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十四岁

　　出了门，三人又一起逛了几家店。

　　姜曼书眼光独到，很快在一家Ｚ国风的店铺挑了一条朱红色丝巾，丝巾上纹有大唐长安之盛况的缩影，精致非常，预备来做给连城的礼物之一；又在一家Ｈ流店买了一顶卡其色的毛绒帽子，看上去简约时尚，准备送给姜妈妈。

　　甄萌则在一件粉红色卫衣和一件粉蓝色套头毛衣之间犹豫不决。

　　早早在姜曼书的建议下选中了一件驼色短款小外套的林韶一面玩手机一面催促患了选择困难症的甄萌道：“……我觉得两件都差不多啊～萌萌，要不你随便选一件带走，或者把两件都买下来～”

　　甄萌回了他一对卫生眼。

　　姜曼书斟酌了片刻，说道：“……其实，萌萌，这两件衣服的上身效果是一样的。”把‘粉红和粉蓝两个色都能提亮肤色，显得你白’给含糊过去，“我记得你最喜欢粉红色，但也很喜欢这件毛衣上的博美，所以才拿不定主意，对不对？”

　　甄萌狂点头，两眼发亮：“还是你最了解我！不像某些人，不好好帮忙还乱出主意……哼！”

　　‘某些人’中枪，老老实实地坐在店里的小沙发上，一言不发。

　　姜曼书没有辜负甄萌给出的‘最了解我的人’的称号，还额外给她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在一大排上衣里神奇地找到了一件胸口处有一只可爱的小狗狗的粉色卫衣，尽管那只‘小’狗狗不是博美而是一只正在吐着舌头卖蠢的阿拉斯加，也让甄萌欣喜万分。

　　“曼曼你真是太厉害了！！”

　　姜曼书：“……”衷心希望这样的巧合能够在关键时刻多出现几次。

　　买完衣服，又随意逛了逛，手表上的指针很快走到了下午六点多。

　　林韶揉着肚子：“……我饿了，你们饿不饿？”

　　姜曼书和甄萌对视一眼。

　　当然饿！

　　尤其是四体不勤的甄萌，逛了半天街，简直快前胸贴后背了。

　　三人达成了意见统一，就移步去了附近的一家提供简餐的餐饮店。

　　姜曼书点了一份意式墨鱼面，林韶点了一份奥尔良鸡腿饭，甄萌……甄萌又犯了‘选择困难症’——————

　　——————“……曼曼，你觉得我选马来椰浆饭好，还是扬州炒饭好？”

　　姜曼书：“……”按照她的口味来选，那这两份饭都该快速出局。

　　“……我也不知道。”想了想，姜曼书还是实话实说：“这两种饭我都不是很喜欢。”

　　甄萌更纠结了。

　　林韶咬了一大口鸡腿肉，含含糊糊地插嘴道：“……萌萌你快随便选一份吧，我和曼曼都开吃了，你不饿了么？”

　　甄萌隔着肚皮摸了摸正在抗议的胃，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一份马来椰浆饭！”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让姜曼书与林韶两人同时一愣。

　　邻近的几桌人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甄萌转着上半身向周围的人道了歉，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怕自己又反悔……不过，我有个同学说，马来椰浆饭挺好吃的。”

　　‘挺好吃的’马来椰浆饭很快打碎了甄萌美好的期望。

　　她皱着一张脸，像喝中药一般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饭，吃得略急————这当然不是因为食物太美味让人把持不住或者饿极了好不容易找到吃的，二是……饭的味道太‘诡异’，让食用者完全不想细细品味。

　　林韶看得不忍心，劝道：“萌萌，实在吃不下就别吃了……待会儿重新买点好吃的吧。”

　　甄萌苦着脸摇头：“不行……浪费食物太不道德了。”

　　“的确。”姜曼书同情地看着甄萌，说道：“……我还听人说过一个故事————传说人如果在阳世间浪费了食物，那么到了阴间，就要把所有浪费掉的吃食吃完，才能得到投胎的机会……”

　　林韶撇嘴，一脸嫌弃：“这算哪门子的故事，连个人物背景开始过程结尾都没有～”

　　姜曼书：“……”这原本的确是个故事，但被她掐头去尾省中间了，为什么呢？因为那故事是她上辈子在微信上看到的。

　　胆小的甄萌却被唬住了，尽管满脸菜色，还是坚持着把一盘子饭菜给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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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姜家，林韶家离得较远，告辞走了，屋子里只剩了姜曼书和甄萌。

　　甄萌累得半死，半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姜曼书的体力得到了锻炼，还有力气给自己泡了杯茶。

