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曰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苏牧醒得格外早，他仔细洗漱，换上熨帖的衣物，下到一楼。经过客厅时，他一眼就看到自己昨晚散乱的画具已被整齐地归置在茶几一角。他心中一暖，目光感激地投向静候在一旁的管家丘德。

　　丘德地捕捉到他的视线，只是微微颔首，无声地表达“分内之事”，随后便引他步入餐厅。苏牧今天的时间计算得正好，他刚落座没几分钟，狄宸进到了餐厅。

　　“狄总，早。”苏牧抬起头。

　　“早。”狄宸在丘德拉开的主位坐下。佣人安静地开始布餐。

　　苏牧没有过多寒暄，趁着用餐的间隙，切入了正题：“狄总，关于您上次提到的，中科院那边的新药……我昨天去医院和家里人商量了。他们……还是有些犹豫，主要是担心药物的安全性和来源，心里不太踏实。”

　　狄宸听完，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拿出手机：“具体的药理和临床数据，过于专业，我了解不深。”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语气转为一种社交场合的沉稳与客气，“喂，周主任，您早。抱歉这么早打扰您，现在方便讲话吗？”

　　电话那头传来回应。狄宸继续说道：“是这样，关于那个临床试验用药，病人家属这边还有一些顾虑，主要是担心药物还没有公开报道，想再深入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他耐心听完对方的解释，然后说：“是，我明白流程和风险都需要告知。家属现在就在我旁边，能否麻烦您直接和他沟通一下？这样信息传递更准确。”随即，他将手机递向苏牧。

　　苏牧连忙双手接过，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到光线明亮的落地窗前。“喂，周主任您好，我是病人的家属苏牧，是这样的……”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张，但问题却问得极其详细、有条不紊，将父母担忧的每一个点都清晰地传达出去。

　　狄宸并不催促，他重新拿起刀叉，姿态优雅地继续用着早餐，偶尔端起杯子抿一口咖啡，给予苏牧充分的时间与空间。

　　通话持续了十多分钟。苏牧结束时，脸上明显轻松了许多，他走回餐桌，将手机递还给狄宸：“狄总，太谢谢您了。”

　　“考虑清楚了告诉我，我来安排后续的流程。”狄宸也刚好用完早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嗯，好的。”苏牧郑重地点头。

　　狄宸站起身，经过苏牧身边时，抬手，用指节在他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这个带着亲昵和些许掌控意味的小动作，让苏牧温顺地微微缩了下脖子。狄宸看着他现在这副全然信赖、甚至带着点依赖的模样，忽然想起初次见他时，那个明明身处绝境、眼底却依然保持着惊人平静的年轻人。对比之下，一种微妙的满足感掠过心头。

　　或许，将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也不错。

　　苏牧花了不少时间，仔细搜集了几篇能找到的、与新药相关的公开报道和学术简讯，认真地整理好，通过微信发给了父亲苏廷敬。这些边缘信息还不足以完全打消父母的疑虑，更具体的情况和深入的沟通，他打算等到周四亲自去医院探望时，再面对面地和家人详谈。

　　这一整天，苏牧的时间被切割成两半。一半是偶尔的走神，思绪会不受控制地飘到狄宸身上，回味着清晨那个短暂却亲昵的触碰，心底泛起隐秘的甜；另一半时间，他则强迫自己专注在画稿上，毕竟这是正事。线稿已经大致完成，他审视着屏幕上的图样，考虑着下一步。直接发图给客户看进度？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这种题材的草图，哪怕打上重重水印，在网络上传输也实在冒险。他点开与“司南指北不指南”的聊天窗口，斟酌着措辞发送信息：

　　“您好，画稿的初步线稿已经完成了。考虑到内容性质，在网络上发送图片不太稳妥。您看是否方便约个时间线下见面？您当面审阅线稿，我们也正好可以当面详细沟通一下两位主角的人设细节和后续的风格走向。”

　　消息几乎是秒回，对方显得异常兴奋：“可以可以！太可以了！周五怎么样？哥你有空吗？”

　　苏牧盘算了一下，周五白天狄宸肯定要去公司，自己时间是自由的，便回复道：“周五白天可以的。地点您来定，定好了告诉我就行。”

　　“OK！没问题！定好地方我马上发你！”对方爽快地应下。

　　下午三四点钟，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是狄宸的专属铃声。苏牧心跳漏了一拍，立刻拿起来看，屏幕上简洁地显示着一条消息：「晚上司机五点半到家里接你。」

　　言下之意，晚上的饭局照旧。苏牧赶紧回复：「好的，狄总，我会准时准备好。」

　　放下手机，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数位板的屏幕上，那上面是依据狄宸为原型勾勒出充满张力的身影。看着画中人的轮廓，苏牧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眼底像是落进了星星。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屏幕上那个冷峻的侧脸线条，心里有个声音在小小地呐喊：狄宸啊狄宸，你再这样事事安排妥当、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体贴，我恐怕就真的要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

　　下午，苏牧在健身房里格外认真地完成了一整套训练。他暗自想着，总得努力跟上狄宸的节奏才行。傍晚时分，黑色的轿车准时停在别墅门前，苏牧依旧穿着狄宸喜欢的服饰坐进车内，心中却有些忐忑——今晚，狄宸会如何向那些医生护士介绍自己呢？

　　餐厅位于一家高级酒店的顶层，环境雅致。苏牧到达时，狄宸还未现身，但两个包间里已坐了不少医生和护士，约有两桌人。一些曾见过苏牧的医护人员主动过来打招呼，苏牧也礼貌地回应着，与他们寒暄了几句。

