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请试剑

　　“果然，这墙对身上有暗元素的人确实没有恶意。”
　　元渺松开拉着谢清晖的手说道。
　　过一面墙，其它人的声音都再听不见，她的声音孤零零的在密道中回荡。
　　身边突然变得过分安静，谢清晖有些不适应地摸摸耳朵。

　　前方的缕缕黑雾还同先前一样，发现来人，立刻柔软灵巧地缠上来，轻轻地催促二人向前。
　　这一回，元渺选择顺应这股拉力，带着谢清晖向前走去。

　　一路紧走慢走一刻半钟，元渺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拉力逐渐减弱。
　　前面不远处或许有东西。
　　她意识到这点，带着些许雀跃对身边人说：
　　“快到了，我们小心点。”

　　墙上的照明阵法越来越暗，与此同时，黑雾却越发浓稠起来，在上空犹如溪流一般淌过两人头顶。
　　没走几步，在一段急剧下沉的路后，元渺的视野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几乎将密道完全堵住的“茧”。

　　说它是茧也不太确切，实际上应该说是由无数碧绿枝叶围成的茧状物，也有些像蛋。
　　元渺走进一些，看到这些枝叶竟然都泛着幽冷的光，好似金石。枝条上长着许许多多的刺，张牙舞爪，明摆着显露出生人勿近的意思。
　　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她隐约瞧见，里面有一个细细的柱子，上面是一块斜放着的石雕圆盘，圆盘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清晖，你见多识广，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元渺看了几眼，努力辨认。但她实在对阵法机关之流了解太少，分析不出什么名堂，便主动后退，招呼跟在身后的谢清晖上前。

　　谢清晖应声走来，微微眯眼，看着石柱圆盘，回想以前看过的所有书籍记载。
　　从史书到奇门八卦资料汇编，甚至包括魔族圣经《通天鉴》，一页页在她脑中翻过，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
　　片刻后，她果然不负所托，成功从故纸堆中提取出有用信息。
　　“《通天鉴》里记载，圆盘外的这一丛植物名为玉石棘，是石棘花的变种，坚硬如铁，炼制后可化金石，是炼器的顶级辅助原料。”
　　“至于里面的圆盘，从造型和纹路来看，似乎是太极阵。”

　　元渺听得一愣，反复回忆后，确认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现今并不通行于尚古的阵法。
　　她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太极阵？”

　　谢清晖也有些犹豫，斟酌再三，迟疑地开口：
　　“据我观察，应该是。太极阵很偏门，历史上也没有记载创造它的阵法师为何人，我也是从一本残卷里看到的。”
　　“残卷的作者也没有亲眼见过太极阵，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据她了解，这种阵其实可以说是六种阵法的拼凑缝合。”

　　她往右挪了两步，给元渺腾出点地方，然后拔下发簪，从枝条缝中伸进去，接着边说边用簪子指着圆盘的部位。
　　“队长你看，圆盘上的纹路可以分成内外两部分。去除缝合连接的那些线条，外围呈五边形，其中的每一角都对应一种阵法，分别运转金木水火土元素，合并后就是完整的五行循环。”
　　“而内部就是太极阵之名的来源。里面那两条首尾相连的鱼形即为远古时期的太极图形，一条应光为阳，一条应暗为阴，二者合和即为太极。”
　　“太极阵可大可小，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但其实没有什么攻击性。外面的这些玉石棘也许便是受了太极阵的滋养，才在地下生长得如此繁茂。”

　　元渺顺着谢清晖的指点，看向圆盘不同位置。
　　经过这番讲解，她果真瞧出些门道，辨认出其中的部分阵法，不禁夸了句：
　　“清晖，你简直是尚古第五通啊！”
　　谢清晖听了，耳朵微微泛红，连连摆手，声音轻了下去：
　　“我不过是看了点书……”

　　“你的学识都足以去任何学堂授课了，不用谦虚。”
　　元渺拍拍她的肩鼓励。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破了太极阵，让玉石棘失去养分，想办法过去。
　　阵眼想必就在这阵后面。
　　于是她也抽出盘发的剑簪，拿它敲敲枝条。两强相撞，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
　　“那这太极阵要怎么破解呢？没了阵，玉石棘是不是会枯萎？”

　　谢清晖想了想，先回答第一个问题：
　　“我记得，书中记载太极阵的基础是和谐之道。外围五行相生相克，各自平衡；内圈光暗各守一方，合和不息。”
　　元渺迅速反应，得出结论，沉声道：
　　“既然如此，我们只需要打破光暗平衡，从内瓦解，便可以破了这阵。”

　　“理论上是这样，”谢清晖谨慎地说，“而且从这里的情况来看，打破平衡只能从光元素入手。密道里的暗元素互相连结，从这边输入暗元素，它们会逸散向黑雾墙以保持阵法稳定。我们走过来时看到的黑雾就是连接两边的通道。”
　　说完这段，她停了一下，再出声时明显带着不确定的语气：
　　“密道环境并不符合玉石棘的生长条件，但破阵之后它会不会立刻枯萎，这不太好说，可以肯定的是它生机一定会有某种程度的减弱。”