　　“萌萌，喝水不？”

　　“……不～喝……”

　　姜曼书淡定饮茶。

　　甄萌缓了好半天才回过劲儿来，拿起茶几上的梅干，还没把梅干送到嘴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曼曼，你知道宋家现在怎么样了么？”

　　宋家？

　　姜曼书花了将近十秒钟，才把甄萌口中的‘宋家’和宋鸾联系起来。

　　前些日子，宋鸾正联合了一些亲朋，和宋爸爸死磕。

　　“……宋鸾的爸妈在上上个星期离婚了，宋鸾她……”甄萌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扒拉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那个不幸的朋友：“她很奇怪……我听圆圆说，她妈妈得到了她的监护权，还被分到了很多财产……她妈妈好像准备带她回老家……”

　　老家？是了，宋鸾提过几次，宋妈妈的故乡不在Ｋ市，而是沿海的Ｆ市，Ｆ市经济发达，教育水平更是走在国内前沿。

　　“……这已经算是最……比较好的结局了。”姜曼书真心实意地评价。

　　甄萌不说话了。

　　以她真·十五岁·略·傻白甜的人生观来看，宋家的一连串闹剧简直堪称反道德毁三观到了极致，让她把曾经对表妹姜曼书的同情和怜悯移了大半到宋鸾身上（在此之前，她亲眼所见并亲身接触的最‘凄惨’的同龄人是家庭不和谐且时常被暴力镇压的姜曼书），故而，她很难以平常客观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特别是……

　　“……可是，以后宋鸾就要转学了，我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哦。

　　姜曼书迷茫了————前世并没有这一出，彼时宋妈妈在保卫婚姻大作战中输的一塌糊涂，后一蹶不振，精神上似乎也出了点问题。宋鸾既要面对一落千丈的家境，又要照顾精神不稳定的母亲，过了一段时间堪称‘苦不堪言’的生活，直到后来，宋爸爸‘良心发现’，屏蔽了新任太太的部分挑拨，出钱送女儿出国留学，又花钱妥善安置了前妻，才让宋鸾慢慢从泥沼里挣扎了出来，但当初那个爱娇活泼的小姑娘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宋鸾会不会出国，何时才出国，都成了未知数，但，动动脑筋都能想到宋妈妈只怕是把Ｋ市当成了伤心地，不会再回来了，宋鸾跟着母亲定居千里之外，会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她们几人之间的情谊会越来越淡……届时，这段友谊的结局八成会和上辈子‘殊途同归了’。

　　姜曼书有些惆怅，即便有了连城，她也是‘贪心不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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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才提过宋家，晚上姜曼书就接到了宋鸾的电话。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要不是被你提醒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想得起来应该争取我和我妈应得的东西，更不知道，想起来的时候还来不来得及……”

　　姜曼书沉默。

　　“……我真的特别特别难过……”宋鸾哽咽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我爸爸那么疼我的，会陪我过生日，会下厨做饭给我和我妈吃……他怎么会变成那样，口口声声说想要儿子，那他当初怎么不和我妈再生一个？我妈妈对他一心一意，这么多年来几乎什么事都顺着他……”

　　“……人是不是都会变？我有时候真害怕会变成我爸那样……那么恶心……”

　　姜曼书静静等她发泄完，才问道：“……我听萌萌说，你要和你妈妈去Ｆ市了，是么？”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圆圆，也舍不得萌萌……但我答应妈妈了，毕业就和她一起去Ｆ市。”

　　Ｆ市那样的地方，以宋鸾的实力，恐怕很难进入不错的学校，宋妈妈的娘家多年前算是当地的资产阶级，但现下……最多是个中产阶级，否则宋爸爸离婚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坚决。

　　离愁别绪去了七七八八后，她更担心宋鸾的前途——－－学历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学历的人，在社会上恐怕会走更多的弯路……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宋鸾：“想过啊……我的成绩不算好，甚至比一般还差了一点，很难在国内考一个好大学，所以，我和我妈商量了，初中毕业以后，我去那里有语言班的高中，你懂的，就和咱们……不是，就和我现在的学校的高中部的‘留学班’一样，一年交上几万块学费，再学好英语，就能去国外还有些分量的大学了……”

　　姜曼书：“……”好吧，虽然国外的大学是出了名的‘宽进严出’，但上辈子宋鸾在小语种国家都能顺利毕业，今生的她应该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想着想着，她无意识中拿起一个山楂卷，咬了一口——————

　　————又酸又涩……

　　浪费可耻。

　　自己咬过的吃食，就是跪着，也得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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