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与星相望

　　班级群突然弹出一条匿名消息，附带一张模糊的照片 —— 照片里是林沐阳以前的旧书包，划痕清晰可见，配文：“林沐阳转校不是因为搬家，是在原学校被孤立，还被人扔过书包，现在装阳光骗同学，别被他装的样子骗了！”
　　消息像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炸了锅。林启星盯着屏幕，指尖冻得发僵，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是林沐阳送的晚霞图案，边缘已被磨得发亮）。他想起林沐阳抱着旧书包说 “怕被讨厌” 的样子，心脏像被冰水浇透 —— 他知道林沐阳最在意这个，怕这些话会把他打回以前那个内向的 “怪胎”。
　　“原来他是被孤立才转来的啊……”
　　“难怪有时候觉得他笑的有点假，原来是装的。”
　　“上次他帮林启星挡事，不会也是装的吧？”
　　周围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林启星耳朵，他猛地站起来，声音有点抖却很坚定：“不是的！他不是装的！你们别乱猜！”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 这是他第一次在全班面前大声说话，以前连回答问题都会脸红，可现在，他怕林沐阳听到这些话，怕林沐阳会躲起来。
　　他掏出手机，想给林沐阳发消息，却发现林沐阳已经退了班级群。通话拨过去，响了三声就被挂断，再拨，提示 “暂时无法接通”。林启星的心跳瞬间慌了，抓起书包就往天台跑 —— 他知道，林沐阳难过的时候，只会去那里。
　　天台的门虚掩着，林启星推开门，看到林沐阳坐在台阶上，怀里抱着那个深蓝色旧书包，指尖反复蹭着侧面的划痕，像在摸一道永远好不了的疤。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看不到表情，脚边放着颗橘子味润喉糖 —— 是林启星昨天塞给他的，还没拆，糖纸在风里轻轻晃。
　　“沐阳……” 林启星轻手轻脚走过去，声音放得很柔，怕吓着他，“你别听他们乱说，那些都是假的。”
　　林沐阳没抬头，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烟：“不是假的。” 他把旧书包抱得更紧，“以前他们确实扔过我的书包，确实说我是怪胎，我转来这里，确实是想装得开朗点，怕再被孤立。” 他的指尖掐进书包布料，“现在他们知道了，是不是也会觉得我假，也会讨厌我？”
　　林启星蹲在他面前，伸手想碰他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 ——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让林沐阳更难过，怕自己说不出安慰的话。他看着林沐阳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却没映出一点光，像天台上褪色的晚霞，心里又酸又疼：“不会的，我不讨厌你，奶奶也不讨厌你，王老师也不讨厌你。你装开朗，是因为你怕被人孤立，不是因为你坏；你保护我，是因为你善良，不是因为你装。”
　　林沐阳终于抬起头，眼底有点红，像刚哭过：“真的吗？你不会觉得我很虚伪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祈求，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 —— 这是他第一次在林启星面前，完全卸下 “阳光” 的壳，露出最脆弱的样子，没有主动安慰，没有强装坚强，只是单纯地害怕。
　　林启星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胳膊，像抱着一件易碎的宝贝：“真的，我从来没觉得你虚伪。你笑的时候，会帮我捡掉在地上的画笔；你难过的时候，会躲起来不让我担心；你怕被讨厌，却还是会保护我 —— 这些都是真的，不是装的。” 他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我知道我以前很胆小，总是你保护我，可这次，我想保护你，想让你知道，你不用再装了，有我在。”
　　这是林启星第一次说 “想保护你”，却还是抱着林沐阳的胳膊，依赖着对方的温度 —— 他的 “守护”，是情感上的回应，是鼓起勇气的安慰，却没法像林沐阳那样，用具体的行动解决问题，更没法替林沐阳承担过往的创伤。这份救赎，依旧是林沐阳的单向支撑，林启星的回应，只是微光，还不足以照亮林沐阳所有的黑暗。
　　那天下午，林启星没去上课，在美术室里忙活了一下午。他找出一本空白的速写本，做成 “谣言澄清漫画册”—— 第一页画着林沐阳帮奶奶拎菜的样子，配文 “他会帮独居老人拎东西，是善良的人”；第二页画着林沐阳在天台教他改歌词的样子，配文 “他会陪我练歌，不会嘲笑我五音不全”；第三页画着旧书包的划痕，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配文 “他以前被欺负，却没变成欺负别人的人，这是勇敢”。
　　每一页漫画下面，他都贴了张便利贴，写着 “欢迎大家补充，一起说说林沐阳的好”。放学时，他把漫画册放在班级图书角，还在黑板上写了行字：“如果你觉得林沐阳是好人，就在漫画册上写一句话吧”。
　　做完这些，他又去天台找林沐阳，手里拿着漫画册和几张同学的证言便利贴（班长写的 “林沐阳帮我补过数学”，美术课代表写的 “他帮我搬过画架”）：“沐阳，你看，大家都觉得你是好人，没人讨厌你。”
　　林沐阳接过漫画册，一页一页地翻着，看到自己帮奶奶拎菜的画，眼眶突然红了 —— 他从没告诉过林启星这件事，是上次陪林启星去看奶奶时，顺手帮隔壁张奶奶拎了次菜，没想到林启星记在了心里。便利贴上的字歪歪扭扭，却写得很认真，每一句 “他很好”，都像一道光，照进他心里的黑暗。
　　“谢谢你，启星。” 林沐阳笑着，眼角的梨涡终于露了出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你在，真好。” 他的笑容里，有释然，有温暖，却也有不易察觉的依赖 —— 林启星的漫画册和证言，缓解了他的恐慌，却没完全消除他对 “被讨厌” 的恐惧，他还是需要林启星的陪伴，需要这份微光的支撑。
　　林启星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松了口气，却也有点愧疚：“我只做了这些，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他的 “守护”，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画画）传递温暖，却没法像林沐阳那样，用法律条文反驳威胁，用具体计划解决危机 —— 他的努力，是成长的证明，却不是对等的救赎，林沐阳的脆弱，最终还是需要自己慢慢消化，林启星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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