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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冬日的夜晚,如果不刮风的话,总是凉的入骨。韩承之走到院子里,望着星空。不期然就想起齐律说的那个算命先生,看起来齐律这次算得还真是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缘分也遇上一次那个算命先生,让他为自己看一下。
缘分么,从来就是天注定的。崔冰曾经这么说过,在他说起他心里有人的时候。
呵……..韩承之无声的笑,崔冰的心里人啊,管你是谁?现在的崔冰,他身上已经有了我韩承之的印记,不管他承不承认,已成事实。
我韩承之想得到的东西,如果得不到,我也不会让别人拿到!
眯着眼,韩承之踱步到墙角下,这堵墙的那边,就是将军府了。不知道崔冰,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看到了那个印记?
望着面前的黑墙,韩承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个很可笑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自己如果会武功,纵身一跃,就可以到那边去看看了。
“崔冰,现在我倒是很想见你,毕竟你明天就要走了。”低声自语道,韩承之转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寒光就已经到了自己的喉咙前。
“如你所愿。”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朝思暮想的崔冰,又是谁?
不见不过几个时辰,就如此不同。
韩承之忽然就想放声大笑,上午从自己房中走出去的崔冰,跟现在浑身杀气的崔冰,真是天壤之别。
“崔冰,你这是做什么?”韩承之面不改色,还伸出手指在剑上弹了一下,剑身顿时发出“嗡”的一声。
“好剑。”韩承之赞叹了一句。
“剑是好剑,所以拿来杀你,不会让你觉得委屈。”崔冰握着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就说你身不知鬼不觉地过来,不是想找我喝酒的。”韩承之忍不住又笑,“怎么,现在觉得疼了?”
“韩承之!”崔冰哪里能受得了韩承之这般夹针带刺?眼见着剑又往前进了一寸,直直的抵在韩承之的喉咙处。
“你要杀我,我是没有什么可以喊冤的地方。”韩承之闭上眼,感受到剑发出的寒气,正与崔冰身上的杀气融为一体,环绕在自己周围。
这样的情形,早就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连下一步崔冰会怎么做,他都了如指掌。
“你当然没有!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下流小人!”崔冰怒骂道,他还未曾这样生气过。
上午回府之后,浑浑噩噩的又睡了一觉,接着就是在疼痛中醒来。就觉得心口剧痛,浑身大汗淋漓,这才发现胸口被厚厚的包扎了一层,解开棉布,崔冰差点一口气抽过去,竟然在心口上,被人刺了一个字:“水!”
根本不必去猜测是谁干的,明明白白的就摆在了面前。
除了韩承之,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有机会做这件事!
如此的奇耻大辱,不杀了他,怎么能心安!
“说得好!”韩承之依旧闭着眼,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我从来就没说我是个好人。崔冰,”他猛地睁眼,眼中光芒深不见底,“你尽管杀了我,在你看来,这一命抵一命的买卖,还是不亏的。只要你有把握,霍思蓉与齐律,还有你将军府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能平安无事,都能有这个能力为你收尸,为你哭孝!”
“你!”崔冰听得浑身发冷,就像浸在凉水中一般,原来他早就预料到了!手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下手啊!崔冰,我对你做了那种事,在你身上刺了字,你难道都不想报仇么?”韩承之一字一字的说道,“如果这还不够,崔冰,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一直对我愧疚的,以为那次与你相好是你酒后乱性,错了!那是我对你下了药!还有,昨晚,你喝得七九红,与我炭炉里的杨木炭,混在一起就会使人麻痹,这都是我一手设计的,为的就是给你刺字!如何?现在有火气杀我了吧?”
“你、你、你”崔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个惊雷在头顶上打响,连站也站不住了。
这个人,处心积虑,究竟想做什么?!
“你,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一吼,牵动了伤口,眼前一花,崔冰后退了几步。
“无怨无仇?”韩承之重复着这四个字,“好一个无怨无仇啊。”他扯出一个笑,向上看去,“三年前,崔冰,你还记得?三年前你考上武状元之后举行巡街大礼,你在街上从一匹疯马蹄下救过一个人?那个人是死心眼,对你一见倾心,为了你,不惜入朝为官,为了你,踏入这墨黑的官场,为了你的心愿,左右周旋。这个人,何其自负!以为你也与他一样,虽已经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但是日久可以生情。于是他呆在你身边,做你的邻居,做你的好友,期望着有一天,你能对他有情!与你越走越近,那个人就越来越心急,于是趁你不备,给你下药,把自己生生的就送给了你,承欢于你的身子之下!”
三年前?救人?从马下?崔冰怔忡着,隐隐约约想起那些片断,没错,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事后就忘了,那个时候,刚刚成为武状元,满腔的热血,根本就没把那件事当回事!
