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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博文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整个人不住地后退。

　　“你很害怕啊姜博文。”

　　随意抹了一把脸，他冷哼一声：“可你知不知道，你听从赵阳宇指示，钳制住我的胳膊把我摁在墙上，方便他们用小刀在我背上刻字的时候······你挡住前门不让我逃跑，任由他们把我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甚至眼睁睁看着赵阳宇折断我左手手指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啊姜博文——为什么！”

　　王超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明明·····明明最开始你是我的朋友啊！姜博文！！明明最开始你说你也讨厌这个学校，讨厌这个落后的地方，也想要离开县城去大城市看看啊！为什么！”

　　他一拳砸在姜博文脸上。

　　姜博文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而后痛苦地捂住了鼻子，鼻血奔涌而出，从手指的缝隙里渗透出来。

　　“明明最开始·····你说我们可以成为好哥们，可以同甘共苦——你说我太瘦弱容易被欺负，你体格壮实，遇到麻烦可以叫上你，你一定帮我揍回去·····可为什么！为什么后面要跟着他们一起欺辱我！为什么！”

　　他眼神狠厉，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我也很害怕啊姜博文！我也哭着哀求你放我出去，可你只是皱眉闭上眼睛不再看我······为什么？”

　　匕首狠狠刺进手臂，姜博文痛得大叫起来。

　　“哈哈哈——被欺负的感觉好受吗？只可惜我没有恢复记忆，不然我也要让你尝尝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疼吗？疼就对了，你活——”

　　“对不起·····”

　　突然的一句道歉让他愣在了原地。

　　姜博文低着头，哽咽着跪了下去。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鼻血“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对不起······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无法获得你的谅解，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是真的·····真的对不起。”

　　王超却笑了，表情阴郁：“你不是后悔了姜博文——你只是知道你要死了，所以你害怕了，你试图用这种卑鄙的手——”

　　“不是的！我——我真的很后悔！”，姜博文语气激动又哀伤地打断他，“我真的——”

　　被王超欺负和眼睁睁看着王超被他们欺负的画面在脑海中交融、重叠。

　　他忘不了那种孤立无援——内心极度害怕，却又要强撑着小心翼翼讨好别人的卑微，痛苦到极致的内耗和自我怀疑。

　　好漫长·····好痛苦·····好孤独。

　　两个拖着疼痛身躯站起、强忍着拍干净身上脏污痕迹的身影慢慢重合。一个是他，一个是王超。

　　“真的对不起······所以你直接杀了我吧，如果这能让你心里好受点·····或者，你要折磨我也可以，是我活该！这是我应得的惩罚。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姜博文突然抬起手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地扇自己的脸，力道之大。

　　“我不是······我不是人·····我！”

　　王超一脚踹翻了他，语气冰冷：“真是好笑——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了？演给谁看呢？不会真以为扇自己几个耳光或者拿刀捅自己两下就可以抹去你对我的伤害吧······”

　　姜博文流着泪摇头：“我真的没有······当初是因为·····因为我嫉妒你。”

　　他苦笑几声，抬眼看向王超：“我没骗你，我和你一样，真的想离开那个偏远的地方去外面看看。但是·····我不如你，无论我多努力，无论我熬夜学习到几点·····你依然遥遥领先我。看着你越来越好的成绩，看着本来漠不关心的老师渐渐对你予以厚望——我真的很嫉妒。”

　　像是终于将内心最阴暗的东西撕扯出来抛在阳光下，姜博文脸上有种痛苦但如释重负的表情。

　　“其实不止我嫉妒你······班上几乎人人都看你不爽。明明大家都是不起眼小县城、闭塞农村出来的孩子，凭什么你成绩能甩出别人一大截，凭什么你可以得到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外地老师的好脸色······凭什么你真的能走出去，而我们大部分人只能留在这个鬼地方。凭什么！——”

　　王超只觉得内心痛到麻木、觉得无比荒谬，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姜博文渐渐疏远自己到后来反目成仇的原因。

　　他声音沙哑：“你努力我就不努力吗？你可知我为了取得好成绩，我为了实现我自己的梦想，我每天学习学到几点吗？我连吃饭的时间都想省下来，就为了能多刷几道题——我······”

　　“是啊，所以我们才嫉妒你——明明你已经那么聪明、那么优秀了，却比我们任何人都努力······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差距越来越大，听着老师对你越来越多的夸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姜博文闭上了眼睛，眼泪止不住地流，“你家里那么贫困，只剩一个年迈的老人和你相依为命，你比我们可怜的多得多······偏偏你又比我们强的多得多。但是你并没错，卑鄙无耻的是我们，是我们嫉妒你，见不得你好——”

　　姜博文慢慢站起身来，他身材比王超高大得多，此时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王超。

　　蓦地，他不由分说抓起王超握住匕首的那只手，刀尖对着自己胸口，推着他的手用力。

　　冰凉的刀刃一寸寸扎进肉里，很疼。姜博文身躯颤抖，本能对死亡的恐惧与大脑意志不断搏斗。

　　确认姜博文真的不是做做样子，王超内心终于还是动摇了，他试图将匕首抽出，但姜博文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子捅得越来越深，血液流得越来越多。

　　“真的对不起”，因失血和疼痛不住冒汗、脸色苍白的姜博文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其实我真的······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但真的，对不起······”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姜博文咎由自取，他应该拍手称快，应该肆意欣赏抛弃他、背叛他的仇人自食恶果。

　　可为何他那么难过？

　　内心悲伤不已，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看来也没想象中那么痛快——”

　　萧隐的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稳稳握住他俩的手快速将刀刃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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