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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道基初成
一、劫后新生
天劫的余威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与硫磺气息,如同刚刚被天火燎原。原本荒僻的猎户小屋,连同周围数丈之地,已化为一片焦黑、龟裂、深陷的、触目惊心的巨坑。坑底泥土、岩石,被狂暴的雷霆之力彻底烧融、琉璃化,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的结晶光泽,边缘还跳跃着零星、细碎的、赤红色的、如同毒蛇般扭曲闪烁的、电弧。死寂,笼罩着这片被天威肆虐过的焦土,只有凛冽的山风,穿过光秃秃的焦土,发出呜呜的、如同鬼哭的声响。
坑底,林云霁已站起身,随意披上那件烧焦大半的破皮袄,掩住了赤裸的上身。皮袄下,那具新生的、莹润如玉、隐有金白符文流转的躯体,散发着淡淡的、内敛的光晕,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完美与力量感。他缓缓抬起双手,五指张开,又缓缓握紧,感受着掌心、手臂、乃至四肢百骸中,涌动着的、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流不息、却又圆融如意、如臂使指的、磅礴而凝实的力量。这力量,不再是之前炼化夜烬烙印碎片时,那种微弱、驳杂、难以掌控的气感,而是一种凝实、纯粹、浩瀚、如同水银泻地、充斥四肢百骸、举手投足间皆有风雷相随的、道力。
筑基。
是的,筑基。不是普通的、按部就班的、水到渠成的筑基。而是以天地劫雷为炉,以眉心朱砂、月华古玉为引,以自身为基,硬生生、霸道无比、逆天而行、强行铸就的、无上道基。这根基,厚重,扎实,宽广,如同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石深扎大地,足以支撑他攀登更高、更远的大道之峰。其体内经脉,经过劫雷狂暴的冲刷、重塑,宽阔坚韧,远胜同阶修士;其丹田气海,浩瀚如湖,真元凝实如汞,流转不息,生机勃勃;其血肉骨骼,更是经过雷火淬炼,杂质尽去,晶莹如玉,隐有金白符文流转,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与不坏的特质。这已不是普通的凡胎□□,而是初步具备了、可承载天地道力、可沟通天地灵气的、道体雏形。
眉心那点朱砂印记,如今已化作一枚指甲盖大小、金红二色交织、繁复玄奥、隐隐有光华流淌、仿佛内蕴一方天地的古朴印记。印记之中,似有煌煌大日、巍巍神庭、无尽道则的虚影沉浮,散发着一股神圣、威严、至高无上、仿佛凌驾于凡尘之上的、浩大气息。这是某种古老、神圣的传承印记,在劫雷的刺激、在“夜烬”同源力量的“激活”下,初步显露峥嵘。虽然,其中蕴含的绝大多数信息、传承、力量,依旧被重重封印、模糊不清,如同雾里看花,水月镜天,但仅仅是这显露的一鳞半爪,也足以让他窥见一丝其浩瀚、古老、与不凡。
胸前的“月华”古玉,也经历了洗礼,玉质更加莹润剔透,内蕴的月华清辉,不再是单纯的柔和滋养,而是多了一丝清冷、坚韧、浩瀚的、守护与净化的意志。玉身之上,那天然生成的月纹、星图,更加清晰、灵动,仿佛与九天之上的明月、星辰,建立了某种若有若无的、神秘的联系。这枚古玉,绝非凡物,与那眉心朱砂印记,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一滋养一守护,相辅相成,共同构筑了他这具“道基”的根基与底蕴。
而他体内流转的道力,更是奇异。既有眉心朱砂印记带来的、煌煌如日、神圣威严、带着净化、守护、乃至……一丝镇压意味的、淡金色力量;又有“月华”古玉带来的、清冷如月、柔和坚韧、带着滋养、修复、净化、守护的、银白色力量;更有那被炼化、提纯、同化后的、属于“夜烬”的、冰冷、死寂、毁灭、却又纯粹、精粹、高层次的、暗红色力量残余,被前两者强行“净化”、“同化”、“融合”后,形成的一种奇特的、金、白、红三色交织、冰冷与温暖共存、毁灭与生机同在、神圣与漠然并立、复杂而浩瀚的、难以言喻的、独属于他的、道力本源。
这力量,强大,诡异,潜力无穷,却也充满了未知与凶险。如同驾驭着一匹融合了神、魔、仙、妖特性的、桀骜不驯的、龙马,力量固然庞大,但若驾驭稍有差池,便是车毁人亡,身死道消。他必须花费大量时间,去熟悉、掌控、磨合,直至完全如臂使指,圆融如意。
“呼——”
林云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凝如实质,离体三尺,竟在空中凝而不散,隐隐带着一丝淡淡的、金白交织的、电弧闪烁的、灼热与清凉并存的气息,数息之后,方才缓缓消散。这是体内真元初步凝实、道基铸就、气息浑厚、初步沟通天地的标志。他睁开眼,眼中已没有了初醒时的迷茫、疲惫、虚弱,而是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深、沉静、内敛,却又隐隐有金、白、红三色光华,一闪而逝,带着洞察、威严、与一丝……漠然。他目光扫过这片被劫雷洗礼过的焦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一步登天的狂喜,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理性的、对自身力量的、清晰认知与掌控。