　　待包间基本坐满，狄宸才步履从容地出现，他面带歉意地笑道：“抱歉各位，路上有些堵车。丁杰，让服务员开始上菜吧。”他自然地走到主桌，在科室主任身旁坐下，苏牧则安静地坐在他身侧。

　　一位医生举杯道：“狄总太客气了，还专门安排晚宴，我们等等是应该的。”

　　“大家在各自岗位上都辛苦了，特别是各位医护人员，付出更多。”狄宸举起手中的白酒杯，目光扫过全场，“这杯酒，我敬大家。”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另一位医生解释道：“狄总，我晚上还要值班，就以茶代酒了。”

　　“无妨，大家随意就好，尽兴最重要。”狄宸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苏牧也学着将杯中酒饮尽，第一次喝白酒的灼热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让他轻轻蹙眉。这时，一杯温水被推到他面前，狄宸低声道：“喝点水缓一缓。”苏牧点头接过。

　　席间，苏牧注意到狄宸吃得很少，不断有人来敬酒交谈。无论对方杯中是什么，狄宸都会陪着喝一口，举止谦和得体。酒过三巡，突然有人半开玩笑地问：“狄总，说起来您和苏老师是怎么认识的？选中苏老师家真的只是偶然吗？”这话问得随意，却让苏牧瞬间绷紧了身体，这些医护人员都认识他的母亲和妹妹。他垂下眼，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

　　狄宸从容地放下酒杯，微微一笑：“这件事，确实不是偶然。”他侧目看了苏牧一眼，继续道：“苏老师可能也不知道。之前我们集团计划向滨江小学捐赠一批教学设备，在考察时我听校长和老师们提起苏老师家的情况。一家三位教师，教书育人多年，如今遇到困难。我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这才有了后续的安排。”

　　“原来如此！狄总真是有心了！”

　　“是啊，这份心意太难得了！”

　　“苏老师一家确实值得帮助……”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感叹。苏牧听着狄宸这番真假参半的说辞，既想哭又想笑。若不是亲身经历，他几乎要相信这个完美的故事了。狄宸没有透露半分真实关系，却最大限度地维护了他的尊严。这份体贴，让苏牧的心被涨得满满的。

　　聚餐接近尾声时，丁杰和司机送来许多包装精美的礼盒。狄宸起身笑道：“一点小心意，感谢各位对苏老师家人的照顾。也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就准备了些实用的物品。”礼盒外观统一，内容却不得而知，显得既周到又尊重。

　　“狄总太客气了！”

　　“这怎么好意思，又吃饭又收礼……”

　　医护人员们纷纷推辞，狄宸却坚持道：“各位一定要收下，以后还要多麻烦大家。”

　　苏牧望着眼前这一幕，他想起看过的那些短剧里的总裁，不都是颐指气使的，不都是动不动，你不想干了？你信不信我让人开除你。而狄宸却如此不同——他的关怀藏在细节里，尊重体现在行动中。苏牧悄悄握紧手心，感受着胸腔里那份越来越清晰的悸动。

　　晚餐结束后，司机将二人送回别墅。夜色已深，车内十分安静，狄宸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周身带着淡淡的酒气，显然晚上喝得不少。苏牧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却不时悄悄掠过狄宸略显疲惫却依旧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心里清楚，以狄宸的身份，完全没必要亲自出席今晚这种层面的饭局，更不必对医生护士如此客气周到，送礼打点。可他不仅做了，还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给足了他苏牧和他家人面子。

　　回到别墅，狄宸径直上了三楼，并未如苏牧隐隐期待的那样让他跟随。苏牧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洗去一身烟酒气，却毫无睡意。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柔软的床垫仿佛长出了刺。他想起上次自己喝多，狄宸说过“不和醉鬼做”。那这次换狄宸喝多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今晚没戏了？苏牧忍不住腹诽：狄总，您可真是个原则性极强的男人。

　　然而，理智的分析敌不过身体的躁动和心底的渴望。酒精的后劲渐渐上来，晚宴上积攒的感动与心动，在他血管里轻轻烧灼。他知道狄宸或许需要休息，但此刻，他很想靠近那个给予他温暖和尊严的男人，哪怕只是安静的待一会儿。那种想要贴贴想要感受对方体温的冲动，很上头。

　　犹豫再三，情感最终战胜了矜持。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房间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三楼卧室的号码。

　　听筒里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传来狄宸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却异常清晰：“喂？”

　　“狄总，是我，苏牧。”苏牧的心跳瞬间加速，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您……您需要我上来吗？”问完这句话，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声极低的、带着磁性的轻笑。“上来吧。”

　　“好！”苏牧几乎是立刻应道，放下电话时，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他快速冲进浴室，对着镜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用冷水拍了拍微微发烫的脸颊，试图让自已看起来不那么急不可待，然后才轻手轻脚却又步伐迅速地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

　　几小时后，苏牧才脚步虚浮、腿软腰酸地挪回二楼。黑暗中，他扶着墙壁，脸颊滚烫。万万没想到，喝多了的狄宸比平时更加……精力旺盛。整个过程，他感觉自己就像热锅里的一条鱼，被翻来覆去，每一寸肌肤都被烙上滚烫的印记。然而，这种略带失控比平日更加强势和直接的占有，却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需要、被渴望，反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让他心动神驰。

　　他扶着酸软的腰，慢慢挪回床边坐下，身体的疲惫感阵阵袭来，但心底却被一种饱胀的快乐填得满满的。他抬手捂住依然发烫的脸，无声地裂开嘴角笑了。金主爸爸……真是越来越让人无法抗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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