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风]离心

　　第夜幕里，雨化田的眼睛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亮，他就这样望着风里刀，并不急于答话。风里刀也不催促，神情随意地等待着。
　　二人相对良久，雨化田突然笑开，纵马到他身侧，倾身耳语道：“你若不说，我还真是忘了，我们送去哈密的书信久久没有回音，难不成，那阿麻黑是不打算同意我们的交换条件了？”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失去了鞑靼这个靠山，他迟早会撤出哈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自然不担心这个，可那吐蕃公主总是你带来的，怎么，打算带着她与我一起回瑶乡？”坐正身子，雨化田嘴角带上调笑的意味。
　　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的风里刀听言，先是一愣，旋即痞笑道：“我本想将她交给闻人将军便好，反正哈密那边的善后工作也是他的事。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注意到雨化田眼中隐约透出的危险信号，风里刀及时噤了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别处。
　　可雨化田显然不准备放过他，追问道：“觉得什么？”
　　在心里暗骂自己一时嘴贱，风里刀咧嘴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觉得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微微颔首，雨化田似是不打算继续追究，翻身下了马，将手伸向风里刀，“走，进账去，外面湿气太重。”
　　几乎没有犹豫地，风里刀抓住他的手跳下马背，应声往扎好的军帐走去。
　　雨化田在军帐门口唤来王锐，低声道：“去告诉闻人将军，叫他别让那些庆功的将士来打扰我，我喜欢清静。”
　　“是，属下这边去传达您的意思。”
　　“嗯。”放下帐帘，雨化田回身走向正坐在榻上不知在想什么的人。
　　风里刀看着渐渐靠近的人，下意识觉得即将大祸临头，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居高临下的人，企图博得一丝同情。但当他注意到雨化田一边解着身上的胄甲，一边看向自己的神情时，他终于意识到，方才在外面时，雨化田并不是好心放过了自己，而是早在心中合计好要好好收拾自己一通了。思及于此，风里刀开始在心里叫苦不迭，好好的一张脸生生皱成了一团。
　　雨化田好笑地看着他苦着张脸胆战心惊地往旁边挪了挪，将最后一件防具脱下，只留下白色的里衬，意味不明地朝榻上的人扬起唇角。
　　但这笑容在风里刀看来就是笑里藏刀的意思，努力克制住想用被窝把自己包起来的冲动，风里刀缩着肩膀，干笑道：“嘿……你要干嘛？”话一出口，他就有了想扇自己一耳光的冲动，因为雨化田似乎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已经俯下身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了。看着那双灵巧修长的手不费吹灰之力便挑开了层叠的衣带，风里刀汗毛倒竖，慌忙将衣带从他手中扯出，攥在自己手里，一脸惊恐道：“你你你，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军师，怎么能……嗯？”憋红了整张脸，到底也没好意思把话说全。
　　直起身，雨化田伸手捏住风里刀的下巴，戏谑道：“怎么吓成这幅样子，汗都吓出来了。我就那么像洪水猛兽？嗯？”
　　被迫仰着脸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风里刀回道：“那倒没有，我、我是刚才骑马跑出汗了，谁是被吓的啊！”说完，毫不客气地拨开雨化田的手，扭头看向一边。
　　雨化田看着风里刀窘迫的样子，更是忍不住想要欺负一番，也坐到榻上，一把揽过他抱在怀里，吻了吻他的后颈，暧昧道：“我怎么觉得不是呢？”
　　被雨化田轻柔又不乏情色味道的吻弄得有些恍惚，风里刀扭着身子想要挣开禁锢自己的胳膊，嘴硬道：“怎么不是！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是不是？”
　　“哦？”雨化田一路吻到他耳后，缓声道：“那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风里刀最受不了耳边这种温热轻柔的撩拨，微微颤抖一下，半天才小声回道：“你自己知道……”
　　看着他那别扭的样子，雨化田倏地一笑，道：“臭东西，想到哪儿去？嗯？”
　　“啊？”风里刀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茫然地扭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眼神清透得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不着痕迹地褪下他的衣服，雨化田缓声道：“你睡觉不脱衣服吗？”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风里刀登时就羞红了脸，扯过自己的衣服就想起身走开，无奈却被雨化田死死地按在怀里。羞怒间，他又像以前一样变得像只炸毛的野猫，手脚并用地挣扎开来。
　　雨化田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脸上透出些许无良的笑意，扣住那人的后脑，轻轻吻住他的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得让人觉得他仿佛在用生命去触碰他怀中的人。
　　本能地闭上眼，只觉得眼睑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风里刀慢慢止住挣扎，在心里缓缓叹了口气，乖乖靠进了雨化田的怀中。
　　扬手挥灭了帐内的烛火，二人相拥着躺进被中，雨化田声音低缓道：“睡吧，这阵子辛苦了，现在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个觉了。”
　　“嗯。”风里刀将头埋在那人胸前，佯装困倦地应了一声，眼睛却在黑暗中睁的大大的。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后，风里刀感到身边的人气息趋于平缓，似乎是进入了睡眠之中，于是试着动了动身子，见雨化田没有什么反应，便慢慢挪出了他的臂弯，轻轻坐起身。又等了片刻，确定他没有醒来的迹象，才小心翼翼地出了被窝，从他身上迈过，下到地面上拿过自己的衣服打算穿上。突然，雨化田翻了个身，面向了床内侧，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空下来的位置。
　　风里刀虽然以为雨化田还没有醒来，可也被吓出一身冷汗，踌躇一阵，最后放下了衣服，又爬回床上。
　　雨化田感到他的动作，闭上眼只当自己没有醒来，任由他又钻回自己的怀抱。
　　就这样，在帐外将士喧闹的欢笑声中，二人各怀心思地度过了一夜。