“云霁……” 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林文轩,拖着疲惫、受伤、狼狈不堪的身躯,踉跄着爬下坑边,眼中老泪纵横,脸上混杂着惊喜、恐惧、茫然、不知所措,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爹。” 林云霁转身,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他的动作很轻,很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力量。指尖触碰到父亲冰冷、颤抖的手腕,一缕温暖、柔和、带着生机的、金白色道力,悄无声息地渡了过去,顺着父亲干涸的经脉,流转全身。林文轩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驱散了刺骨的寒意,抚平了脏腑的剧痛,修复着破损的皮肉,甚至连那因惊吓、疲惫、衰老而枯竭的生机,似乎都得到了一丝微弱的滋润。他那苍白、惊恐、茫然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下来,眼中惊骇稍减,但那份茫然与陌生,却愈发浓重。
“你……你的手……” 林文轩低头,看着儿子扶住自己手腕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皮肤下隐隐有金、白、红的、极细微的、玄奥的符文流转,散发出温润、内敛、却又令人心悸的、力量感。这双手,曾为他号脉、开方、抓药,是少年医者温暖、稳定的手。可此刻,这双手,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山岳般沉稳、如同玉石般冰冷、如同神祇般疏离的、陌生感。
“我没事,爹。让您担心了。” 林云霁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但那份平静下,林文轩能听出一丝与以往不同的、更深沉、更疏离、仿佛经历万古沧桑的、疲惫。他扶稳父亲,目光扫过父亲额头的伤口、身上的擦伤、破烂的衣衫,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心念微动,体内道力流转,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温暖的、带着修复生机的、月华之力,凝聚于指尖,轻轻拂过父亲额头、手臂等处的伤口。伤口处传来清凉、酥麻的感觉,血液迅速止住,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愈合,留下浅浅的红痕,竟在数息之间,好了大半。
“这……这是……” 林文轩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手段?这已远远超出了医术的范畴,近乎神迹!是道法?是仙术?还是……儿子身上那诡异的、难以理解的、变化,所带来的、匪夷所思的能力?
“一些……粗浅的道力运用罢了。” 林云霁收回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眉心朱砂、月华古玉、夜烬烙印、天劫炼体……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了父亲的认知范畴。强行解释,只会让父亲更加恐惧,更加难以接受。他只能轻描淡写地带过,用事实告诉父亲,他有了力量,可以保护他,可以自保,可以……面对未来。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那是临江城的方向,也是舅舅家所在的南方。目光穿透凛冽的山风,穿过枯寂的群山,仿佛看到了遥远、模糊、却必须踏上的、前路。“此地不宜久留,天劫动静太大,必会引来窥伺。我们得立刻离开,往南走。”
“离开?往南?” 林文轩下意识地重复,随即苦笑,“云霁,如今我们身无分文,又无车马,你又……刚刚经历这般变故,如何能走?况且,这荒山野岭,天寒地冻,我们……”
“爹,信我。” 林云霁打断父亲的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的力量。他抬起手,掌心向上,心念微动。体内道力流转,汇聚于掌心。一缕淡金色的、神圣威严的光华,与一缕银白色的、清冷柔和的光华,交织、缠绕,在掌心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缓缓转动的、金白二色的、阴阳太极图虚影。虚影虽小,却散发着一种玄奥、神秘、浩瀚的气息,缓缓旋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之流动,形成一个小小的、无形的漩涡。
“这是……道法?仙术?你……你……” 林文轩看着儿子掌心那旋转的、散发着玄奥气息的、金白光芒,再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绝非寻常武功能做到的,这分明是传说中那些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仙家手段!儿子他……他真的已经不是凡人了?!
