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暗影中的人

作者:海鹰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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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新战场


      2002年春夏季??伊拉克北部??萨迦特村

      唐纳德与阿布刚为扎卡维调整好侧躺姿势,用衣服垫稳后背,他胸腔的起伏便稍显平缓,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促。围在车边的几名亲信见状,脸上的焦虑并未消散——局势不明,总不能一直停在原地。几人交换了眼神,轻手轻脚地退到车外不远处,凑成一圈低声争论,偶尔拔高的词句仍断断续续飘进车厢。

      唐纳德守在扎卡维身旁,听得清楚。外面的争论核心只有一个:接下来往哪走。

      他们辩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聚回车旁。此时扎卡维的呼吸平缓了一些,睁开眼,虚弱地听完汇报——
      往东,跟随本·拉登去埃博拉山口,但那已是美国的猎杀重点;

      往西,回到赫拉特,训练营恐怕早被炸成废墟;

      第三条路,是绕行伊朗边境,寻找新的立足点。

      扎卡维沉思片刻,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西……”然后便昏厥过去。

      人群一阵骚动,几名亲信立刻发动几辆越野车,载着他连夜向西突进。唐纳德——化名阿布·穆斯塔法——也随即跳上最后一辆。

      扎卡维未说出口的理由很简单:他早有打算。阿富汗已危机四伏,唯有阿拉伯世界仍可寻求庇护。他心中已有目标——伊拉克东北部、与伊朗接壤的山区。那里属于库尔德人势力范围,萨达姆鞭长莫及,而美国在上次海湾战争后又划定禁飞区,使其几乎半独立。更重要的是,那里的地方派系推行严苛的沙里亚法,正合他的胃口。

      那片山区还有一支自称“□□护卫军”的组织,由“阿富汗老兵”与逊尼派极端分子组成——这对扎卡维而言,简直是天赐的盟友。

      然而,要穿越伊朗到达那里并不容易。伊朗在国际压力下对“圣战者”的态度微妙,既不完全敌对,也不再完全庇护。扎卡维一行只能用世俗的手段掩护:伪造身份、打着“投奔库尔德护卫军”的旗号、收买边境官员、分批潜行。途中,他们多次更换车辆、寻找医生为扎卡维处理伤口。

      几周后,车队终于抵达伊拉克北部的萨迦特村——一个偏僻到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地方。断头路尽头是零星的石屋,风掠过山谷时,扬起的尘沙甚至能让人分不清方向。

      比起阿富汗的赫拉特训练营,这里简陋得多。但扎卡维却眼神炽热。
      他知道,这片无人问津的山地,正是他重建“圣战”的起点。

      从那一刻起,他已在心中为这片土地起了名——“新的前线”。

      他开始派人前往摩苏尔、苏莱曼尼亚、基尔库克等地接触潜在的金主与地方极端组织。资金、武器、志愿者的流向逐渐稳定。唐纳德作为“阿布·穆斯塔法”,在外人眼中是护卫长兼后勤管家,却借机深入了解扎卡维的行动脉络。

      那是一个炙热的夏天。扎卡维的伤口虽经伊朗医生处理,却仍旧隐隐作痛,血糖也偏高。那天午后,他将身边的助手阿布·哈姆扎·穆哈吉尔(Abu Hamza al-Muhajir),一位沉稳寡言的埃及人,叫到床前。

      他沙哑地吩咐道:
      “去告诉阿布·乌萨曼,让阿布·穆斯塔法协助你们的工作。”

      穆哈吉尔微微一愣,点头应下。

      唐纳德听到命令时,只轻轻低下了头。

      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终于要正式进入扎卡维的核心圈。

      2003年 伊拉克 灰烬与梦想

      1.破碎的世界

      战争,就像一个重伤的人。

      当它刚刚结束,人们以为创口已经缝合,血已止住。但真正致命的,并非表面的裂痕,而是深处悄然蔓延的感染。

      “伊拉克自由行动”就像一场手术,快速而猛烈,却未曾做彻底清理。萨达姆倒下了,政权崩溃了,巴格达的雕像被拉倒,世界媒体欢呼“独裁的终结”。但那一夜之后,中东的血液中却悄然注入了新的毒素——混乱、仇恨与恐惧在无声地滋长。

      乔治·W·布什没有预料到,自己签下的那份战争命令,就像一次过度用药的抗生素疗程,杀死了“病毒”,却也摧毁了整个中东体内的免疫系统。伊拉克的边界开始模糊,教派冲突如癌细胞般迅速扩散,从巴格达到费卢杰,从摩苏尔到拉马迪,最终蔓延至叙利亚、黎巴嫩,甚至北非。