“那个人,是你?”崔冰半张着嘴,茫然问道。
韩承之,是为了报自己的恩而来?
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哪里像报恩了?
“如果知道当年我所救的那个人是你,我,我绝对不会救你!”崔冰回过神来,明白了韩承之这一年多来的所作,原来都是为了那一见的倾心!
他说得轻巧,一见倾心,报恩,可是他又做了些什么?
“说得好。你要是不救我,也没有今天这些事了。”韩承之轻叹,“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杀了我,就全部清了。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缠着你,一次次的由于愚蠢,给自己带来这些苦痛!我也得个解脱,崔冰,你就当作件好事,照着这里,”韩承之比划了一下脖子,“或者这里,”他又指了指心口,“一剑下去,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崔冰咬着牙,瞪红了眼,他不能明白,明明韩承之是对不起他的,可为什么听了这番话,却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是他负了韩承之一般!
“不过在我死之前,崔冰,我求你件事。”
“你说!”
“你说你心里有个人,但没有找着他,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个怎样的人?”这是自己对崔冰最后的要求,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他——他是个十分好的人,对人和善,你是连半分也比不上的!”崔冰冷冷得说道。
“是么.........”连半分也比不上啊,韩承之仰起头,“来,崔冰,这是你的心愿,我成全你。”
“你一心求死,我偏偏让你不如愿!”崔冰后退几步,把剑放下来,扔到韩承之脚前,“韩承之!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做个了断!我是不会陪你一起的!我还有心愿未了,我也不能连累思蓉和齐律。至于这个,”崔冰指指胸口处,“我一定会想办法抹了去!什么水冰的,你以为,刺个字,就是你的东西了?你未免想得太好了!”崔冰定定的望着韩承之,“我与你,从此以后,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说完,崔冰决然转身而去。
转眼之间,就起了大风。韩承之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又只剩了他一个人。风卷起衣服,打在脸上,生疼。
他低下头,那是崔冰留下来的剑。蹲下身,韩承之把那把剑拿在手里,薄薄的剑刃,削铁如泥。
“你的意思,是让我自我了断么?”韩承之轻轻摸着剑身,“一刀两断,永不相见,崔冰,你以为,我不想么?我早就想这样了,如果想得到就能做得到,早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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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声音不大好。”出了城门,又走了一段路,来到驿站,崔冰拿了牒文。
“没关系,有些小风寒,不碍事。”崔冰看着思蓉,“思蓉,就在这里道别吧,别耽误了你们坐船的时间。”
“哥哥……”思蓉又红了眼圈,“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
“思蓉,不是说好了么?”齐律怕思蓉伤心,忙插话道,“我们先回江南,等空闲了,我就带你去潼关看望崔将军,反正那里也是一派好景色,想当初我为了一把胡琴,也去过那个地方的。”
“齐律说的极是。”崔冰勉强笑道,“又不是不能见面了,好了,我要走了,齐律,思蓉就交给你了,这二十年来,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你要好好待她。”
“崔将军放心!”齐律点头。
“哥哥——”思蓉抓着崔冰的衣角,眼泪慢慢落下,一想起从此就要跟崔冰天各一方,就心如刀绞。
“好了,”拍拍思蓉的手,崔冰忍住眼泪,转身上马,“思蓉,我等着做舅舅,好好保重!”
“嗯……”思蓉终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哥哥,你也要保重……”
“思蓉,”齐律叹了口气,把思蓉揽在怀里,看着崔冰远去的背影。他扭头向后看了看,承之果然没来。
自己就是再粗心,也察觉到承之和崔冰之间有些什么了,只是谁都不说,自己也就不问。本就不是那种好热闹的人,既然思蓉不说,肯定就有她的道理,自己又何必去讨个没趣?
并不是计较承之没来送自己,只是,连崔冰都不送,承之,究竟在想些什么?
“思蓉,我们也走吧,已经看不见人影了。”过了好一会,齐律才轻轻说道,“我带你去江南,从此以后,就在也不来这个地方了。”
“好……”思蓉靠在齐律怀里,这剩下的一生,就要跟齐律一起了!
走出去好运,崔冰才回头,看着后面蜿蜒的小路,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思蓉与齐律,以后肯定就幸福了!
总算放心了。
不知道,韩承之现在怎么样了?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自杀,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心口剧痛起来,崔冰捂住心口,猛然一惊!这是怎么了?竟然在这里挂念韩承之?!一定是疯了!
不愿意再去多想,崔冰加紧马腹,向前奔去。
驿站旁边的小山包上,有人一直站在山顶,看着发生的一切,直至崔冰的身影消失在最尽头。
“崔冰!”伴随着这一声呼喊,咔嚓一声,一段树枝就被硬生生的折断。
心已死,从此对你,不会有半分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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