“是道法,但非仙术,只是一种力量的运用。” 林云霁缓缓握拳,掌心的太极虚影随之消散。他看着父亲惊疑不定的脸,轻声道:“爹,有些事,我现在无法对您细说。您只需知道,孩儿有了些自保之力,足以护您周全,也足以带我们离开这荒山野岭,寻一处安身之所。您只需信我,跟着我,一切,有我。”
他的语气平静,眼神却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那是一种经历了生死、劫难、脱胎换骨后,沉淀下来的、沉稳如山、意志如铁的、强大自信。
林文轩看着儿子那双深邃、沉静、不再有丝毫稚气、反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沧桑、与威严的眼眸,心中翻江倒海,有千言万语想问,想问那天劫是怎么回事,想问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那眉心朱砂、胸前古玉、那恐怖的存在、这匪夷所思的力量……但最终,所有的疑问、担忧、恐惧,都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的叹息,与两行浑浊的、滚烫的、老泪。他颤抖着手,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好……爹信你……爹听你的……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他知道,儿子变了,变得不再是他熟悉的、需要他庇护的、那个少年郎。但他也知道,儿子还是他的儿子,那个在生死关头,用身体护住他的儿子,那个在绝境中,依旧想着保护他、带他离开的儿子。这就够了。无论儿子变成什么样,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认他这个爹,只要他还愿意带着他走,就够了。至于其他,那些他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神神鬼鬼、仙家道法,就由他去吧。他老了,能活着,能跟着儿子,已是万幸。
“走之前,得先处理一下。” 林云霁收回目光,望向周围这片焦土。天劫动静太大,方圆百里恐怕都能看见那恐怖的雷云与电光。此地不可久留,但也不能留下明显的、被人追踪的痕迹。他心念再动,体内道力流转,这一次,是那被炼化、同化、融合后的、奇异的、金、白、红三色交织的道力,带着一丝冰冷的、毁灭的气息,弥漫而出,笼罩了这片焦土坑洞。道力所过之处,那些残存的、跳跃的、赤红色的电弧,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迅速熄灭、消散。焦黑的地面,也在道力笼罩下,迅速失去温度,变得冰冷、死寂。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焦糊、硫磺气息,也被这奇异的道力中和、驱散。
这并非高深的道法,只是对自身力量的、一种粗浅的、本能的运用。但效果,却出奇的好。不过片刻,这片刚刚经历了天劫的、触目惊心的焦土,便失去了大部分雷劫残留的、暴烈、显眼的气息,变得与周围普通的、被山火烧过的荒地,别无二致。虽然仔细探查,依旧能发现蛛丝马迹,但至少,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做完这一切,林云霁面色不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走到坑边,捡起父亲散落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破旧的衣衫,一些干粮,几样简单的药材,早已在之前的混乱中散落大半,所剩无几。他又在倒塌的屋架、焦黑的废墟中翻找片刻,找出几件还能勉强御寒的、烧焦了大半的皮毛,以及一把生锈的、缺了口的、猎户遗落的柴刀。
“走吧,爹。” 林云霁将一件还算完整的、带着焦痕的皮袄递给父亲,自己裹上另一件,又将那锈柴刀用布条缠了,别在腰间。目光再次扫过这片焦土,确认再无遗漏,然后,扶起父亲,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南方的、连绵的、被积雪覆盖的、茫茫群山,迈开了脚步。
寒风呼啸,卷起焦土上的尘埃,打着旋儿,扑打在父子二人身上。林文轩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捡来的焦黑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儿子身后,步履蹒跚,背影萧瑟。林云霁走在前面,脊背挺直,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清晰、平稳、深浅如一的脚印,仿佛踏在坚实的土地上,风雪不侵。他体内,道力流转,生生不息,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也驱散了内心的迷茫与不安。眉心朱砂印记,微微发热,在风雪中,散发出淡淡的、温润的、如同灯塔般的光晕,指引着方向。胸前“月华”古玉,贴着肌肤,传来清凉、柔和的暖意,抚平着情绪的波澜。