      在这片空白中,一个新名字孕育而生——□□国(ISIS)。它是萨达姆倒台后的深夜余火,是□□的孽种,也是那场战争迟来的回声。

      当黑旗在伊拉克北部升起,圣战分子接管城市、公开处决、焚烧文物时,世人才意识到:这场战争并未结束,反而化为了另一个轮回的开始——一个更无法控制、更难以结束的剧本。

      布什或许并未亲手释放这个怪物,但正是在他打开的那个“自由”的口子中,混乱与极端流了进来。战争的创伤从未真正愈合,它只是学会了伪装成“秩序”的模样。

      2.改造伊拉克:布雷默的使命

      萨达姆被捕的消息如同烈火般迅速传遍全球。美国的胜利几乎是瞬间的,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如何重建一个支离破碎的国家。布什没有犹豫,迅速指派了保罗·布雷默,这位应当安坐华盛顿的官员,前往伊拉克执行重建任务。

      2003年5月12日,布雷默抵达巴格达,踏上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巴格达的天色依旧阴沉,城市的街道弯曲而杂乱,仿佛一座破碎的拼图,亟待重组。伊拉克,曾在萨达姆铁腕统治下勉强维持表面秩序,而今,它犹如一张空白的画布,等待着填补。

      布雷默并非战地指挥官,也非军事将领。他是经济学家、官僚,责任在于 “重建”。可问题在于,重建的基础已经被战争和无数的政治裂痕所摧毁。

      布雷默下令,令人震惊——解散伊拉克的军队,清除所有与巴斯党相关的官员。他认为,萨达姆的军队是独裁政权的象征,必须彻底摧毁。然而,这一举措却如同在创伤上撒盐,迅速让整个国家陷入了更深的混乱与失序。

      3.失业与空虚的街道

      布雷默的办公室里,文件堆积如山。他与美国政府的顾问们辩论着,试图为伊拉克的未来勾画出一条光明的道路。然而,现实的压力让他逐渐怀疑,这条道路是否正确。一个没有军队、没有行政体系的国家,如何维持秩序?

      解散军队的政策立刻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数以万计的退役军人、前官员、政府工作人员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生计。他们走上了街头,带着愤怒和失落。失业成了新的常态,社会秩序崩塌。那些失业的男人们,不甘心屈服于贫困,开始寻找出路——一些人加入了激进武装组织,另一些人则投身恐怖活动,誓言让美国为他们的苦难付出代价。

      巴格达的街头,一片混乱。曾经的商人、工人、警察,失去了身份与希望。原本的秩序消失,街头暴力四起,市场摊位无人问津,香肠摊上再无烟雾,商贩们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徘徊,宛如噩梦的化身。

      4.经济改革的空谈

      布雷默并未停下步伐。他推行市场经济改革,试图以外资和自由市场的力量重振伊拉克经济。然而,这种改革注定要与伊拉克深重的贫困和社会裂痕发生剧烈碰撞。对伊拉克而言,推行市场经济就如同在沙漠中种下树木,风沙将其一一吞噬。

      外国投资者并未如期而至,反而一些短期逐利的公司趁机进入伊拉克,进行掠夺式开发。对大多数伊拉克人来说,所谓的市场经济不过是加剧贫富差距的工具。少数富有精英通过亲美政策赚得盆满钵满,而大多数民众却依旧困在贫困的深渊,基础设施停滞不前,生活水平低下。

      5.社会崩溃与宗派对

      伊拉克,曾是阿拉伯文化的摇篮,内部的宗教和种族冲突复杂深刻。布雷默试图通过“去巴斯党化”政策彻底清除萨达姆政权的影响,却没料到,这一举措反而加剧了宗派矛盾。逊尼派与什叶派,库尔德人与阿拉伯人之间的裂痕愈加明显。

      巴斯党干部的清除让逊尼派精英群体彻底失去了权力,而什叶派在美国的支持下逐渐掌握了国家控制权。库尔德人则在北方建立了自己的自治区,而他们与阿拉伯人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伊拉克社会被撕裂成多个无法融合的碎片,暴力与仇恨成为日常。

      6.后遗症与悔恨

      布雷默站在巴格达的高楼上,俯瞰这座废墟般的城市。几个月过去,曾经的理想变得模糊不清。美国军队推翻了萨达姆,但伊拉克的未来又该如何?他开始怀疑,这场重建是否过于急功近利,是否忽略了伊拉克人民的真正需求。

      街头的暴力没有停息,恐怖分子不断渗透,新政府面临巨大的压力。自由市场经济未能给普通民众带来希望,反而加剧了贫困。伊拉克,依旧是一片看似重生却死气沉沉的土地。

      布雷默终于意识到:没有根基的重建,注定是空洞的梦想。而这个梦想,随着沙漠的风,逐渐消散。

      美国主导的伊拉克重建,如同一个人为制造的黑洞,强行介入并破坏了中东原有的政治与社会结构,带来了深远而混乱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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