛苦了，为了欢迎顾老师，季然请大家一起出去吃饭！”
　　片场凌晨1点收工，全组上下的工作人员都松懈下来。
　　顾影帝名不虚传的实力派，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他客串的戏份全部拍完。
　　为了欢迎顾影帝，红姐安排全剧组工作人员一起去吃了宵夜，是欢迎也是庆祝。
　　“你们去吧，我先回去了。”
　　陈启脸色有些疲惫，请了个假。
　　“那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季然有些担忧的看过来，又因为旁边的经纪人也不好说什么，只简单说了两句就和以顾行舟为主的主演队伍坐车离开。
　　“小陈，一会回来我有事和你聊聊。”
　　红姐拍拍陈启的肩膀，语气倒是随和。
　　“好的红姐。”
　　虽然不知道这位业内大名鼎鼎的金牌经纪人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却也不是不能猜出来。
　　“真是有些头痛啊。”
　　青年揉揉隐隐发痛的眉心，望着离开的大部队，无奈笑了笑。
　　确认剧组大部队已经离开，他孤身前往影视基地的安保处，除了几个正在拍夜戏的剧组，这里的街道比起白天时的人声鼎沸显得过分安静了。
　　安保室内坐着两个值班的保安，白天陈启塞过东西的安保人员已经下班，现在在那里值班的是他的同事。
　　保安看到陈启也不意外，颇为熟络的打了个招呼，伸手一指角落处的邋遢男人：“人在那儿呢，想要跑好几次都被我抓住了，你们确定不要报警？”
　　这段时间陈启但凡在影视基地，就会和这里的安保人员关系混得很好，一来二去几个值班的保安和他都也熟了。
　　平时经常送点烟酒红包什么的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帮个小忙还是没问题的。
　　“唉，当明星还真不容易，你说说你多大岁数了？都能当人家爸的年龄了，还学人家小姑娘追星呢。”
　　保安不屑地撇了眼角落处的流浪汉，本来他们保安室最近就在专门盯着影视基地里是否有可疑的外来人员。
　　季然遇袭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也怕再出什么事儿，可是没想到心狠手辣的罪犯没盯到，盯到个痴汉老乞丐。
　　角落处的流浪汉也听到了陈启和保安的对话，他缩了缩身子，蜷缩在角落。
　　脏兮兮的头发长长遮住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谢谢大哥，我这就把他带走。”
　　陈启和保安道谢后，一步步靠近角落处的男人。
　　一步、两步、三步.....伴随着陈启地不断靠近，角落处那人像是紧张极了，露在外面的干枯手指不停颤抖。
　　“跟我出来吧。”
　　陈启也没有动粗也没有愤怒，声音是有些冷漠的平静。
　　如果此时季然在这里便可以认出面前的这个老乞丐正是那天他低血糖快要晕倒时帮助他的好心人。
　　而陈启在面对老乞丐时，语气丝毫不见陌生，两人像是早就认识。
　　在保安好奇的目光中，老乞丐从地上艰难爬起，扶着墙壁动作有些颤抖，看起来腿脚不是很好。
　　陈启丝毫没有上去帮一把的意思，冷漠的把人带离保安室，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影视基地一处无人角落。
　　他站住身形，身后跟着的老人也定住，目光满是不安地望着前方背影。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跟着季然跟到这里，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如果这个人是想要像小时候一样继续伤害他，并夺走他的东西，那么陈启不介意做个传统意义上的混蛋。
　　面对陈启的提问，流浪汉显得无比慌张，“没，我没别的意思，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有点担心。”
　　“我前段时间去监狱门口找过你，他们告诉我你已经出来了，我又去家里看过，可是你已经不住在那儿了。”
　　陈启打断了男人的话，“够了。”
　　他甚至不愿意虚伪的和面前这个人维持表面的平和，即便那是对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自己现在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不能出现半点差错，可是就是这个时间，陈光正再次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你不配提那个地方，那里不是你的家也不是我家。”
　　那年母亲病重离世，陈光正把他一个人扔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如果不是爷爷从农村拖着麻袋赶过来，可能就没有陈启了。
　　他早就已经把面前这个男人从他的生命里彻底剔除。
　　“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们，可父亲现在想补偿你，爸知道你不会杀人的，你不是这样的孩子。”
　　“真正杀人的凶手一定还在外面逍遥法外，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是真的想为你做些什么。”
　　面前的男人早已不似记忆中的那般有力强壮，他的背变得佝偻，身材枯瘦，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病弱和窘迫。
　　他像是城市最底端的流浪者，一个不经意就会随时冻死在某个未知的街头。
　　这样的一个人，在向他忏悔。
　　陈启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笑容，很难把面前的陈光正和记忆里那个一脸狰狞，带给他无数疼痛和恐惧的男人放在一起。
　　“那你倒是说说你能帮我什么，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青年收敛了身上的尖锐锋芒，缓缓靠近面前苍老的男人，像是想要男人脸上遮挡的油腻发丝看清他的眼睛。
　　陈光正不安地移开了视线，有些不敢和面前的儿子对视，“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做些什么，但你只有一个人，总要有个帮手的。”
　　“我从小到大也没好好管过你，是爸爸对不起你，我更对不起你妈，更对不起你。就当是爸赎罪了，只要能帮到你，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男人说到这里抹了把脸像是在无声流泪。