前路,未知。风雪,漫天。但,他已不再是那个在风雪中、无助、恐惧、仓皇逃窜的少年。他是林云霁,是劫后新生、道基初成的、修行者。他背负着过往,面对着未来,携着苍老的父亲,踏上了这条注定布满荆棘、却也充满可能的、道途。
身后的焦土,在风雪中,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如同那段不堪回首的、充满恐惧、绝望、挣扎、却也孕育了新生、力量的、过去。
二、山中岁月
南行,并非易事。尤其在这风雪交加、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之中。但有了筑基期的修为,有了初步掌控的、奇异道力,林云霁的生存能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他五感敏锐,远超常人,能在风雪中分辨出数里外的细微动静,能闻到雪下冬眠野兽的气息,能感应到地脉水汽的流动,寻找到避风的洞穴、隐蔽的水源。他力量强横,虽未学习任何武技、道法,但仅凭肉身之力,便可开碑裂石,奔走如飞,背负父亲翻山越岭,也并非难事。他道力神异,可驱寒保暖,可生火取暖,可疗伤愈疾,可净化食物,甚至,在尝试之下,他发现自己能引动“月华”古玉之力,凝聚出微弱的、清冷洁净的、露水,解渴救急。眉心朱砂印记,更有预警、驱邪、辟易毒虫瘴气的奇效。
如此一来,荒山雪岭的跋涉,对林云霁而言,虽然艰苦,却并非绝路。反而,成为了他熟悉、掌控、磨合这新生力量、这具“道体”的、绝佳试炼场。
白日,他背负父亲,跋涉于风雪之中。脚下积雪盈尺,山路崎岖陡峭,林木枯寂,鸟兽绝迹。他却步履稳健,踏雪无痕,体内道力流转,驱散寒气,温暖自身,也护住父亲,不使其受冻。遇到陡崖绝壁,他手足并用,攀爬如猿,将父亲牢牢护在身侧。遇到冰河深涧,他寻浅处,背负父亲,踏冰而过,如履平地。遇到饥饿,他便寻些耐寒的、枯萎的草根、块茎,以道力净化,与父亲分食。虽然苦涩难咽,却也勉强果腹。体内道力运转,可化生精气,支撑消耗,虽不如珍馐美味,却也足以维持生命所需。遇到危险,如饥饿的狼群、冬眠初醒的熊罴,他不必动手,只需稍稍释放一缕眉心朱砂印记的、神圣威严气息,或引动“月华”古玉的、清冷守护之力,那些野兽便会如同遇到天敌,惊恐退散,不敢靠近。
夜晚,他寻背风处,或天然洞穴,或巨石遮蔽,燃起篝火,驱散寒意与黑暗。他会让父亲休息,自己则在旁盘膝而坐,心神沉入识海,运转道力,熟悉、掌控、打磨这新生的力量。他引导道力,在体内按照某种冥冥中的、模糊的、本能驱使的、路线流转。这路线,并非任何已知的功法,而是眉心朱砂印记、与“月华”古玉、在劫雷洗礼、道基铸就时,自然生成、烙印在他魂魄深处、与他自身道力本源完美契合的、一种奇异的、自主运转的、周天。这周天,包罗万象,玄奥莫测,既有眉心朱砂的煌煌威严、神圣净化,又有“月华”古玉的清冷柔和、滋养守护,更有那被融合、同化后的、夜烬烙印的、冰冷、死寂、毁灭后的、精纯力量,三者相融,自成循环,生生不息,不断淬炼着他的肉身、魂魄、道力,使其越发凝实、纯粹、浩瀚。
这周天的运转,缓慢而坚定,如同天地呼吸,日月轮转,带着一种古老、浩瀚、难以言喻的韵律。每一次运转,他都能感觉到肉身、魂魄、道力的细微变化,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更加贴近某种“道”的本源。眉心朱砂印记,愈发内敛、温润,与他的联系,也愈发紧密,仿佛是他身体、魂魄的一部分,不分彼此。“月华”古玉,也越发莹润,内蕴的月华之力,更加浩瀚、灵动,仿佛在自行吸收、转化着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清冷、柔和的、月华灵气。而他自身道力,也在不断壮大、凝实,对周围天地的感应,也愈发清晰、敏锐。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脉动,头顶苍穹的浩渺,风雪中蕴含的冰寒灵气,月光中蕴含的太□□华,甚至,是那更遥远的、冥冥之中、与眉心朱砂印记、与“月华”古玉、隐隐相连的、某种玄奥莫测的、存在、或力量、或法则、或……宿命。
这感觉,奇妙而陌生,让他既是新奇,又是敬畏。他知道,自己踏上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道途。前路如何,终点何在,他一无所知。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前行,也只能相信,这眉心朱砂,这“月华”古玉,这被强行融合的道力,这被劫雷铸就的道基,是命运赋予他、在这绝境中、唯一的、也是必须抓住的、力量。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时间,在风雪中,在跋涉中,在修炼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是一月有余。
