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黑心莲

作者:秋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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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宁公主


      徐自流兀自松了一口气,盛元帝的态度说明他对魏琮这人还是看重的。

      子时的更声敲响了,魏琮停了笔,指尖发颤,金銮殿中其余贡士都已经走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御座之上的人还在,他不敢多言一句,交了文章行礼出了大殿。

      三日后,传胪大典。

      盛元帝依然坐在御座之上,只不过今日换了件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冠冕,睁眼看向了殿前的众人。

      文武百官及新科贡士按品级、名次肃立,广场上仪仗森严,礼部下的乐部奏“中和韶乐”。

      这一回殿前没有再摆着案桌,三百人规规矩矩地呈六列,每列五十人,垂首站在御前。

      等乐声停下,盛元帝垂眼看向了手中的“金榜”,虽然叫做金榜,但不过是黄纸书写。

      他面庞瘦削,但是眼睛却精神奕奕,“第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盛元帝顿了顿,语气不急不缓。

      下首的贡士屏气凝神等着盛元帝口中钦点的状元的名字,他们苦读十几载就是为了上这张金榜,如果能夺得状元更是光宗耀祖。

      “许裘。”

      盛元帝话声刚落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许山海的义子,盛元帝竟然点了他做状元!

      这说明什么,说明盛元帝有意要压一压孙首辅的势头。

      盛元帝确认后,传胪官承接皇命,走到殿前,运足中气,以极其洪亮、悠长的拖腔,面向殿外广场上的所有官员和贡士,高声唱名:
      “第一甲第一名,许裘——!”

      这一声唱名,会通过多个传胪官依次接力传出,响彻整个皇宫,告知天地鬼神与天下人。

      这一次科举的状元是许裘。

      许裘心下可惜,可惜他没有祖宗,倒是有个没有血缘的义父,不过这本来就是义父想要的结果。

      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所谓的阉党,只有皇党,许山海是盛元帝的臂膀,从未有过争权夺利的其他心思。

      许裘从众贡士中应声出班,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走到御道专门为状元铺设的红毯上,向前跪谢皇恩。

      “第一甲第二名,赐进士及第。魏琮。”
      “第一甲第二名,魏琮——!”

      这一回众人倒是不惊讶了,魏琮的才学大家有目共睹,又是会试的会元,听闻还是乡试的解元。

      如果这一次连状元也是他的话,就是大盛第一个连夺三元的人物,是要名留青史的。

      只不过可惜得很,缺了点运势。

      魏琮出列谢恩,面上宠辱不惊,对结果没有任何不满。

      他这个人因为家世在那,本来就没什么傲气,甚至性格都过于谦和中成。

      徐自流听到结果也有些惋惜,榜眼也不错了,入了翰林院第一甲差别不算很大,不过是授的官职低了一品。

      “第一甲第三名,赐进士及第。东方弘耀。”
      “第一甲第三名,东方弘耀——!”

      探花这个位置大多不是看你有多么才高八斗,而是看模样的,出列的东方弘耀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模样。

      想来是不知道是多少京城贵女想嫁的夫婿。

      第一甲只取三人。

      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编修(正七品)。

      第二甲取了一百零三人,赐进士出身,第三甲共一百九十四人,赐同进士出身。

      这些人只有少数会留在盛京任职,大部分都会分配到地方补充官员空缺。

      传胪大典结束以后将近午时,众人都已经饥肠辘辘。

      由内阁大学士徐自流筹备的在琼林苑举办的琼林宴也恰好可以开始了。

      这一次琼林宴,盛元帝并没有亲临。

      在春闱的事结束之后,李时钦戴罪立功,盛元帝没有除去他的飞鱼服,依然让他做锦衣卫指挥使。

      这次琼林宴他负责保护这些新科进士和文武百官的安全,派了三百锦衣卫守在琼林苑四周。

      席间他偷偷找了个空档,和许裘搭上了话。

      李时钦拱手道谢,“许公子,不,以后得叫许大人了。多亏你的提点,我才能继续穿着这身衣服为皇上当差。”

      自许裘出了诏狱以后,他还没找到机会好好谢谢他。

      许裘自谦道,“我义父是东厂都督,我原本也替东厂做过事,都是一家人,李兄客气什么,不过只是一个小计谋,引蛇出洞而已。”

