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第三十三章 雷霆之怒

　　康熙听完陈圆圆长长的一段话后，道：“你听到你儿子侍候了朕，就要自尽。可见在你心里，并不希望容若在朕身边是吧？”

　　陈圆圆道：“皇上明鉴，天下的母亲，大概没有一个希望自己的孩子被送入宫中。即便做到皇后、妃嫔、甚至宠冠六宫，又能怎样。不能享受平时夫妻那种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恩爱，又不能常常和父母共享天伦，终是憾事。更何况月儿是男子，妾身当然希望他能有一番作为。便是不能，只要做一个普通百姓，妻贤子孝便好。妾身本心，确实不愿月儿伺候在皇上左右。不过自从在昆明见过皇上如何一路护着月儿去昆明寻我，又来到北京看到月儿被皇上恩宠。妾身心里真心为月儿高兴。”

　　康熙道：“容若时常和你说起朕吗？”

　　陈圆圆道：“没有，他从不和妾身提起皇上。不过妾身每次看到他那个状态，若不是被自己心仪的人真心疼爱，他岂会那样满心的欢喜。”

　　康熙道：“你愿意听朕安排吗？”

　　陈圆圆道：“皇上是妾身母子的大恩人，妾身任凭皇上发落。”

　　康熙道：“你不能再待在成龙的府里了，你的容貌若被人认出来太过危险，你进宫住着吧，这样容若也能时时看到你。”

　　不等陈圆圆说话，纳兰性德却一推门，直接闯了进来，也不和康熙见礼，直接道：“你为何让我娘进宫？”

　　康熙道：“你娘若还在宫外，任何人看到她的容貌直接便可猜出她是谁。接着全天下都会知道你是陈圆圆的儿子，你如何在朝廷立足？”

　　纳兰性德道：“我已是吴三桂的儿子，不怕再做我娘的儿子。宫里的日子那般煎熬，我娘不会进宫住的。”

　　康熙冷笑道：“你从十二岁入宫，在宫里住了八年，原来都是熬着过的？朕若偏让你娘进宫住着呢？”

　　纳兰性德道：“那我就带我娘走，走的远远的，免得又给皇上添麻烦。”

　　康熙的眼神已变的极为凌厉，道：“好啊，你走，朕看你今天走不走得出这北京城？”转头对旁边的于成龙道：“传朕口谕，任何人见到纳兰性德，格杀勿论。提他人头来见朕者，朕有重赏。”

　　于成龙当然不敢接这道谕旨，正为难间，却听陈圆圆道：“皇上，月儿被皇上宠惯了，不知轻重。待妾身劝劝他。”

　　康熙冷哼了一声，带着于成龙和王进宝走了出去。

　　陈圆圆这时已跪了半晌，纳兰性德扶她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陈圆圆道：“月儿，你当真想带娘走，你舍得他吗？”

　　纳兰性德气道：“他都要杀我呢，我又有什么舍不得？”

　　陈圆圆道：“那是气话，你刚才说要带娘走的时候，置他于何地，他能不生气吗？你现在仔细想想，你当真舍得和他永不相见？”

　　纳兰性德听到永不相见四个字的时候已是觉得心如刀割，心想若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康熙，还真不如现在就死了。

　　陈圆圆鉴貌辨色，已经看出纳兰性德的心意，便道：“其实进宫住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娘住在于府也不敢随意出去。在宫里每日能见到你，日子反倒好打发的多了。”

　　见纳兰性德不说话，陈圆圆便拉着他的手走了出来。向康熙跪下，道：“月儿不懂事，冲撞了皇上，都是妾身没有教好他，请皇上恕罪。妾身愿进宫居住，以便日日见到月儿。”

　　康熙也不理陈圆圆，只对于成龙道：“一个时辰内，朕要看见陈夫人出现在丽景轩。”又对王进宝道：“陪朕回宫。”

　　康熙心情极为糟糕，自是一句话没有。王进宝也不敢说话，只是心中想着，容若啊，你又伤了皇上的心。恐怕这次，比你捅皇上一刀，更让他难过。

　　王进宝正想着，康熙突然道：“进宝，若是一会儿容若没带她娘回宫，朕便放了他，不会再派任何追兵。他想去哪就随他好了。”

　　王进宝道：“怎会呢，皇上？刚才容若是一时糊涂，这时想明白了，一定已经和他娘收拾东西准备进宫了。”

　　康熙摇头道：“也许糊涂的是朕。他和朕一起是受吴三桂胁迫，他带朕去云南是朕以自己性命相要挟。进宝，朕竟然自轻到用自己的命去威胁他。他和朕回北京是因为他娘已经先来北京。其实他何时说过想在朕身边呢？”

　　王进宝道：“皇上一向对容若恩宠有加，容若……”

　　康熙打断他道：“他心里没有朕，朕对他再好都没用。”

　　纳兰性德把陈圆圆带到丽景轩的时候，盼烟和小尹子等每个人都是看呆了。

　　纳兰性德对一干宫女太监道：“这是我娘，以后她就住在这儿。”

　　盼烟忙蹲身行礼道：“见过夫人。”小尹子等也都跪下了。

　　陈圆圆忙将盼烟回礼拉起道：“姑娘快请起。”