　　一直到接近拂晓，风里刀才抵不过困倦，沉沉睡去。雨化田听到怀中传来的呼吸声，知道他这次是真正睡着了，轻轻抽回拥着他的手臂，翻身平躺着望着帐顶，微微蹙起眉，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半个时辰后，帐外传来士兵交谈的声音，雨化田起床更衣梳洗好走到帐外。济南的清晨雾蒙蒙的，空气也极为湿润，脚下的土地踩上去也是松松软软的，这是有些像南方的。想着，雨化田轻轻笑了笑，迈开脚步走向帅帐。
　　进到帐内，闻人修早已穿戴好坐在案边在写要传给给京城的捷报。雨化田轻轻踱步至案边坐下，道：“这就准备班师回朝了？”
　　闻人修抬眼见是雨化田，笑道：“哪里，阿麻黑那边还没有归还哈密，我怎么能回去？”
　　习惯性地摩挲着并没有佩戴戒指的食指，雨化田颔首道：“那你是打算率军前往哈密与阿麻黑交涉？”
　　“嗯，而且，红石谷那边的事也需要人手。巴克蒙图只以身逃，几年内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边关可以安宁一段时间了。至于那些蒙军战俘，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早些时候就听皇上说要治河，等再过两个月黄河的水患便要开始了，我是打算请求皇上派来治水官员，指挥这些俘虏参与治河，也省的去民间征苦力了。”
　　满意地点点头，雨化田难得赞赏道：“还真是越来越有能臣的样子了。”
　　“哪里，军师过誉了。”闻人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埋头开始奋笔疾书。
　　雨化田也不再说什么，等着他把战报写好，交给手下。转过头，闻人修见雨化田好像有话要说，开口问道：“军师有话要讲？”
　　点了下头，雨化田沉吟片刻道：“你打算带领多少人前往红石谷？”
　　“两万人吧，不知道阿麻黑会不会做最后的顽抗，还是保险些好，虽然我们手上有吐蕃公主，但也难保他会弄个鱼死网破。”
　　端起案上的茶杯小啜一口，雨化田低声道：“我要你帮我做件事情。”
　　闻人修眼里透出一丝疑惑，但还是恭敬地回应道：“军师请讲。”
　　雨化田示意他附耳过来，轻声地交代起来，半晌后才恢复到正常的音量道：“懂了？”
　　“是，但卜公子若是……”闻人修显然还是心存顾虑，有些不确定地望向雨化田。
　　“闻人，你是大明的将军，这么做，自然是情理之中，只是，别走漏了风声。”
　　“是，闻人记住了。”
　　“嗯，那我便放心了，善后工作你过一会儿便吩咐下去吧。”
　　“好。”闻人修起身，和雨化田一同走出帅张。

　　回到自己的军帐，雨化田见风里刀还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眼里透出几分宠溺，走到床边将手伸进被窝，贴上他的后腰。
　　“嗯……哎呦！”被微凉的温度弄得全身一抖，风里刀一弹便坐了起来，看到床边那人忍笑的样子，没好气道：“一大早就不干好事！”
　　雨化田伸手拍拍他的脸，道：“等一下就要拔营了，你再不起来可就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闻言，风里刀往床上一赖，嬉笑道：“好啊，留就留，鞑靼人都被赶走了，我还怕什么？”
　　“哦？你是觉得我一定舍不得你了？”雨化田挑眉，看向那一脸无赖的人。
　　“我可没说。”
　　不在意地笑笑，雨化田转身道：“本来还有正事要跟你说的，既然你要睡，那就算了。”说完便要往帐外走去。
　　“喂！你别走啊！”见他就要这么撂下自己，风里刀迅速起身开始穿戴，一边套着衣服一边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啊？”
　　雨化田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疾不徐道：“就是昨天，你说我忘记了的事。”不出意料地看到风里刀瞬间顿了一下，雨化田眼中闪动的神色更为复杂。
　　急急系好衣带，风里刀抬眼道：“什么事？”
　　“一个晚上而已，你倒先忘了？”雨化田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但嘴角明显调侃的笑意昭示着他只是在故作诧异。
　　完全没有料到雨化田会主动提起这件事，风里刀也坐到椅中，回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一时间，气氛变得诡谲起来，平和的交谈下，似乎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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