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飞蛾扑火

　　西索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偏远国家的小镇，我们坐了四天的飞艇，到了目的地后刚好是早上。目送着飞艇飞向远方，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没有任何污染的空气，好的让人怀念。
　　跟着西索走了有半个小时，我们才从荒芜的平原走到了喧闹的小镇。
　　小镇的人都很友好，每个路过的人都会的笑着跟你打招呼，发自肺腑的真诚笑容，感染着每一个人，让这个小镇的空气散发着祥和的气息。
　　我说：“西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跟这里完全格格不入的西索，永远不会露出这种笑容的西索，把人命视作会动的植物的西索，恐怕永远体会不了这种难得的安宁。
　　“哦，走着走着就找到了呢。”西索果然不以为意，顺手从路过的小姑娘手里抽出一支玫瑰花。
　　西索的手很美，不知道是后天保养的还是天生的，白的让我嫉妒，而红色的玫瑰花根茎被他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很是随意的递到我的眼前。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从他手里接过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生日礼物。”
　　“啊？”我一瞬间觉得哭笑不得，生日都过了好几天了，这反射弧是有多长？
　　他从来不过生日，我也不过生日，那天只是突然想了起来就随口一说，也没真想得到什么，而且话题也马上被两个从来不过生日的人忽略过去了。
　　突然就给了我这么大个惊喜，这可比那张500亿的卡还让我激动。
　　西索给了小女孩一张一千戒尼，小女孩高兴的跑开了，我这才看清这个小女孩的长相，好像略清秀了点，西索的恋童癖是又犯了吗？这可怎么好，我迟早会长大的啊！
　　额头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头上的红色雪莲被拿下来随手扔了。我心疼的准备去捡，却被西索钳子般的大手攥着动弹不得。
　　“假花而已，何必那么执着，而且，别人会笑话我是个没有钱给女伴买真花的穷鬼。”他带着上扬的尾音，调笑的意味很是明显。
　　我抬眼，就对上西索看过来的眼睛，除了刻意演绎的温柔深情和战斗引起的露骨欲望，我很少看到这双眼睛里有别的感情。
　　西索接过我手上的玫瑰花，掰断长长的枝杆，只留小小的一节，轻柔的插在我挽起的发髻上。
　　“娇艳欲滴，这才好看嘛。”他很满意自己的成果，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在我额头印了一个吻，一手拉上了我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傻愣愣的走出几步后，我回头看了一眼被他一脚踩扁的血色红莲，好心情荡然无存。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西索说的执着是什么？他又把我当什么人？
　　像是漫无目的的，他拉着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街道，我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再问。
　　我们又碰到了刚才的小姑娘，她扎着俩根羊角辫，被一个妇人抱在怀里，炫耀她刚得到的一千戒尼。她看到西索，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快速的挥动着小胳膊，显然很喜欢这位大方的小丑先生。
　　西索却看也没看她，拉着我径直的走过，经过的时候我冲失望的小姑娘笑了笑，看到她重新堆起了笑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快乐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已经活的很难了，我又何必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呢。我反握住西索的手，很温暖，像他整个人一样热情似火，就算把我燃烧殆尽，我也无怨无悔。
　　飞蛾不扑火，活着还有何意义？
　　虫子不经过化茧的黑暗，又何以成蝶？
　　我开始享受这个过程。
　　可是一个青苹果之于果农的爱，最后是被吃掉，还是放在保鲜膜里珍藏，好像都不是什么让人向往的结局。
　　西索说的成熟的小苹果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叔，我们几乎穿过了整个小镇，沿着马路走了十来分钟，在被一座小山脚下分叉开的柏油马路之间的一条长时间被人踏足的单人小道一直走了一个小时才到的。
　　小路尽头在半山腰，放眼望去有一片很大的果树林，有一排红墙蓝顶的房子，在这果林里很是突兀。
　　远远的看去，有两个小女孩在门前围着一个男人欢快的奔跑着，像两只快乐的小鸟，黄鹂鸟叫般悦耳动听，全然不知道男人看到西索后脸上浮现的灭顶般的灾难。
　　我说：“西索，你真残忍。”
　　西索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他像一个死神一步步走近他的猎物，他说：“飞蛾，有感情的生物会为了自己所珍惜的事物倾尽全力，那样美妙的滋味，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懂。”
　　我们这些人？哪些人？蜘蛛吗？还是流星街？
　　原来西索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好让人伤心。
　　男人把俩个被西索毫不掩饰的念气吓的快哭出来的小女孩护在了身后，面色阴沉的看向西索说：“我会履行承诺，但请让我先把她们送下山，好吗？”
　　“可是我等不及了呢，怎么办呢。”西索抽出一张扑克牌舔了舔，身上的欲望快压制不住了，进入兴奋期的金色瞳孔盯着男人，怪异的调子能拐八百道弯。
　　男人开始紧张，一滴滴冷汗滑落下来，手却紧紧的抓住身后俩个女孩。他在害怕，不是害怕自己死亡，而是身后俩个女孩受到伤害。