　　纳兰性德对小尹子道：“你把东暖阁收拾出来给我娘住。”

　　盼烟忙道：“让夫人住六爷的屋子吧，我去西厢房住。”

　　纳兰性德知道康熙一定生气，在丽景轩又嘱咐几句就回了养心殿。

　　纳兰性德回去的时候正是掌灯时分，他先去了康熙平日处理政务的御书房，发现康熙不在。便问一个太监道：“皇上呢？”

　　那太监道：“回六爷，皇上在寝殿。”

　　纳兰性德到了康熙寝殿，发现梁九功正站在康熙寝殿的门口。见到纳兰性德，梁九功道：“六爷，您可回来了。皇上回来后就不大高兴，只说乏了，晚膳也没用，直接回寝殿躺着了。”

　　纳兰性德推门进去，见康熙面朝里躺在床上。纳兰性德走过去，轻声道：“玄烨。”

　　见康熙没反应，纳兰性德又道：“玄烨，你生气了？”

　　纳兰性德合衣躺到床上，伸手搂着康熙的背，道：“玄烨，我娘已经住到丽景轩了。”康熙还是不理他。

　　这一晚，无论纳兰性德如何软语相求，康熙只是一句话不讲，也不回身。

　　这之后的几天，康熙都是对纳兰性德一句话没有。就是要和吏部商议事情，也只是问王进宝。

　　到了晚上，不管纳兰性德怎样勾引，康熙只是视而不见。

　　这日晚上，纳兰性德回来的有些晚。他刚要进寝殿，却被梁九功拦下，对纳兰性德赔笑道：“六爷，今晚您换个屋睡吧，奴才给您收拾好了。”

　　纳兰性德一愣，道：“是皇上的意思吗？”

　　梁九功只得到：“不瞒六爷，皇上今晚召幸了一个公子。”

　　纳兰性德一惊，道：“梁公公，男宠不得在养心殿过夜，你不知道吗？”

　　梁九功笑道：“六爷别急，还没到时辰呢，奴才一会儿就叫人把那公子抬出来。”

　　纳兰性德道：“好，我在这等着，他走了我再进去。”

　　梁九功也不再劝，纳兰性德便站在了寝殿的门口。

　　不一会儿，便听寝殿里传来“啊”的一声大叫，纳兰性德听那声音甚是稚嫩，显然里面的男宠一定很年轻。

　　纳兰性德一把推开寝殿的门，梁九功一惊，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了，只好跟了进去。

　　纳兰性德一进去便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裹着被子躺在地上。纳兰性德走过去，抬手便想将那男孩扔出去。那男孩儿一抬头，纳兰性德就是一愣。因为那男孩儿长得太漂亮了，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竟是比一般女子还要娇媚。平心而论，比纳兰性德还要美上几分。

　　纳兰性德只一愣后，马上一个耳光甩过去，道：“滚！”

　　这时梁九功也已经进来，康熙对他道：“把他抬走。”

　　众太监走后，纳兰性德跪在康熙窗前道：“奴才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康熙也不说话，只转过身自顾自的睡了。纳兰性德跪在那里，直跪了一整夜。第二日康熙起床，便像没看见纳兰性德一样，自顾自的去上朝。纳兰性德无法，也只有起身上朝。

　　这日下朝，纳兰性德和王进宝一起往吏部走。王进宝看纳兰性德没精打采的样子，便道：“你还没哄回皇上？”

　　纳兰性德摇头道：“没有。”

　　王进宝笑道：“你每天和皇上睡在一个床上，有些事儿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纳兰性德道：“没用，我做什么他都不理我。昨晚他招幸了一个孩子，实话说，那孩子漂亮的我都要嫉妒了。我中间闯进去，把那孩子撵走，他却也没生气，就只还是不理我。我和他赌气，昨晚跪了一夜，他像没看见似的，这一晚睡得倒是很香。”

　　王进宝道：“那天在成龙家，他是真的伤心了。”

　　纳兰性德道：“你这皇上知己，可有什么办法吗？”

　　王进宝道：“我想替皇上问你一句，你心里有皇上吗？”

　　纳兰性德道：“你怎么也这么问？这还用说吗？”

　　王进宝道：“如果他不是皇上，如果他不能给你高官厚禄，如果他没有养育教导过你，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纳兰性德道：“我本来拿你当好人，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还拿我寻开心。”

　　王进宝笑道：“不是不帮你，是我也没办法。”

　　这天午后，康熙难得清闲了一会儿，梁九功进来回道：“皇上，丽景轩的小尹子来了。带了些点心过来，说让皇上尝尝。”

　　康熙道：“他送了几回点心了，你把他叫进来。”

　　小尹子进到御书房，忙跪下磕头道：“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道：“你送的点心倒也别致，是谁做的？”

　　小尹子道：“回皇上，是陈夫人做的。奴才斗胆，请皇上去一趟丽景轩，夫人做了一桌的可口小菜给皇上。”

　　康熙道：“夫人知道我一定会去吗？”

　　小尹子道：“夫人已经做了五次了，上几次奴才来，皇上都在忙，奴才也不敢让梁公公来回皇上。”

　　康熙道：“好，朕和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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