这一月,林云霁的修为,在稳固、缓慢、却扎实地,稳步提升。筑基初期已然稳固,正向筑基中期迈进。肉身、魂魄、道力,都在那奇异的、自发的、周天运转中,不断被淬炼、打磨、夯实。眉心朱砂印记,与“月华”古玉,也似乎在这艰苦的、与天地自然的相处中,在与自身道力的不断磨合、共鸣中,有了一丝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他隐隐感觉到,这朱砂、这古玉,或许并非简单的、赐予他力量的、宝物,而是某种……钥匙?是某种……传承?是某种……契约?亦或是……束缚?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它们是他力量的来源,是他道基的根基,也是他与夜烬、与那段神秘过往、与未来未知命运之间,无法斩断的、羁绊。
而林文轩,在这一个多月的跋涉、风餐露宿、担惊受怕中,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苍老了许多,脸上沟壑更深,鬓发更白,身体也消瘦憔悴了不少。但或许是因为儿子展现出的、远超常人的力量与手段,让他心中有了依靠,不再像之前那般绝望、恐惧。又或许,是儿子每日以道力为他温养经脉、调理身体,虽不能让他返老还童,却也让他精神好了许多,旧疾隐痛减轻,手脚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他看向儿子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惊骇、恐惧、茫然,渐渐转变为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担忧、骄傲、欣慰、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隔阂的、沉默。他不再追问那些他不理解的事,只是默默地跟着,看着儿子在风雪中如履平地,看着儿子以匪夷所思的手段,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看着儿子眼中日益沉淀的、超越年龄的、沉稳、冷漠、与疏离。他知道,儿子长大了,走上了一条他无法理解、也无法陪伴的、道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活着,不拖累儿子,或许,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儿子走得更高、更远,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日,风雪稍歇,难得的冬日暖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连绵的雪岭之上,映出刺眼的白光。父子二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燃起篝火,将最后一点干粮烤热,就着雪水,慢慢吞咽。干粮苦涩粗粝,雪水冰冷刺骨,但在这荒山野岭,已是难得的安歇。
“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该到南边的官道了。” 林文轩嚼着干粮,望着远方隐约起伏的山峦轮廓,声音嘶哑,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期盼,“顺着官道往南,再走七八日,或许能到下一个镇子。到了镇上,爹还能行医,总能……找到活路。”
林云霁点点头,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篝火,感受着体内道力如同溪水般缓缓流转,滋养着四肢百骸,也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一个月不间断的跋涉、修炼、磨砺,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艰苦,也习惯了沉默。眉心的朱砂印记,传来微弱的、温热的、仿佛脉搏般的跳动,仿佛在提醒他,与远方、与未知、与那宿命的、牵扯,从未远离。胸前的“月华”古玉,也微微发热,散发出清冷、柔和的光晕,安抚着心神,也似乎,在默默吸收着天地间稀薄的、月华之力。
忽然,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猛地抬起头,望向东南方向,目光锐利如电。那里,是连绵的、被冰雪覆盖的山脊,看似一片死寂,但在林云霁的感知中,却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的、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淡淡的、冰冷的、死寂的、却又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的、混乱气息。这气息,与周围的冰天雪地、枯寂山林,格格不入,如同墨水滴入清水,清晰可见。
“怎么了,云霁?” 林文轩察觉到儿子的异样,也紧张地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茫茫雪岭,空无一物。