　　但是他其实不用害怕的，西索根本不屑去动手，如果她们有活下去的价值，西索也不会吝啬帮个小忙的。
　　我感觉到了西索的不耐烦，对着男人笑了笑说：“把她们交给我怎么样？”
　　“你？”男人对和西索一同来的我很是不信任，这让我很不满。
　　我一步步的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他拉着一双女儿急急后退，直到撞在红色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我说：“大叔，你跟西索约定的那一刻起，就应该安排好一双女儿的，现在搞成这样，西索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的。”
　　西索几乎把扑克牌拉出一朵花，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像死神临近的脚步声，一声声撞进男人的心里。
　　他看着我真诚的眼睛终于妥协，抽出被两双小手攥的紧紧的手，他蹲下身爱怜的抚摸一双女儿的脸颊，温和的说：“珂蒂尔，珂莱尔，乖乖待在这里跟这位小姐姐在一起，如果我回不来……就下山，到大天使福利院去。”
　　两个六七八岁的小女孩泪眼朦胧，听了父亲的话，忘记了刚才让她们害怕的事，大一点的焦急的说：“爸爸，你要去哪，他们是坏人吗？”
　　小孩眼中带着恨意，怒视着即将让她们父女分离的不速之客。
　　我撇了撇嘴，回头看了一眼西索，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两双愤怒的目光，金黄色的眼睛更亮了。
　　男人挡住了空中交汇的视线，把两个女孩拥入怀中说：“不，他就是爸爸常说的救命恩人，现在我得报当年的救命之恩了，也许会很久很久。”
　　“爸爸，我们等你回来。”
　　“是啊爸爸，等你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喝去年酿的果子酒了吧？哎呦……”
　　柯莱尔被大一点的珂蒂尔打了头，不满的大眼睛看向姐姐，又转向亲爱的爸爸，无声的控诉。
　　五六岁的女孩还青春懵懂，她不懂这离别可能是一辈子，不懂父亲那强忍悲伤的眼睛是她快乐童年的终结，也不懂姐姐嗔怪眼神下的恐惧和担忧。
　　我看着珂蒂尔，真是聪明剔透的孩子啊，可惜了。
　　我拉着两个小女孩目送着西索一步步的跟着男人向果园深处走去。
　　珂蒂尔在再也看不见父亲的背影后，就甩开了我的手，拉着妹妹离我远远的。
　　我无所谓的笑笑，坐在门前的石凳上，从旁边放在木头雕刻的狮子头上的果篮里拿起一颗苹果就啃了起来，纯天然无污染，清脆香甜，汁水饱满，果然好吃。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珂蒂尔瞪着我，气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没理她，吃完一颗苹果问她：“有没有地方可以洗手呢？太粘了。”
　　珂蒂尔冲我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理我，柯莱尔却什么都不懂，挣脱开姐姐，不顾小姐姐气急败坏的喊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仰头甜甜的说：“大姐姐，后院有哦，我带姐姐过去。”
　　我回以温柔的一笑说：“好啊。”
　　柯莱尔还记着刚才的打头之仇，冲珂蒂尔吐了吐粉红的舌头，拉着我向后院走去。
　　留下的珂蒂尔气的直跺脚。
　　后院确实有口井，我照着小柯莱尔指点的方法吊上来一桶水，拿着挂在旁边的水瓢喝了一口，带着一丝甜味的清凉。
　　我洗完手问小柯莱尔，“你们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不是啊，”小女孩点了点头，递给我一条干毛巾说：“珂蒂尔说我们以前住在山下的大天使里，那里的小朋友很多，所以修女妈妈们有时候会忘了给我们打饭。”
　　小女孩显然不理解那种无奈，又高兴的说：“可是爸爸就不一样了，他很喜欢珂蒂尔和柯莱尔，还让我们骑大马，种很多果子给我们吃，柯莱尔很喜欢爸爸……更喜欢珂蒂尔。”
　　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柯莱尔困了，睡一会好吗？”
　　小女孩歪着头，单纯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我，我的一根头发插进她的大脑，一点念力顺着头发进入她的身体，不多不少，够她睡几个时辰的。
　　小女孩很快闭上了眼睛，身体一软，跌进我的怀里。
　　很软，很香，很甜，很美好，好想毁掉啊。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是珂蒂尔，她不放心妹妹和我单独待在一起，一直躲在墙后偷看，此时，她焦急的跑过来想从我怀里抢走小女孩，我先一步抱着小身子站起来，垂眼看她，“只是睡了而已。”
　　珂蒂尔愤怒的大眼睛有所缓和，但还是死死盯着我。
　　我终于体会了一把西索的心情，亲眼目睹了他喜欢的东西，让他心甘情愿的去保护，添油加柴，让其变得更加的火热的灵魂，而这灵魂被毁灭的瞬间，就是他所真正追求的欲望。
　　不得不说，真是变态的匪夷所思。
　　我在珂蒂尔不情不愿的领路下，把小女孩轻轻的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处理好柯莱尔，我问紧盯着我的珂蒂尔说：“想去看吗？属于你父亲的战斗。”
　　女孩愣了，脸上流露出担心的神色，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她们的父亲来说，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但是对两个即将无依无靠的小女孩来说，这确实是生存下去最好的选择。
　　在柯莱尔描述的小小片段里，我知道珂蒂尔在失去父亲后，是不可能会在回到大天使福利院的，她们没有人可以依靠，就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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