      “不不不,改天我会到许大人的府上登门道谢。”

      许裘面上酡红,语气多有寂寥,“你比我年岁大,我称呼你一声兄长,李兄不妨叫我名讳,若要与我称兄道弟,我怕李兄嫌我晦气。”

      李时钦拍着胸脯承诺道,“哪里的话,新科状元愿意与我称兄道弟,是我李某的荣幸。你以后若有事直接找我,我欠你个人情,能帮我一定帮忙。”

      “那好说,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还要共事,到时候李兄可不要嫌我这个弟弟麻烦。”

      他瞪圆了眼睛,憨厚地摇摇头,“怎么会?”

      时智轩原本是闭口不提,一心喊冤的,在李时钦在他府上查到了所谓的名册,以及和卖题的人联络的书信时,这才察觉到沈修文这是要弃车保帅了。

      这时的他不得不开口,但是却没有说出沈修文,说的只是他将试题放在了南门机关处。

      暗中找人想要联络沈修文,他不信他手里捏着沈修文的把柄,沈修文真敢见死不救。

      这人便是许裘故意给时智轩留的人,所以这位自己人很快就被李时钦抓到了。

      时智轩没联络到沈修文,还将手中的把柄给透露了,于是李时钦拿到了玉扳指和沈修文的亲笔信。

      沈修文参与舞弊且是主谋的事板上钉钉。

      “李兄,我想问一问,纸蜻蜓的来源可有线索?”

      李时钦摇摇头,“但是,要找到来处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陛下其实并未继续追究此事吧?”

      “许老弟你的意思是,不继续追查下去吗?”

      许裘笑道,“李兄觉得真找出了这人,陛下会如何处置她?她在百姓眼里,可是位舍身取义的高义之士,若是找了出来,陛下为了皇家颜面不得不杀了她,到时候陛下会陷于不义之地。”

      “许老弟说的有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时钦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大厅。

      许裘笑意吟吟地坐在新科进士的主位上,和其他官员迎来送往,虽然有人不屑他的身份,但大多数都是会审时度势的。

      今日的许裘很是风光,或者说太风光,以至于把其他人都给压了下去。

      “我不胜酒力,各位大人,今日就到这了,我要小憩一会儿,等会儿还要骑马游街,从马上摔下来就不好了。”

      许裘拒绝了好些人敬酒,坐回原位,闭着眼养精蓄锐,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顾妤和沈家的事上。

      顾妤让他做的事一共有两件。

      第一件就是拿着沈修文的玉扳指去向时智轩换试题。

      他也不知道顾妤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贡院内和贡院外传递信息的方式——
      贡院南门左侧的某个砖块是可以松动的,由贡院内的人将试题写好,再寻个时机将纸折好放在砖头下,贡院外的人再寻个恰当的时机将试题拿走就好。

      顾妤既有沈修文的玉扳指,又拿了用沈修文字迹写的亲笔信。

      他只是隔着窗将东西给时智轩,时智轩看了亲笔信也没有起疑,全当是那处地方不够隐秘,换了种方式罢了。

      许裘拿到东西,看了一遍就记了下来,最麻烦的地方是在南门左侧一块一块摸索着找松动的砖头。

      幸亏他记性好,知道哪些砖头他碰过了,就算这样还是找了两个时辰才找对地方。

      第二件是让东方弘耀和魏琮不能参加春闱,这件事就更简单了。

      他守着那两人一天,等到了半夜,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将他们绑了扔在外面,又算好时辰,引了更夫去救人。

      那两人虽然会大病一场,但也不至于伤了根本吧。

      想到这,他睁开眼看着不知实情的两人,顾妤倒真为这两人着想,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才换来一点微薄的好意。

      但这两人什么都不用做,顾妤就愿意保全他们。

      还真是让人心里酸得厉害。

      他做完那两件事以后,便向义父讨了罚,落了重伤,这样即使参加春闱发挥不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金榜张贴以后,宫外可以说是吵翻了天。

