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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
刘正邕从宫中出来时，面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御书房里，墨荻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饱蘸浓墨的笔置在一旁，片刻的安宁后他对身后的许公公缓缓吩咐道：“让祁将军进宫一趟。”
“嗻。”
许公公去门外吩咐了下，又走回来，看着皇上的目光始终在那面前的祥云黄绢上，他悄声过去：“皇上？”
那绢布上的话还未写完，他的字端端正正，没有一点帝王的磅礴气势，却让人感到很舒服，许公公扫了一眼，大致看清了些：
“兹闻礼部尚书刘正邕之女刘碧鸢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祁风……”
墨荻收回视线，缓缓站起身来：“许公公，朕不想这样。”他掐掐有些发痛的额头，眉眼低垂，“而朕若是真这样做了，岂不是和小人无异？”
他将那黄绢拿起，指尖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刘尚书的意思很清楚，当然，朕对祁风也有那么些成见，可是，这种事，终归还得是你情我愿的，你说，不是吗？”
“皇上说的有理。”许公公道。
“只是朕也怕，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墨荻又坐回去，“算了。”
“皇上可是累了？”
墨荻揉了下有些酸疼的手腕：“有点儿乏了，但还能撑会儿。”
许公公刚想再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皇上，祁将军来了。”
“哦？这么快？”墨荻挑挑眉，“让他进来吧。”
祁风快步走来，快行到墨荻面前时单膝跪下：“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墨荻调整了个更舒服些的坐姿，示意他，“坐吧。”
“谢皇上。”祁风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稍微垂了些眼帘，恭敬地等着皇上的再次开口，只是他等了半天，室内还是一片安静。
祁风抬起眼，开口：“皇上找臣……”
墨荻打断他：“祁风，你看刘尚书的千金如何？”
“刘尚书？”祁风没想到皇上会以这个问题开口，不禁一愣，片刻又明白过来，“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墨荻笑：“你知道朕要说什么？”
“祁风斗胆……”
墨荻摆摆手：“罢了，今儿刘尚书来找朕了……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祁风站起，快步走到墨荻面前跪下，沉声道：“祁风不愿。”
“你不愿？”墨荻站起身，缓缓走下来，来到他身前站定，“那刘尚书的千金朕是见过的，看着很好。”
“祁风不愿，”他说着将头抬起，与墨荻对视，“祁风有自己中意的女子。”
墨荻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闪避也没有太过逼人，微微绷起的嘴角却显着他内心的不宁：“那女子是哪家的千金？”
祁风不急不缓的说着，就好像能预见到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她不是官家的女儿，也很少进宫，不过，皇上应该认识吧。”
墨荻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内心却翻江倒海。
祁风忽然轻笑了下，而后不紧不缓道：“她叫许丛散。”
墨荻身后的许公公身子一僵，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祁风。
“许丛散？”墨荻一愣，偏头想了想，而后便侧过些身子看着许公公，“公公，我记得……”
“回皇上，的确是老奴的外孙。”
墨荻点点头：“你起来说话。”
“谢皇上。”祁风面上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却愈发的沉重了。
这可要怎么收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就这样无意识地将那一个与此事本不相干的女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他看了一眼墨荻和许公公的面色，再想悔口已不能够。
许公公面色有些不自然：“这孩子从未提过这事，祁将军这样一说，老奴真是……”
“是祁风对不住公公，而且她并不知道我对她的心思，”祁风越说心越往下沉，“祁风本想等，无奈刘尚书快了一步，我没办法，还望皇上恕罪。”
墨荻不再去观察他的细微表情，而是又缓缓坐回：“既是如此，那朕就不便过多的干涉了……许公公。”
“奴才在。”
墨荻看他一眼：“朕累了，你去送送祁将军吧。”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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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宫中出来，谁也没说一句，被各自的心事扰的烦躁不安，眼看就到大门口，祁风站定，轻声道：“公公慢些。”
许公公也停下脚步，面色却很是凝重：“祁将军，老夫有话想讲。”
“公公但说无妨。”
许公公开口：“你对我们家散儿……是……”
祁风忽然退后半步，朝许公公深深地鞠了一躬。
许公公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他向四周看看，将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下腾腾升起的怒气，“你这是欺君！”
祁风又鞠了一躬：“还望公公替祁风保守秘密。”
“哼，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无论如何，那你也犯不着拿我的散儿出头啊，还有，那刘尚书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自己好生掂量吧。”
祁风看着快要被他气吐血的老者，不知自己的脑子被什么踢了，情急脱口道：“我向您保证，我心意已定，此生都不会再娶任何人，倘若真有那么一个人，只会是丛散姑娘。”
许公公一愣。
“你这是玩笑话还是……当真？”
“是当真的，丛散姑娘是个好姑娘。”祁风垂眸，掩下内心的落寞，“想必前日之事公公也听说了吧……这本就是月儿逞一时口舌之快，我也责备过她了，皇上心怀仁厚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
祁风还想再说什么，不想却被许公公打断：“祁将军不必多言，老奴已知晓，只是将军的心思旁人永远猜不得，还是要自己明白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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