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蛊后,我自愿驯服

作者:大大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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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器满


      第三十三章器满

      “器将满”。

      “时间不多了”。

      阿泐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积满灰尘的琴弦上,却激起了顾觉脑海中雷霆万钧的轰鸣。他抓着阿泐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但那冰冷的触感和话语中蕴含的绝望,却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所以,他心口母蛊的安宁,他日渐习惯的牵绊,是以加速阿泐的死亡为代价的?

      所谓的“同在偿还”,不是共同分担,而是……此消彼长?他用他的存在,他的“完好”,一点点将阿泐推向“蛊身”反噬的深渊?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愤怒和质问都更加猛烈,更加残忍。它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深刻地,剖开了所有表象,露出了内里血淋淋的真相。

      顾觉看着阿泐。看着他低垂的、颤抖的眼睫,看着他苍白脸上未干的汗迹和唇上的血痕,看着他背后那片依旧在微微蠕动、仿佛拥有自己贪婪生命的暗金色蛊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囚徒,是被迫卷入的受害者。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阿泐才是那个被钉在命运祭坛上的人。而他顾觉,不仅仅是同行的渡者,更是……递上刀子的那个人。

      “为什么……不早说?”顾觉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想起之前阿泐所有的沉默,所有的疏离,所有看似冷酷的拒绝……那是不是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不想让他背负这沉重的真相,不想让他看到这绝望的尽头?

      阿泐缓缓抬起头,黑眸里是一片荒芜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说了,有用吗?”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带着无尽的嘲弄,不知是对顾觉,还是对他自己,“母蛊已种,根源相连。除非我死,或者你死,否则……无解。”

      他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这一次,顾觉没有再用蛮力禁锢。

      阿泐拉过外衣,默默穿好,遮住了那片可怖的痕迹,也遮住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他弯腰,开始收拾地上那些染血的器具和陶罐,动作恢复了惯常的、近乎麻木的平稳。

      “回去吧。”他背对着顾觉,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在痛苦中挣扎、透露出绝望讯息的人,只是顾觉的幻觉。

      顾觉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阿泐单薄的背影,看着他每一个看似寻常的动作下,可能隐藏的、被强行压制的痛苦。掌心的“核痕”不再刺痛,反而传来一种沉甸甸的、如同浸透了悲哀的麻木。心口的母蛊也异常安静,像是在默哀。

      洞窟内,只剩下阿泐收拾东西的细微声响,和烛火不安的跳跃。

      “有办法的。”顾觉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偏执的坚定,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泐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回头。

      “一定会有办法的。”顾觉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阿泐,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既然‘蛊石’能选择,‘蛊身’能传承,就一定有……解决反噬,或者延缓它的方法。”

      他走上前几步,站到阿泐身后,目光落在对方紧绷的脊背上。“告诉我,阿泐。告诉我所有关于‘蛊身’,关于‘蛊核’,关于反噬的一切。我们……一起想辦法。”

      “我们”?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陌生的、却异常自然的重量。

      阿泐缓缓直起身,依旧没有回头。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没有用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历代蛊师,都试过了。这是获得力量的代价,是维系平衡必须承受的宿命。‘器满则溢’,反噬加剧,直至……消亡。”

      “那是他们!”顾觉打断他,语气强硬,“我们不一样。”

      阿泐终于转过身,看向他。烛光下,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黑眸里,却因顾觉这句近乎蛮横的话,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复杂的涟漪。

      “哪里不一样?”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不知道。”顾觉回答得干脆,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视线,“但我知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被它吞噬。”

      他伸出手,不是去抓阿泐,而是指向他背后,那被衣物遮盖住的位置。“这东西在你身体里,但它现在也跟我有关。我的命,我的感觉,都跟它连在一起。你说‘同在偿还’,好,那偿还的方式,不该只有你一个人承受痛苦这一种!”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泐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顾觉眼底那份毫不退缩的坚持,那份几乎要灼伤人的执着,像一道强光,穿透了他周身的冰层,照进了那片荒芜已久的死寂之地。

      他似乎在挣扎,在权衡。最终,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声呢喃。

      “办法……不是没有。”他移开视线,望向摇曳的烛火,声音低沉下去,“但……很危险。而且,希望渺茫。”

      “说。”顾觉只有一个字。

      阿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找到‘蚀蛊花’。”

      “蚀蛊花?”

      “嗯。”阿泐点头,“只生长在极阴之地,汲取死气与蛊毒为生。它的花蕊……能暂时‘麻痹’蛊身,延缓反噬。但采摘极其困难,守护它的‘东西’……也很麻烦。”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就算找到,也只能缓解一时。‘器满’之劫,终究……避不开。”

      “能缓解一时,就有一时的希望。”顾觉立刻道,没有丝毫犹豫,“在哪里?我们去摘。”

      阿泐转过头,再次看向顾觉,黑眸深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可能会死。而且,死了,也未必能成功。”

      “待在这里,看着你一次次来这种地方放血,难道就不会死吗?”顾觉反问,语气带着一丝嘲弄,“至少,去摘那劳什子花,我还能做点什么,而不是像个废物一样等着!”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破罐破摔般的狠劲,也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想要与阿泐共同面对什么的决绝。

      阿泐与他对视着,洞窟内一时间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

      许久,阿泐眼底那最后一丝挣扎,似乎也消散了。他垂下眼睫,轻声道:

      “好。”

      只有一个字。

      却像是一个沉重的承诺,落在了两人之间。

      他弯腰,拿起地上最后一个陶罐,将里面的某种黑色粉末,小心地撒在刚才他跪坐的地方,掩盖了残留的血迹。

      “先回去。”阿泐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但那份刻意维持的疏离,似乎淡去了不少,“你的脚伤还需要养两天。‘蚀蛊花’的事……等你好些再说。”

      这一次,顾觉没有反对。

      他跟在阿泐身后,沉默地走出了这个充满血腥与绝望的洞窟。

      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草木清香的、冰冷的空气时,顾觉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看着前方阿泐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背影,掌心的“核痕”不再传来警示,心口的母蛊也一片沉静。

      前路依旧凶险,希望依旧渺茫。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从阿泐说出那个“好”字开始,他们之间那根名为“宿命”的绳索,似乎被注入了新的、未知的变量。

      不再是单方面的承受与偿还。

      而是……真正的,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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