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上帝一定听到了我的呼唤。
　　一声轻轻的咳嗽，对我来说却如一声惊雷，把有些迷糊的我震醒了。
　　是梓康，竟然是梓康。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们。他到底来了多久了，只是看到我们互相凝视的场面还是看到了更多？他要是误会了可怎么是好？我的心忐忑不安，更觉得心慌意乱：误会，是不是误会我都有点不确定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迎向梓康：“这几天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梓康的表情很平静：“刚下飞机，想给你一个惊喜。”
　　应该没有惊喜吧，对他对我。不过还是有些奇怪，我悄声问他：“你怎么舍得坐飞机？”
　　梓康并未回答我，而是向宋柯走去，我连忙跟上，在离宋柯几步远的地方，梓康站住了，偏头问我：“这位是——”
　　我慌忙为他介绍：“这是宋柯——我的一位朋友”，宋柯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云淡风轻，不知怎的，我忽然就加了一句：“好朋友。”
　　梓康似乎丝毫没有介意，笑着伸出了手：“我是沈梓康，欢儿的男朋友，一直听欢儿提起你，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我惊异地看着梓康，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宋柯，是暖暖跟他提起过还是他根本是客套？我的心又慌又乱，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根本也不用说什么，两个男人很友好地握手，寒暄了几句宋柯便起身告辞，梓康和我送他到楼下，我们一路看着宋柯的奔驰绝尘而去。
　　“以后我们也会有这么一辆车的”，梓康无限神往地看着飞奔而去的奔驰。
　　不知道梓康纯粹是有感而发还是话里有话，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宋柯，他是我——”
　　“朋友，好朋友，你刚才不是介绍过了吗？”
　　梓康的表情自始自终都很平静，却让我心惊肉跳，总觉得是暴风雨来的前兆：“梓康，你听我说——”
　　梓康轻轻地拖着我的手，拉我在沙发上坐下，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了茶几上摊着的那条裙子，他轻轻地用手摩挲着裙子，轻声地：“是那个人送给你的吗？”
　　我轻轻地点点头，有一种做贼被捉赃的感觉，心慌得要命，可又无从抵赖。
　　“那个人对你好吗？”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梓康的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失落，他的笑容夹杂着淡淡的苦涩：“是吗？一定比我对你好。”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慌忙摇头，虽然不是很清楚对宋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可是却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不想看到梓康这样的表情，揪得我的心又酸又涩。
　　梓康轻轻地执起我的手：“我以前说过我想让你的笑容更灿烂，想你比从前更幸福，这话真空，而且我好象也不够努力，但是就是不想放开你的手。我很自私，总是觉得如果是别人——哪怕让你笑得更开怀、让你更幸福，只要那个人不是我就不可以；我也很自负，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比我更爱你，没有一个人，除了我，能让你幸福。我错了，一直都错了是不是？”
　　梓康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哪里还有他所说的自私、自负，我到底是怎么了，想要让他幸福——我不是一直这样想的吗？可是他现在的表情，哪里有半点幸福的样子？自私的是我，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是埋怨他的，怪他不够努力，怪他不够坚持、怪他自尊心太强，可是我从来没有站在他的立场替他想一想，那个笑着跟我说唯一的毛衣故事的那个乐观、向上、温和的男子，是我亲手扼杀掉的。
　　“宋柯，他只是一个朋友。”虽然有一点点心动，但是，他现在真的还只是一个朋友。
　　“真的吗？”梓康眼中的不确定让我心疼不已，什么时候我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一直那么自信乐观。
　　“是真的，其实——”我突然想跟梓康说说心里话，这些话，因为怕他敏感、因为我们曾经的波折我一直没有对他说过：“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很寂寞。你也知道，社会上工作不象大学里，想要交一个知心的朋友很难，说实话因为你的关系，我在这里连一个男性朋友也没有。”
　　梓康专注地看着我，我继续往下说：“远距离的恋爱很难，每天电话联系可能都及不上你需要的时候在你身边待上几分钟，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生病的时候、被欺负的时候、想妈妈的时候，我就恨你，我就想让我这么孤独、这么寂寞的你在哪里。幸好每次都捱过来了，因为我身边没得选择，我只有你一个，我有意让自己的身边连一个男性朋友也没有，这样我才能将我们的爱情进行到底。”
　　梓康抽了一口冷气：“我不知道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我苦笑：“我很坏吧，告诉你这些，不是说爱情可以战胜一切吗，我不觉得我可以，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选择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是——你说你自私，可能我更自私，如果身边有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地对我好，我没有信心不动摇，可能与爱情无关，我只是渴望被关怀、渴望温暖，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仰脸看着梓康：“宋柯，只是朋友，他心里有爱的人，但是，难保过些日子出现另一个宋柯，那个他如果全心全意爱我，那时候——”
　　我真是很坏，怎么可以对梓康说这些，而且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是梓康的错吗？根本不是嘛，他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对我好，他要和我分手的时候也是我死皮赖脸地把他追回来的，我有什么资格对他说这些，是我朝三暮四，是我对感情不够执着，是我夸大了眼前的困难，不是所有的远距离恋爱都已失败告终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别人可以为什么我却不能，根本是借口，错的是我吧？
　　梓康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轻声地：“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怎么会？虽然自己也不太明白怎么会说这些，但是——
　　我被误会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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