　　听到他提起去世多年的母亲，陈启没有在说话，沉默良久，像是在考量着面前男人话里的真伪。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这里面是10万块钱，没有密码。”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在这家疗养院旁边租一个房子，帮我盯着两个女人，看看她们平时都接触什么人，有没有陌生人去找他们，必要时还要保护她们的安全。”
　　10万块钱对于可能身无分文的陈光正来说可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了，陈光正在听到金额后不可置信的抬头。
　　他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厌恶至极的儿子竟然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男人接过了那张卡，看来他现在很有钱。
　　“这钱是那个叫季然的小伙子给你的吗，他看起来很喜欢你，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不该管的不要管，和你没关系。”
　　陈启在听到陈光正提起季然，极度敏感的制止住一切好奇。
　　“不要让我在季然身边看到你，如果被我知道你偷偷见季然，那么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我知道你是嫌我丢人，也是，像我这样的人，现在出来就是碍你的眼。”
　　陈光正低下头，很是落寞伤心的样子，“那我走了。”
　　他握紧手里的卡，转身准备离开。
　　没走两步，身后人开口问道，“入狱后你有回去看过爷爷吗？”
　　只有陈启自己知道，在他问出这句话时自己在想着什么。
　　“我有回去，当时我从外地回来时，才知道家里出事儿了，你入狱的这几年，我经常去看老爷子的。”
　　男人讨好的冲他笑着，一嘴大黄牙在昏暗的巷子里无比刺眼。
　　陈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没有去看身后陈光正那张脸。
　　果然，他到底在意外什么。
　　陈光正的出现就像是一道虚无的黑烟，短暂出现一瞬，又飞速消失在陈启身边，像是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这次见面。
　　以至于当陈起回到酒店后看到早已经等待在那里的女人时，心里有些惊讶。
　　“红姐，你怎么回来了。”
　　现在时间应该还早，季然他们都没回来，作为经纪人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红姐没有回答陈启的问题，而是微笑着反问他，“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刚才看到你是从外面回来的，是去见什么人了吗？”
　　“什么？”
　　陈启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坐吧。”
　　两人来到红姐套房面对面的坐下，女人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心里有些可惜。
　　陈启长得很好看，虽然不像季然那般明艳动人，第一眼就给人极其刺激的视觉冲击带，但和季然站在一起也丝毫不差，更别提陈启身上那股极为独特的气质。
　　有些阅历的人在看到陈启后都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看似忧郁，实际独特的冷漠沉稳。
　　而在早就调查过陈启过去案底的红姐眼中，面前这个人所代表的符号则更多是危险。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听说你和季然以前是同学，第1次见面也没什么可送的，别嫌弃。”
　　女人动作优雅的把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向陈启。
　　“听说你们曾经关系很好，这几年你不在他的身边，其实错过了很多季然的变化。”
　　陈启打开桌上的袋子，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张在几年前就很流行的光盘，都是季然演过的电影和电视作品。
　　下面是音乐专辑，还有纸质的广告杂志。
　　这些东西被人按照季然出道年份以及拍摄时间线细心的放置在一起，每一份杂志和光盘上，都贴着一个不同颜色的小标签标签，上写着这份作品的备注时间和演员进步。
　　看得出来准备这份东西的人是用心了的。
　　“谢谢。”
　　陈启视线直直落在时尚杂志的封面上，那里季然一身驼色大衣配黑色长筒皮靴，以一种极为嚣张艳丽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镜头。
　　他喜欢的这个人浑身上下满是贵气，像是一只高不可轻的凤凰，美丽高贵却又带着一股想让人亲手把他扯下王座的易碎感。
　　“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季然已经成了最闪耀的那颗星，他拥有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爱和痴迷，而他也无比热爱着自己这份职业。”
　　她刚接手这个艺人的时候，季然还是个纯新人，瘦到脱相，什么都不会，还经常需要安眠药入眠，每个月都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
　　“你无法想象一个娇养着的小少爷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所有人都知道季然背后是季家这颗参天大树给他撑腰。却不知道娱乐圈里有钱有背景的人到底有多少，又有几个能像他这样走到今天这步的。”
　　“季然这几年的时间，每一次拍摄工作和学习，能吃的苦、不能吃的苦他都吃了。”
　　扑通、扑通、扑通。
　　陈启听见自己的心脏在不停跳动，越跳越快，以至于耳边女人的话都变得有些遥远。
　　“我知道他吃的这些苦在旁人看来不算什么，毕竟谁又容易呢，可是他是我一路陪伴着的艺人，他背后有数不清的粉丝们在真实的喜爱着他。”
　　季然现在拥有的一切光环和未来即将获得的一切荣誉都是他应得的。
　　“抱歉，我不能在已经预判未来的一切后，还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样一个完美的未来巨星暗淡坠落。”
　　你完全不能想象到当他跌落神坛后会失去什么。
　　“拜托了，请收下这份礼物，尝试着离开他吧。”
　　“不管你背后的人许诺了你什么，我都愿意出几倍的价格。”
　　请放过他吧，现在的季然比你以为的要更加脆弱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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