      没有考中的落魄举子满眼艳羡地看着金榜上的一个个名字,好些家中有未出阁小姐的世家也差了人来看榜,也有普通百姓挤在金榜前看个热闹的。

      顾妤约了几位世家小姐在临街的酒楼里吃饭。

      选在这里主要是因为等琼林宴结束以后,这是新科进士打马游街必经的长安街。

      其他小姐一块叽叽喳喳地谈论着那张金榜上的名字,提的最多的名字自然是东方弘耀。

      虽然许裘是状元,但是身份特殊在盛京城又素有凶名,正经的世家小姐根本不敢提他。

      张流英坐在顾妤身旁,见她沉默不语,开口问道,“阿妤,你怎么只是吃东西,也不同我们说话。”

      顾妤有些心不在焉,“我有些担心兄长和父亲。”

      她原本对游街不感兴趣,但听闻刘雪舞说裕宁公主要出宫来看游街,所以才来了。

      刘雪舞的父亲是大学士,自小便书艺双绝,被选入宫中当了五年公主的伴读,和裕宁公主一直交好。

      “阿妤别担心,我听父亲说过,北方大捷,现在不过是在收拾战场,很快就能凯旋。”

      张流英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对于北方那边的消息自然是了解的。

      “嗯。”

      顾妤回以一笑。

      她在这些贵族小姐的闲话中大概得知了裕宁公主的秉性。

      裕宁公主的生母是盛元帝还未修道前的宠妃,再加上她养在皇后膝下,自幼和太子一同长大,感情笃甚。

      想来即使太子登基,她的地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裕宁性格骄蛮,也有底气骄蛮。

      传闻她见不得其他女子比她好,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亦或者是衣服首饰,她都要独一无二的。

      顾妤摩挲着手里的琉璃酒盏,心思莫名。

      所以裕宁公主会喜欢上的人定然也要是一心一意才行,东方弘耀既然想要权势富贵,那么注定是要舍弃什么的。

      比如他的两个侍妾。

      不过东方弘耀与其他人相比,自然也有优势,天下的女子应该没有会不喜欢他那张好看的脸的。

      还有一点,他很识趣,从不过分地自尊自傲,也比大多数男子都要懂得女儿家的心思。

      这两人要见面,除了今日这个时机,往后可能就更难了。

      “我觉得阿妤的眼光不错,上次同我们赏春,来的那三个公子不正好就是此次的第一甲吗?”

      面容姣好,语气骄矜的徐楚汐似是不经意一般提起了这个话题。

      顾妤只是愣了一瞬,“可能我运气好吧,兄长带我出个城门就认识了这三人。”

      她回想了一下和三人结识的契机,竟然是在给自己收敛尸骨的路上,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怪。

      刘雪舞道,“裕宁应该快到了,大家不要太拘谨,装作不知道她的身份就好。”

      刘雪舞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她笑道,“我说人,人就到了,阿宁妹妹。”

      木门被一只纤纤玉手推开,门后露出一副昳丽到了极点的相貌。

      门开的动作带起微风,轻轻拂动了她额际几缕鬓发,发丝如墨,更衬得那玉面冰肌,欺霜赛雪。

      天光在她脸上流淌,清晰勾勒出那令人惊叹的轮廓——
      饱满光洁的额头、弯月般的黛眉、挺直秀美的琼鼻,以及那张丰润如花瓣的唇。

      这样一幅好相貌,好似无论她做什么错事,都能被原谅似的。

      人对于美丽的事物往往是宽容的,怪不得当今的盛元帝会这般宠爱这个小女儿。

      传闻她的生母比她还要貌美,可惜红颜薄命,生下她不过几年就去世了。

      “雪舞。”

      裕宁见雅间里还有四个人,但是她半点没有想要认识她们的意思,只和刘雪舞打了招呼。

      “阿宁,快过来坐这里......”

      刘雪舞拉着她的手,将视野最好的位置让给了她。

      然后一个一个向她介绍着。

      到了顾妤的时候,裕宁倒是侧目看她,“你眉间的红痣真好看,好似菩萨一样,我祖母见了你,定会喜欢你。”

      “阿宁妹妹过誉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像是神仙般的妹妹。”

      顾妤开口,语气平和,就好像是一位脾气纯良的长姐,见到幼妹顺嘴夸了一句。

      裕宁的母妃去世以后就没人再敢夸她的容貌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越是看到这张脸,就会想起母妃,所以她不愿让别人说她长得好看。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生气,“我听雪舞说,你同今年的状元、榜眼、探花都认识。怎么认识的,不妨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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