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见鹿

　　鹿黎的意识漂浮在意识空间中，明明身体还陷在深度昏迷里，却能看着眼前宫殿里发生的一切。
　　夜瑰正抱着她的身体，抬手将那道漆黑的君王传承印记推向自己，动作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百年难遇的君王传承，你说不要就不要？”
　　虚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愠怒，“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君王传承现世，秘境中所有其他传承都会自动隐匿，你们一个机缘都别想再得！”
　　夜瑰低头抚摸着鹿黎眉心的光点，冷哼一声：“无所谓。”
　　那道黑色印记在靠近鹿黎眉心时，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散发出强烈的排斥气息，显然不愿认一位光之精灵为宿主。
　　虚影也跟着冷哼：“此乃暗之君王传承，岂容光之精灵玷污！”
　　夜瑰抬起头，黑红色的裙摆无风自动，眼底的猩红一闪而逝。
　　她周身的暗影之力骤然凝聚，形成一柄锋利的黑刃抵在印记之上，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胁。
　　“要么你乖乖认她为主，要么我现在就引爆自身暗力，与这印记同归于尽。”
　　“你等了百年，想必不甘心就这么消散吧？”
　　虚影震怒：“放肆！吾乃暗之君王，岂容你威胁？”
　　“那就试试。”夜瑰的眼神变得疯狂，周身魔气再次涌动，竟是真要与他同归于尽。
　　虚影沉默了，黑色印记的挣扎也渐渐弱了下去。
　　它确实等了太久，百年光阴足以磨平许多执念，比起彻底消散，或许接纳这位特殊的传承者并非不可行。
　　“罢了……你这丫头，比当年的我还要偏执。”
　　它将目光投向鹿黎的灵魂，这一看之下，虚影竟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那灵魂纯度极高，精神力更是磅礴得远超寻常精灵，这般天赋，即便身为光之精灵，也足以成为顶尖的传承者。
　　“这灵魂纯度……这精神力……竟能同时容纳光明与暗影？有趣，真是有趣！或许，你真能开创光暗融合的先例……”
　　传承印记化作一道银色的纹路，稳稳地落在鹿黎眉心。
　　“待她苏醒，便可开始吸收传承之力。”
　　夜瑰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鹿黎的身体放平，指尖轻轻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声音低得像梦呓：“夜玫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圣母？谁都要救……”
　　她俯下身，额头抵着鹿黎的额头，气息温热，语气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占有欲。
　　“被你救的女孩，想要把你占为己有啊……”
　　“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姐姐。”
　　“好想把你锁起来啊……让你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漂浮在意识空间的鹿黎听到这话，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本来还想借着昏迷多歇会儿，此刻却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恨不得立刻从意识空间里跳出去。
　　下一秒，她的身体突然动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已经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动作快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夜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眼底的偏执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无害又乖巧的模样，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姐姐，你醒啦？”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仿佛刚才的告白只是鹿黎的幻觉。
　　鹿黎看着她这张纯良无害的脸，再想起刚刚的话，后背莫名窜起一阵寒意。
　　她干咳一声，摸了摸眉心的印记：“这是……”
　　“是暗之君王的传承呀！”夜瑰笑眯眯地说，“姐姐真厉害~连君王都选你做传承人呢！等你恢复好就能吸收了。”
　　鹿黎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脸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这时，不远处传来动静。
　　幽澈和幽染先后醒来，两人都是一脸茫然，显然还没从幻境的余悸中完全挣脱。
　　他们揉着发胀的脑袋，只看到鹿黎眉心闪烁着黑色的传承印记，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君王威压，而夜瑰正乖巧地守在她身旁，仿佛刚才的幻境与能量风暴从未发生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起身，朝着宫殿外走去。
　　秘境之行已然结束，他们虽未得到传承，却也捡回了一条性命。
　　“走吧，该出去了。”鹿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身体。
　　腹部的伤口已经在传承能量的滋养下愈合，只剩下淡淡的疤痕。
　　秘境外，黑雾缭绕的谷口前，三大家族的长老们已经等了整整七天。
　　月家的月姥姥摇着骨扇的手都快酸了，幽家长老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夜家长老更是来回踱步，鞋尖都快把地面磨出坑来。
　　月婉早已先一步从秘境中逃出，她浑身是伤，气息奄奄，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已然好了大半。
　　她此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秘境，似乎在等着某个精灵……