“那边,有东西。” 林云霁低声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警惕。这一个月,他在山中跋涉,并非只赶路,也在有意识地、锻炼、熟悉、提升自己的感知。眉心朱砂印记,对阴邪、混乱、异常气息,有着本能的、极其敏锐的感应。“月华”古玉,也对各种能量波动,感知清晰。此刻,两者都传来一丝微弱的、示警般的、悸动。
“是野兽?” 林文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木棍,脸色发白。这一个月,他们并非没遇到过猛兽,但都被儿子身上那无形的威压惊走。可这次,儿子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同。
“不像。” 林云霁摇摇头,站起身,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处山脊。那股波动,不似活物,更非妖邪,而是一种……混乱的、驳杂的、仿佛多种力量、气息、纠缠、冲突、又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不协调的存在。而且,隐隐的,他眉心朱砂印记,对那股波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排斥、警示,甚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悸动?这悸动,与面对夜烬时那种冰冷、死寂、恐怖的、同源羁绊不同,而是一种……仿佛面对某种“伪劣”、“亵渎”、“扭曲”的、相似存在的、厌恶与警惕。
是……邪祟?魔物?还是……别的东西?
“爹,你留在这里,不要离开,有情况立刻示警。” 林云霁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他必须去查看。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出现如此诡异的气息波动,绝非寻常。若是邪物作祟,他不能坐视不理。若是……与夜烬、与眉心朱砂、与“月华”古玉、与他身上这些秘密有关的存在,他更要去一探究竟。
“云霁,危险!还是……” 林文轩急道,想要阻止。
“无妨,我去去就回。若有危险,我立刻退走。” 林云霁打断父亲,眼中闪过一丝金、白、红三色交织的、锐利的光芒。他体内道力悄然流转,气息内敛,整个人如同与周围风雪融为一体,却又蓄势待发。“您在此处等我,万勿走动。”
说罢,不等林文轩再言,他身形一晃,已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没入前方的风雪与枯林之中,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便消失不见。
“云霁……” 林文轩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奈、担忧、又带着一丝骄傲的、叹息。他老了,跟不上儿子的脚步了。只能在这里,默默祈祷,默默等待。
林云霁的身影,在枯木、山石、积雪之间,迅疾而无声地穿行。脚下踏雪无痕,如同鬼魅,体内道力流转,驱散寒冷,也掩盖了自身气息。眉心朱砂印记,与“月华”古玉,皆微微发热,指引着那波动传来的方向,也为他提供着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他如同一只在风雪中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着那异常波动的源头。
翻过一道山梁,穿过一片枯死的松林,那波动的源头,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片位于两座雪山夹缝之间的、小小的、隐秘的、山谷。山谷中,积雪似乎比其他地方薄了许多,露出下方黑色的、裸露的、怪石嶙峋的地面。而在山谷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正上演着一场……诡异的、无声的、对峙、或者说是……围猎?
一方,是三道身影。皆身着灰扑扑的、带着兜帽的、样式古怪的袍服,将身形、面容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是诡异的、暗红色的、如同凝固的血液,闪烁着残忍、暴虐、贪婪、与一丝冰冷的、非人的光芒。他们周身,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黑色的、如同雾气般的、充满死寂、阴冷、怨毒、不祥的气息。这气息,与这冰天雪地、与这生机断绝的、冬日山谷,格格不入,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污秽的、亵渎的、亡灵。
“是……邪修?魔道?还是……别的什么?” 林云霁瞳孔微缩,心中警惕大起。这气息,他从未见过,但眉心朱砂印记传来的、强烈的、厌恶、排斥、警示,却无比清晰。这绝非善类!