　　元渺了然。
　　总之还是要破太极阵，阵破可以对玉石棘造成打击，到时即便这枝条没有枯萎断裂，但也比现在好对付得多。
　　思及此，她便开始数起自己的收藏，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法宝。

　　没过多久，还真被元渺想到了一样派得上用场的东西，而且如今就放在归墟囊中。
　　这东西不是武器，应该可以通过黑雾墙。
　　她当即和谢清晖说了一声，飞速往回跑，心怦怦地跳。
　　马上，马上就能带队友们出去了。

　　谢清晖则留在原地继续研究阵法，等队长回来。

　　元渺没让她等太久，很快便返回，身后还拖着一个六尺长的巨大木箱。
　　“还好这箱子上刻了防止元素泄露的阵法，不然恐怕没这么顺利。”
　　她解开拖箱子的绳，甩甩手道。

　　箱中便是她方才想到的法宝，一片吉光翎。
　　这片羽毛还是师姐送给她的。听说师姐之前某次下山时，在外面救了一只巨鸟，把它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巨鸟为表感谢，便给了她三根羽毛。
　　师姐从来深受鸟兽偏爱，归墟囊里塞满了各种动物们送的礼物。听师尊说，师姐出生时，甚至有彩云满天，鸾鸟作舞。
　　简直就是话本里的绝对主角。

　　也是因此缘故，元渺对师姐得到巨鸟赠羽这事习以为常，收下吉光翎后就好好放在囊中。
　　她的东西太多，也没有多在意一片羽毛。
　　直到如今这个关头，她急需应光之物破阵，这才想起了它，同时耳边回响起师姐当时说的话：
　　“这种鸟的羽毛只要暴露在光下，便会自觉储存光元素。你往后修炼若出了岔子，可以拿它辅助，以正心神。”

　　元渺没浪费时间，拖到地方后立即打开木盒，温润的光瞬间从缝隙中倾泻出来。
　　盖子完全打开，躺在里面的，是一片洁白无瑕，仿若天上云般的羽毛。
　　羽毛中的光元素还未储存满，此时便立刻开始自觉运转，孜孜不倦地薅起太极阵的羊毛。

　　“没想到它还能有这作用。”
　　元渺为了方便起见，抱着吉光翎往下一顿，插进砖石的缝隙里，看着眼前景象感慨。
　　师尊说得没错，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用之物，不过是没找对时机发光发热而已。

　　吉光翎吸收光元素后，愈发变得莹白，看上去圣洁无比。
　　反观太极阵，随着吉光翎的变化，石雕圆盘上逐渐显现出一黑一白的光暗融合元素球，形态很像太极。
　　元素球此刻正在缓慢地旋转，其中的光元素被羽毛吸引，分出细细的一缕悠悠飘来。

　　为维持阵法稳定，暗元素通道自动运行，将元素球中的暗元素带向黑雾墙的方向。
　　一开始，元素球还能维持运转，光暗保持平衡。可一盏茶后，黑雾墙元素达到饱和，而通道明显负载，元素球中的暗元素无法排出，光暗开始失衡。

　　很快，球体旋转变快，出现光暗分离的迹象。
　　光鱼摇摆不定，一面和暗鱼游动，一面又被吉光翎的柔光吸引。
　　一段挣扎过后，它最终还是无法抵抗集体的召唤，脱离暗鱼，尾巴一甩奔向羽毛。
　　至此，元素平衡被破坏，太极阵再难维系。

　　在光鱼隐入吉光翎的那一刹那，站在羽毛后面的元渺有些奇异的感觉。
　　似有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脸，空中隐约可见水波浮动。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异常。
　　没有地动山摇、轰隆雷鸣之类的破阵标志性场面，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成功与否，便再次看向谢清晖。

　　谢清晖沐浴在吉光翎的光中，浑身暖意融融，余光看见队长的眼神，明白她的疑惑，微笑解释道：
　　“太极阵的特点是和谐、从容，书中对阵破时的描述为‘风动’且有‘水纹’，没有什么明显的大动静。”

　　言外之意，她们已经成功破阵了。既然如此，元渺也就放下心，收起羽毛，准备腾出手对付下一个难关。

　　正当这时，玉石棘突然发出簌簌的响声。
　　元渺和谢清晖循声看去。
　　只见那些坚不可摧的枝条正以十分迅疾的速度往回收缩，收缩过程中，叶片尖刺互相摩擦，便有了她们听到的异响。
　　眨眼间，那巨大的“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倒地的石柱圆盘附近，一粒小小的——
　　种子。

　　还能这样？
　　元渺满脸诧异，转头问：
　　“清晖，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谢清晖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变故，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玉石棘生长条件苛刻，很难存活，没了太极阵，失去生机后它应该枯萎死亡才对……”
　　她说到这，突然灵光一闪，急道：
　　“队长，你快看看种子上有没有刻东西！”

　　元渺与她对视，意识到话中深意，赶忙走过去捡起种子，在照明阵法下看了眼。
　　“有纹路！”
　　“看来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阵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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