　　“出来了！”有精灵低喊一声。
　　谷口的漩涡波动起来，幽染与幽澈踉跄着走了出来。
　　幽澈的肩头还缠着绷带，脸色虽冷，却比月婉好上许多。
　　幽染则一肚子火气，显然对没能得到传承耿耿于怀。
　　长老们连忙上前，虽见他们并未得到传承，却也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人带他们下去疗伤，同时细细询问秘境中的遭遇。
　　幽染和幽澈默契地隐瞒了鹿黎光之精灵的身份，只简略说了遭遇魔兽与能量风暴的事情，便被带下去休养了。
　　最后，鹿黎和夜瑰的身影出现在漩涡中。
　　鹿黎刚一踏出秘境，眉心的君王传承印记便不由自主地散发出磅礴的威压，那是属于暗之先王的气息，厚重、威严，足以让在场所有精灵都为之战栗。
　　在场所有精灵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这是君王传承的气息！”一位白发长老失声惊呼，眼神中满是震惊，“她竟是暗之先王的传承者！”
　　夜家长老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几步冲上前，声音因狂喜而颤抖，“玫丫头！你得到了暗之先王的传承？！”
　　其他家族的长老们脸色各异：幽家长老的眉头皱得更紧，月姥姥摇着骨扇的动作停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只有夜家长老，笑得满脸褶子，仿佛已经看到夜家重回巅峰的景象。
　　“恭喜夜玫大人！”
　　“不愧是祭司候选人中的翘楚！”
　　“夜家这次可要不得了了！”
　　恭维声此起彼伏，鹿黎只是淡淡点头。
　　秘境的入口在此时缓缓闭合，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然而，月熙和夜烬却始终没有出来。
　　月婉上前一步，目光盯着鹿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鹿黎，你在秘境中，可有见过月熙？”
　　鹿黎沉默了片刻，想起灵汐临走前的嘱托，语气平静地缓缓点头：“见过。只是我们遇见她时，她已经……被魔兽所害，只剩一具尸体了。”
　　月婉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默默离开，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夜家长老也连忙看向夜瑰，问道：“夜瑰，夜家精灵在秘境可以相互感应，他怎么还没出来？”
　　夜瑰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我们中途遇到了危险，夜烬哥哥……他为了掩护我们躲开深渊毒龙，被魔兽围攻……牺牲了……”
　　她说着，抬手轻轻拭了拭眼角，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夜家长老闻言，虽有几分惋惜，却也并未深究。
　　虽然夜烬死了有些可惜，但夜玫得到了君王传承，显然更能撑起夜家。
　　他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就在这时，王上身边的那位身着暗纹祭司服的老者上前，声音洪亮地传遍全场：
　　“夜玫获得暗之君王传承，实乃我族之幸！三日后举行祭司加冕仪式，届时，将开启血祭大典，由新祭司带领我暗之精灵族，踏平光之精灵的领地！”
　　此言一出，众长老纷纷附和，眼神中都燃起了战意。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只有鹿黎的心头沉了沉。
　　血祭？攻打光之精灵？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回到夜家城堡时，鹿黎差点认不出自己的住处。
　　原本简陋的石屋被推倒重建，换成了黑曜石砌成的宫殿，门口站着两队侍女，庭院里甚至移栽了深渊中罕见的暗影兰。
　　“大人，这是家族为您准备的‘暗影髓’，能助您更快融合传承。”
　　“这是‘凝魂玉’，可稳固精神力……”
　　各种稀有的修炼资源源源不断地送了进来，堆得如同小山。
　　鹿黎看着这些，转头便将大部分资源都交给了夜瑰：“这些你拿着修炼，你的暗之力刚觉醒，需要好好巩固。”
　　夜瑰接过资源，眼底闪过一丝暖意，轻轻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鹿黎看着窗外的黑雾，眉头微蹙。
　　三日后的加冕仪式，她必须想办法阻止那场血祭——她既是暗之君王的传承者，也是光之精灵王室，绝不能看着两族陷入战火。
　　另一边，月家的庭院里，月婉正为一座新立的墓碑擦拭灰尘。
　　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朵雕刻的月光花。
　　“这几年，总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样飞扬跋扈，”
　　“甚至……”她轻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变得……不那么讨厌了。可是，你怎么就死了呢？”
　　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落在墓碑前，带着淡淡的悲伤。
　　幽家的密室里，幽澈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肩头的绷带。
　　那里曾被鹿黎的金光触碰过，至今还残留着一丝温暖的触感。
　　“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幽家长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幽澈回头，眼神平静无波：“没有。醒来只看到夜玫已经得到了传承。”
　　幽染在一旁冷哼：“那夜玫不知走了什么运，不过她能赢我，确实有点本事。”
　　长老看着两人，最终叹了口气：“罢了，君王传承已定，多说无益。准备好不久后向光之精灵发起的战争吧。”
　　密室的门关上后，幽澈看向窗外，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探究。
　　光之精灵的力量……她到底是谁？
　　夜家的宫殿里，鹿黎坐在窗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金光。
　　眉心的传承印记微微发烫，仿佛在催促她尽快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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