而这三道身影包围的中央,则是……一个人。一个蜷缩在地的、衣衫褴褛的、身影。看身形,似乎是个少年,年纪与他相仿,甚至更小一些。他倒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发出痛苦的、压抑的、嘶哑的呻吟。他周身,同样弥漫着一股混乱、驳杂、不协调的气息。那气息,冰冷,死寂,带着一种腐朽、衰败、污秽的味道,却又隐隐的,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灵性、乃至……一丝奇异的、纯净的、与这冰冷、死寂、污秽气息截然相反的、灵光?这混乱的气息,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冲突、扭曲、湮灭、又强行粘合在一起的、破碎的、不稳定的、能量漩涡**,正是林云霁之前感应到的、那股异常的、波动源头!
此刻,那三名灰袍人,正围着那倒地的少年,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一种古怪的、仿佛某种古老、邪恶、亵渎语言的、音节。他们手中,各持一杆黑色的、仿佛由某种生物的骨头、或是某种阴邪的金属打造而成的、短杖。短杖顶端,镶嵌着灰白色的、仿佛眼球般的、宝石,正散发出幽幽的、令人心悸的、灰白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化作一道道灰白色的、如同触手般的、光线,死死缠绕在那倒地的少年身上,似乎在抽取、吞噬、剥离着他体内那混乱、驳杂、不稳定的、能量、或者说……生机、魂魄、灵性?
“呃……啊……” 倒地的少年,在灰白光芒的缠绕、吞噬下,身体剧烈抽搐,发出更加痛苦的、嘶哑的、如同野兽般的、哀嚎。他那混乱的气息,更加剧烈的冲突、波动,仿佛随时会彻底炸开,将他自己、连同周围的一切,都炸得粉碎!
“阴……阴煞宗……你们……不得好死……” 少年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满污血、泥土、却依旧能看出几分清秀、但此刻因痛苦而扭曲、狰狞的、年轻的脸。他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怨毒、不甘、与深深的绝望,死死盯着那三名灰袍人,声音嘶哑,断断续续,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我便是……魂飞魄散……也……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哼,冥顽不灵!” 其中一名灰袍人,发出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骨头摩擦的、难听声音,眼中暗红光芒更盛,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的、贪婪,“交出‘魂种’,我等给你个痛快。否则,抽魂炼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魂种?” 隐藏在一块巨石之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林云霁,心中一动。这个词,他从未听过,但看这情形,似乎与那倒地少年体内混乱、驳杂、不稳定的、气息有关。是某种……宝物?还是某种……特殊的存在?
“妄想!” 那少年嘶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带着暗金色的、血液!血液出口,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暗金色的、细小的、却带着一种不屈、惨烈、毁灭气息的、火焰,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灰袍人,激射而去!
“找死!” 那灰袍人冷哼一声,似乎早有防备,手中骨杖一挥,灰白光芒大盛,化作一面薄薄的、灰白色的、光盾,挡在身前。暗金色火焰撞在光盾之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灰白光芒一阵剧烈波动,暗淡了几分,但终究将火焰挡下、熄灭。而那灰袍人,似乎也受了些许反震,闷哼一声,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与忌惮。
“垂死挣扎!” 另一名灰袍人厉喝,手中骨杖光芒更盛,灰白光线更加粗壮、凌厉,如同无数条毒蛇,死死缠住那少年,疯狂撕扯、吞噬着他体内混乱的气息与生机。少年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不能再等了!虽然这少年身上气息诡异,不似善类,但那三名灰袍人,更是阴邪歹毒,绝非正道!而且,他们口中的“魂种”,似乎对少年极为重要,不惜以死相搏。更重要的是,林云霁眉心朱砂印记,对这少年身上的、那丝混乱气息深处、隐藏的、极其微弱的、奇异的、纯净的灵光,隐隐有一丝……悸动?那是一种微弱的、同源的、仿佛同根同源、却又被严重污染、扭曲的、奇异感觉。这感觉,让他心中惊疑不定,也让他无法坐视这少年被那三名邪修如此虐杀、抽取。
“住手!”
一声清喝,如同惊雷,在这死寂、压抑的山谷中,骤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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